「汗王,大軍已經集結,五萬騎兵隨時可以開拔討伐藏南叛軍。網」固始汗長子達延鄂齊爾向父親稟報。
固始汗滿意的看著長子,固始汗有三位王妃,大王妃土爾扈特族人,小王妃是漢族田氏。入藏之後,又娶了藏族貴族女子。
三個王妃,共為他生了十個兒子。
大王妃為他生了四個兒子,次妃田氏生了五個,藏妃生了一個。
長子達延鄂齊爾年紀最長,也是他征戰時的得力助手。這次固始汗準備親征藏南,就特讓長子留駐拉薩。
除了最小的第十子還年幼,固始汗的其它九個兒子都已成年,而且按蒙古的傳統,也早就各分了部族人口,各自都有自己的軍隊,也各有一塊封地。
這次集結拉薩的五萬軍隊,其中就有半數來自於他的八個將從征的兒子。
「等我走後,你守護好烏思藏,提防漢人。但也謹記,若是漢人先支動手,你也別動手,一切等我回來。」固始汗拍著長子的肩膀道。
父親最後相擁告別,固始汗在長子的耳邊低語,「也提防五世師徒。」
「明白,父王。」
固始汗又與五世大賴和四世****一起告別,面上滿是微笑,說著讓他們提攜教導長子的話,其實心裡卻對這兩人很是不信任,好在除了能征善戰的長子留下,還有第巴是他的心腹。
原本固始汗想讓長子替他統兵出征藏南,可九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長子統軍,只怕其它兒子未必肯真心服。加之藏南的那支叛軍有漢人做後盾,固始汗也不放心,他才打算親自統兵,希望戰決。
「你覺得我們這次出兵有多少勝算?」固始汗的五子伊勒都齊對自己的同胞六弟多爾濟問道。
「很難。」多爾濟毫不掩護自己的真實看法。
伊勒都齊也點了點頭,「據我所知,那支叛軍可不是這裡的藏軍可比,那其實就是一支漢軍。漢式火器裝備,漢軍教官訓練,除了士兵是藏民。」
「你說如果南征失敗,結果會如何?」
「最好的結果是我們撤回來,至於最壞的結果,就可能我們羊入虎口一去不回,甚至漢人南北夾擊,擊敗我們再奪了烏思藏。」
多爾濟皺著眉頭,「那我們連家都沒了。」
「真到了那地步,我們連命都保不住。」
「也許我們應當再勸勸父王。」
「他不會聽的。」伊勒都齊嘆了口氣,固始汗三王妃十王子,除了還年幼的十王子。其實九個兒子中,因為生母原因,土爾扈特族長妃生的四子,明顯更受固始汗喜歡,而漢人田妃生的五個兒子,卻並不得意。
他們成年時分到的部族人口最少,他們的戰士裝備也最差,入藏後在藏區分到的地盤也是最差的。
同樣的話,如果是達延鄂齊爾他們去說,固始汗也許會聽,但如果換他們去說,指不定只會換來斥責。
兄弟倆沉默了一會。
好一會,多爾濟才又道,「我不看好出兵藏南,我也不看好準噶爾。你也從漢人手裡買了一些火器,知道那玩意的厲害,這可不是過去的那種隔著二三十步才能打的准,還打不穿甲的三眼銃,漢人現在裝備的火銃犀利無比,不怕風不怕雨,步下能在七八十步射殺穿著索子甲的戰士,就算騎兵都可以馬上放銃,那種騎銃一樣能在四五十步遠將我們最好的勇士打落馬下。更別提他們的大炮了。」
「準噶爾有什麼,只有一些簡單的火繩槍,跟漢人的一比,落後太遠了。光靠騎兵和弓箭,加點火繩槍,根本不是漢人的對手。他們也許能欺負下哈薩克人和葉爾羌人,但要真跟漢人對上,肯定不是對手。」
伊勒都齊看著自己的兄弟,有些驚訝。
「你膽子很大。」
「我只是不願意明知前面是火堆,還要往裡跳而已。伊勒都齊,我們也算是半個漢人的。」
「你想投奔漢人?」
「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難道非要打一場明知必輸的仗?他不明白父汗的想法,也許是他對自己和準噶爾太過自信了,準噶爾汗國接連的勝利,讓他們以為,在西域,他們可以與大漢分疆而治,他們卻忘記了,現在的大漢可不是曾經的大明。
大漢能滅女真,降服漠北漠南蒙古,甚至滅日本並朝鮮,南征大海,橫掃南荒,那麼為何又不能再掃平西域?
蒙古人自豪的強大騎兵,在漢人面前並沒有半點優勢。想想女真人,他們的騎兵並不比蒙古弱甚至比蒙古強,還有不少火器,可依然在漢人面前一敗塗地,亡國滅族。
「我們能怎麼辦?」
多爾濟眼裡閃過一道凶光,他靠近兄弟,低聲道,「我覺得現在就是一個好機會,今天晚上會有酒宴,各部將士們會分賜酒肉,這是出征前的慣例。咱們稍後聯絡老七老八和老九,咱們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這個時候要共同進退,只要我們五兄弟聯合起來,我們手上就有一萬多人馬,到時咱們等酒宴過後,各部皆醉的時候,突起難。」
「然後呢?」
「然後,我們迎漢軍入藏,把四世師徒獻給大漢朝廷。」
「達延鄂齊爾他們絕不會肯的。」
「那就殺了他們,把他們級獻給大漢。」多爾濟毫不猶豫的道。
「你還猶豫什麼,難不成父汗糊塗了,你也糊塗了?」
伊勒都齊咬了咬牙,「那我們先聯絡下老七老八老九他們,若是他們願意一起干,那我們就動手,不過我希望不要傷害父汗和達延鄂齊爾他們。」
「只要他們到時肯配合,自然不會傷害他們。」
夜幕降臨。
駐紮在拉薩布達拉宮周圍的五萬即將南征的蒙藏士兵,正歡聲痛飲,即將出征,上面賞賜了許多酒肉。
營地里,生起一堆堆的篝火,火上架著肥牛肥羊,正烤的滴油,散著陣陣香味。士兵們一邊刀削著牛羊肉,喝著美酒,還不時的圍著火堆跳舞。
布達拉宮,經過固始汗的修葺,如今重煥神彩,擁有紅宮和白宮,各有數百間。五世居白宮,固始汗則居紅宮,不過多數時間,固始汗是在山下的汗王宮中。
今日的晚宴,為表隆重,特意選在了紅宮之中舉行。
軍政教三方上層,齊聚一起,固始汗和一眾兒子代表的是和碩特蒙古軍,而五世師徒則是藏區的宗教領袖,第巴則代表的藏區行政事務的管理者。
大家都向固始汗預祝南征馬到成功。
然後,他們的到一陣喧鬧。
「這些人真是沒有規矩,喝點酒就瘋鬧事。」達延鄂齊爾不滿的說道。
大家也都以為只是喝酒喧鬧,可緊接著卻有慘叫聲打斷他們。
慘叫,然後是刀劍聲,馬蹄聲,最後傳來了火銃聲。
「出事了。」這是固始汗的第一個想法。
和碩特部也裝備有部份火器,既有火繩槍,也有燧槍,但就算是相對落後的火繩槍,也只是各王子的衛隊才有。至於燧槍,更是只有固始汗和兒子們的親衛才裝備了。
現在槍聲一響,明顯不是普通的喝酒鬧事了。
五世面色蒼白,他驚疑不定的望著固始汗,四世倒比較鎮靜,但一雙眼睛也在固始汗父子身上掃來掃去。
「誰在鬧事,達延鄂齊爾,你去看下。」他心知肯定不是鬧事這麼簡單,但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他也不好自亂陣腳。他心裡其實更懷疑有人作亂,懷疑的對象自然就是四世師徒兩個。
他們一直反對與準噶爾聯盟,既反對出兵助準噶爾也反對南征藏南。
也許他們是想奪權,當初他們請和碩特部入藏,那是生死存亡之秋,但是現在,這些藏人已經暗暗不滿蒙古人成為他們的主宰了。
「我們也去看看。」四世道。
「一些人酒瘋胡鬧罷了,讓達延鄂齊爾去收拾他們就好了,不需勞煩你們,我們繼續。」固始汗輕笑著,卻絕不肯放他們離去。
廳里氣氛變的凝重,大家佯裝一切如常。
達延鄂齊爾下山,直奔軍營。
當他趕到的時候,現軍營亂成一團,喧鬧不止。
一隊隊騎士正策馬狂奔,揮著刀劍在營地里肆意砍殺。
「漢人殺過來了?還是藏南的叛軍殺過來了?」達延鄂齊爾大驚,可借著營地里四處燃燒的火光,他卻驚訝的看到,那些奔馳砍殺和四處逃命的人,都是蒙古人。
「準噶爾人?還是駐紮青海的漠南蒙古人?」
「住手。」達延鄂齊爾放聲大喊,「都給我住手。」
他已經看清楚了,那些縱橫砍殺的人既不是什麼漢軍也不是漠南叛軍更不是漠西準噶爾也不是青海的漠南蒙古,他們根本就是自己和碩特部的人。
一時間,他也看不清楚究竟是哪個部族的人在動手,只是明顯都是自家人在打自家人。
可是他的喊話沒有半點作用,軍營已經殺的血流成河,最倒霉的還是那些藏兵,那些騎馬的蒙古人,專門挑著這些人砍殺,毫不留情。
不少被攻擊的蒙藏軍也開始在反擊,他們有的拎著把刀步戰對敵,有的搶到馬加入戰團亂砍,還有些人則背靠背聚在一起反抗。
刀劍交加,弓箭拋射,還有火槍不時響起。
整個營地完全混亂了。
到處都是戰馬,到處都在砍殺。
「這是一場叛亂!」
達延鄂齊爾終於看出了端倪,這絕不是什麼營嘯,也不是什麼蒙藏軍之間的仇樣。而是有預謀的叛亂,那些襲擊者武裝齊全,全副武裝,反觀那些被襲擊者,甲具不全,連馬都來不急騎。
「是五王子的人。」一名親衛大喊,他認出了一隊騎士,那是五王子伊勒都齊的衛隊。
又有一名親衛喊叫起來,「我看到七王子的衛隊。」
「還有六王子。」
達延鄂齊爾心在滴血,他也看到了,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田王妃的五個兒子的部下都出現了,這些狗娘養的,他們叛亂了。
「他們究竟想幹什麼?要弒父還是奪權?」
「大王子,我們該怎麼辦?」
達延鄂齊爾感覺腦子都炸開來了,他咬著牙,大聲下令,「你們立即去調我的麾下過來平亂,守好山腳下,我立即去稟報大汗,請他兵平亂。」
山下的營地,只是個臨時營地,這裡是即將出征的五萬兵馬。但拉薩除了這五萬兵馬,還有一些兵力。達延鄂齊爾自己的兵馬就因要留守之故,並不在山下。而固始汗手下也還有不少部隊,也不在這裡。
「一定要守住山腳,絕不讓叛軍衝上山去。」他大喊著道,他要立即趕回紅宮,老五那五個狗娘養的還都在宮裡,他要趕回去把他們通通宰了。
黑暗裡,一支手銃突然對準了他,距離極近。
這人好面生。
達延鄂爾齊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自己的麾下只有親衛才配有手銃。可是自己好像並不認識這個人,他是誰?
可他還沒想明白這人到底是哪個,就看到充口一亮,一團橘色的焰火亮起。
達延鄂齊爾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只是下意識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把手掌摭在臉前。
一巨劇痛從手掌傳來,然後臉頰又傳來更大的疼痛。
「這也是一個叛軍。」
達延鄂齊爾的手掌心出現一個血洞,他的左臉也半邊臉都血肉模糊了。
疼痛,鮮血。
「你是誰?」他憤怒的用含糊不清的話問道。
「錦衣衛。」那個陌生的傢伙吐出三個字,然後又拔出一把槍,再次對著他扣下了鈑機,這一槍,直接打在了達延鄂齊爾的胸口。
那人開完這一槍後,對著他又說了一句話。
「叛大漢者,雖遠必誅!」
說完,這名錦衣衛轉身躍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
達延鄂齊爾倒在地下,手捂著胸口,可鮮血不斷湧出,他的手指變的僵硬笨拙,渾身無力,喉嚨里不斷的湧出鮮血,卻已經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一陣急促的鐵蹄聲傳來,一支馬隊殺到山腳下。
達延鄂齊爾的親衛衝上前去,刀劍交加,很快,他們被殺退。
那隊騎士衝到近前,跳下馬,他有些驚訝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達延鄂齊爾,然後提著帶血的刀上前。
「達延王子,借你的人頭一用。」
他揮刀向達延鄂齊爾頸項用力砍下,連砍了幾刀,達延鄂齊爾的屍分離。拎起人頭,他翻身上馬,揮刀向著山上的布達拉宮一指,「殺!」
騎兵如暗夜裡的狼群,眨著凶光湧向山上的燈火。(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