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燦關押在北鎮撫司的詔獄之中,劉僑親自陪著劉鈞來到獄中。∑,這個監獄裡面關押的儘是犯罪的官員,劉鈞到達熊文燦獄前時,發現熊文燦監牢坐的還不錯。
並不是陰森的大牢,老鼠亂竄,發霉的稻草什麼的,也沒有各種刑具。
雖然依然是在地下,可熊文燦的牢房很大一間,除了外面是鐵欄杆讓劉鈞感覺幾分像是牢房外,牢裡卻完全看不出牢房的樣子。
梨花木架子床,官帽椅,屏風、柜子,書桌、書架一應俱全。
熊文燦穿著一身乾淨的道袍,手裡捧著一本書坐在那裡看著,旁邊還掛著一隻鳥籠,裡面幾隻漂亮的鳥兒跳來跳去,甚至還有一個清秀的小廝在裡面給他捶著腿。
這哪像是在坐監,倒像是在清修隱居。
劉僑看到劉鈞的驚訝,道,「熊文燦雖是皇上御旨審問關押的欽犯,可他本來就是五省總督的高官,而且親家還是當朝閣老,加之劉僑跟姚明恭還是同鄉,因此對熊文燦也加以關照,最重要的是,熊文燦很有錢。有人又有錢,他自然在牢裡受到特別關照。
「熊大人,處變而不驚,好淡定啊。」劉鈞站在鐵欄杆外笑著道。
熊文燦聽到聲音,放下書,轉過頭來,看到是劉鈞,有些意外。然後他看到劉鈞身上的五爪坐蟒紅袍,更是驚訝。
他站了起來,打量著劉鈞,「你是?」
劉僑揮手讓牢子開鎖,一邊道,「熊大人,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乃是舍侄。」
「鎮南侯劉繼業!」熊文燦一下子叫了起來,「想不到,我們竟然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說話之時,熊文燦充滿著感慨。當年他是五省總督,劉鈞只是個小小練總,還是他破格提拔劉鈞為守備。當初他一心想調劉鈞到自己標下,甚至還特別從自己腰包里拔了五萬兩銀子過去。
可惜。左良玉兵敗,使得他被罷免捉拿入京下獄。
雖然在獄中,可熊文燦對外面的事情也是很清楚,他知道他罷免後,梅之煥接任了總理一職。然後帶著劉鈞入川,接連打了多個大勝仗,擒拿了張獻忠,大敗了羅汝才,最後楊嗣昌被迫辭職,相反梅之煥卻因功連連高升,如今都已經成為了內閣首輔,就連李長庚都入閣成了次輔。
而據他對剿匪之事的了解,梅李二人的成功都多虧了劉鈞的能戰。每想到此,他都無盡的感慨。若是當初左良玉沒有大敗,若是劉鈞率兵到了襄陽成了他的標營,然後他率著劉鈞生擒張獻忠大敗羅汝才,那破賊之功就是他的了。不但不會有牢獄之災,說不定他也能進入內閣成為大學士。
「侯爺怎麼想起來看老夫了?」熊文燦問。
劉鈞笑笑,「劉某沒有忘記當初老大人破格提拔某為守備,也沒忘記老大人當初拔給劉某所部的五萬兩餉銀。」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是老夫沒有那個福份啊。」
劉僑這時在一邊笑道,「熊老,今天來是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你。今日繼業入宮面聖。在陛下面前替你說了不少的好話,還特意為你求情,向陛下請求赦免你出獄。這不,陛下已經決定赦免你的罪責。而且還要讓你出來做事呢。」
「真的?」熊文燦驚問,有些難以置信。
劉鈞點了點頭,「陛下已經赦免老大人的罪責,還授你提督操江重職。」
「提督操江?」熊文燦有些意外,提督操江一般是在南京任職,管理的是上下江防。是個比較重要的職務,具體的還是管理水師,一般都是以僉都御史充任,因此也稱為提督操江都御史,和各地巡撫的品級相當。
熊文燦還有些難以相信,他又向劉鈞詢問,「當真?」
「千真萬確,稍後就會有聖旨下來了。」
熊文燦心中激動莫名,但他也很快在思慮著,劉鈞為何要幫他,而他又為何有這麼大的面子,尤其是皇帝為什麼任他為提督操江這個職務。
他想來想去,似乎有點線索了。提督操江,水師,難道跟鄭芝龍有關?熊文燦為官多年,最大的成就不是五省總理,而是當年他在任福建巡撫時招降了鄭芝龍,後任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時又剿滅了李魁奇和劉香等海盜集團。
「侯爺可以跟我說說具體什麼情況嗎?」熊文燦問。
劉鈞笑笑,熊文燦是個很聰明的人,當年朝廷讓他出任五省剿匪總理,他早有自知之明,便提出了五難四不可,結果最後還是被崇禎強行趕鴨子上架了。他任總理之後,手下都是群不聽他調動的跋扈將領,連個標營都立不起來,最後熊文燦才一心想要招撫。
「老大人現在和福建副將鄭一官還有聯繫嗎?」
熊文燦一聽劉鈞提到鄭芝龍,心裡立即鬆了一口氣,果然他猜到了。當下道,「熊某與鄭一官一直都有聯繫,侯爺找鄭一官有事?」
「是朝廷找鄭一官有事。」劉鈞道,「劉鈞想請老大人幫忙聯絡鄭將軍,會個面。哦對了,皇上已經剛剛加封鄭將軍為總兵。」
「熊某會馬上聯絡鄭一官的。」熊文燦倒沒故意拿捏。
劉鈞和劉僑親自把熊文燦眾獄中接出,送回他在京城的府中。然後當天晚上,熊文燦就派人來請劉鈞,「鄭氏有人要見侯爺。」
劉鈞騎馬前往熊府,熊文燦白天時候已經接到聖旨,正式授任提督操江之職,他聽說劉鈞來了,親自趕來大門相迎。
「鄭家有人在京?」劉鈞問。
熊文燦一邊迎著劉鈞入府,一面道,「也是恰巧,鄭芝龍的兄弟鄭芝鳳剛好在京,他今年鄉試考取了武舉人,如今是來考武進士的。聽說老夫得釋,便來拜訪,這不是正好。」
鄭芝鳳今年不過二十六七歲,一個面色有些黝黑的年青人,身子不算太高,家族中排行第四。一見到劉鈞,立即行了一個跪拜之禮,表現的無可挑剔。不過這種表現,卻讓劉鈞越發的高看了鄭芝鳳幾分。
他可比別人更清楚的知道鄭氏在東南海上的地位,那可是海上之王。鄭家擁有船隻數千,在海上無人可及。尤其是當年鄭一官相當聰明的受朝廷招安,就是意圖借用朝廷命官的身份,掃除海上的異己勢力,壟斷福建、廣東等地的對外貿易,而鄭芝龍確實做到了這些。
他不但清除了李魁奇、劉香等大海盜。
特別是在崇禎六年,鄭芝龍打著明朝旗號,投入戰艦一百五十多艘,士兵數萬,跟荷蘭東印度公司與劉香海盜聯軍,在福建金門東面海岸料羅灣展開激戰,最後大獲全勝。
今年荷蘭人再度派朗必即里哥率大型戰艦9艘騷擾中國沿海,數次擊敗明朝水師的小型船隊,但最終又被鄭芝龍遣人攜帶盛滿火藥的竹筒泅水攻擊,一連焚毀5艘,朗必即里哥大敗而回。
如今鄭氏集團控制著從日本到南海的全部制海權,鄭芝龍被稱為閩海王。凡在海上貿易的船隻,都必須花錢購買明鄭的令旗,若無此旗,在東亞海面被攔截的概率超過百分之五十,若在福建沿海,則百分之百被攔截。最後就連台灣的荷蘭人都不得不偷偷地以日本船的名義購買令旗。
荷蘭人也被迫放棄了武力方式,轉而全面跟鄭氏貿易合作。
鄭氏掌控著海上貿易,每年收入千萬兩白銀。
從崇禎元年受招安,到如今崇禎十二年,鄭氏集團的擴張是相當迅速的,他們不但把海上的其它海盜都擊敗清除了,甚至把強大的荷蘭人也擊敗了,真正的成為了海上蛟龍。
鄭家如此強大的實力,可鄭芝鳳居然還來考進士,甚至面對著劉鈞這樣一個年輕侯爺,也沒有半點倨傲,這才是有城府有心機。
劉鈞拉起鄭芝鳳,「鄭兄快起,這裡又沒外人,就不必如此客套了,咱們隨便一些就好。」
「侯爺叫我鴻逵就好。」
「鄭兄不是叫芝鳳嗎?」
「鴻逵是我今年中武舉後新改的名字。」鄭芝鳳道。
「鴻逵,好名字。」劉鈞稱讚道。
幾人一番寒喧,進入了書房,「聽熊大人說侯爺有事找我大哥?」
「沒錯,有公事也有私事。皇上對鄭家這些年在沿海為國守護海防很是滿意,已經正式下令加封令兄為總兵官。」
鄭芝鳳有些激動,「福建總兵嗎?」
「不,台灣總兵官。」劉鈞道。
鄭芝鳳愣了一下,台灣總兵……什麼時候朝廷有了台灣總兵,台灣此時還是個荒僻的大島,只有一些沿岸的港口,有一些夷人建立了一些據點,還有一些商人在島上種植甘蔗而已。
「台灣總兵官也是總兵,比福建都督不是升官晉級了嗎。」劉鈞笑著道,「鄭兄,這這裡有公事也有私事想與鄭家合作,不知道你是想先聽私事呢還是公事?」
「私事是什麼,公事又是什麼?」
「不管公事還是私事,都是發財的好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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