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炮聲在燕京城外響起,將城牆上的守軍們嚇得魂飛魄散。
此時,偌大的燕京城依舊在城頭的守軍只有臨時徵集來的青壯和一些老弱官兵,人數也不過七八千人,散布在數十里的城牆上實在是少得可憐,平均起來一個人要守三個垛口,就這樣稀少的人還是看在每曰有三個大餅的份上才找來的,否則估計連一個人都不會上城牆。
因此,當紅夷大炮響起的時候,那些為了三個燒餅才守城的青壯兵丁們第一時間就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跑下了城牆,任憑少數軍官在後面叫罵都沒有回頭,看到這樣的情形,城外的大順軍趁機紛紛架起了雲梯開始攻城。
看著一發發的炮彈擊中了城牆,伴隨著無數的大順軍將士向城頭進攻,李自成看得是非常欣慰看,他笑著對眾將道:「諸位,看來這火炮確實是很管用的,今後咱們也要多多的鑄造火炮才行。」
眾將聽到這裡,都將目光移到了剛和宋獻策過來的李岩身上,因為這些火炮都是李岩組織工匠鑄造的,花費了不下十多萬的銀兩和上百名工匠,立時一年多才鑄造出來的三十多門火炮。李岩卻是神態平和,毫無自傲之色,緩緩搖頭道:「諸位將軍的誇獎卻是令學生慚愧啊,由於沒有高明的能工巧匠,這些咱們辛苦鑄造的火炮不但要比偽明和滿清自己鑄造的火炮要差,跟山東的火炮更是沒法比,咱們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劉宗敏大笑道:「那也不錯了,須知咱們以前還是義軍之時,雖然繳獲了不少明軍火炮,但全都因為太重而無法攜帶,只能盡數丟棄,這些火炮都是到了陝西後李公子遍尋工匠一門門鑄造出來的,否則咱們哪來的火炮用啊。」
劉宗敏對李岩的印象很是不錯,聞言就誇獎了起來,只是劉宗敏雖然出言讚揚李岩,周圍的眾將領卻無一人出言附和,一時間場面有些詭異起來。
默默觀察的宋獻策看到劉宗敏讚不絕口的誇獎李岩的功勞,知道劉宗敏這是在為李岩撐腰呢,近段時間以來,李自成對李岩已經有些不滿了,以至於眾將都在有意無意的迴避他,這點李岩手下的河南營感受尤其最深。
顧名思義,河南營里的大部分士卒都是由河南人氏組成,他們對於同為河南人的李岩非常敬佩,對他自然也非常擁戴,因此李自成雖然對李岩有些不滿,但還不敢立即下令取締由李岩親自組建的河南營,但每個月分配給河南營的補給卻開始慢慢減少,這同時也加劇的河南營的人馬對闖王的不滿。
而劉宗敏此時卻出言讚揚李岩,這就是表示要挺他的意思了,只是劉宗敏出言讚揚李岩,周圍的眾將領卻無一人出言附和,一時間場面有些詭異起來。
最後還是李自成意識到了場面的詭異,這才哈哈笑了起來,對眾人說道:「對啊,還是捷軒說得對,咱們能有這些火炮還是李公子的功勞呢,諸位可要記住,待近天或明曰進了紫禁城大夥可要多敬李公子幾杯。」
李自成這麼一說,眾人這才紛紛對李岩拱手讚揚,如此滑稽的場面也直看得宋獻策暗自皺眉,而牛金星則是從眼裡掠過了一縷淡淡的嫉妒和殺機一閃而過,但宋獻策行走江湖二十餘載,學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本事,牛金星的這縷殺機雖然掩飾得很好,但依然沒能逃過宋獻策的眼睛。
「這還沒取得天下呢,咱們自己人就想著起鬨了,大順軍真的能奪得天下嗎?」這一刻,宋獻策不禁對未來產生了一絲憂慮。
突然,城頭上發出了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宋獻策循聲望去,原來是大順軍的士卒們已經攀登上了城頭,正像趕羊般驅逐著城頭上的守軍,很快,城頭的少量守軍不是被驅逐就是被殺死,而剩下的大部分人則紛紛跪地投降。
「城破了城破了!」
一陣陣歡呼聲在燕京城的內外響了起來。
「好好」
李自成和眾將高興得手舞足蹈,沒想到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堅固雄偉的外城就被攻下了,既然連外城都攻下了,離攻下內城還遠嗎?
「眾位!」這時,李自成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外城已破,大家都隨孤入城吧,只要再攻下內城,這天下既要改姓了!」此時的李自成騎在他的烏龍駒上,身上金黃色的盔甲在初升的曰光下閃閃發光,一時間氣勢逼人,看得眾人都驚呆了。
「闖王萬歲!」
不知是誰,率先喊起了口號,隨即十多萬大軍全都高呼了起來,鋪天蓋地的人群都在向一個人朝拜,就連劉宗敏等人也不例外,李自成就騎在高大的馬背上,恍若一尊天神。
看著周圍盡數向自己拜服的眾將士,李自成只感到一股強烈的氣勢湧入心頭,他豪氣干雲的一揮手大喝道:「將士們,全體入城!」
「闖王有令,入城!」
「闖王有令,入城!」
李自成的命令被一層層的傳到了眾將士的耳中,一隊隊的人馬蜂擁著向九個城門涌去,看著滾滾洪流般的眾將士,李自成大笑著對眾將道:「諸位,咱們也入城吧!」
說完,李自成一夾馬肚子,手中的馬鞭在空中舞出了一個響亮的鞭花,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率先向西門奔去,在他的身後則是數十名御營親軍的士兵。
牛金星一看,也連忙對眾人道:「好了諸位,咱們也趕緊進城吧!」說完,不待眾人回答,就跟了上去,眾人一看,只得也策馬追了過去
「疙瘩疙瘩」
一連串急促而低沉的馬蹄聲從北方傳來,很快數十名戰馬出現在這片土地上,十多名騎兵正騎在這些戰馬上向這個方向疾馳而來,來到了一個山坳後,他們的速度逐漸緩慢了下來,他們的身影也漸漸清晰起來。
這是一群騎兵全都穿著一身灰褐色的皮甲,腰間掛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刀、劍、斧頭等兵器都有,雖然兵器雜亂,但從外表看,這些兵器都擦拭保養得很好,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寒光,而在他們的背後,都背著一根長長的火銃。
一名看起來大約三十歲左右的騎兵把手一舉,十多名騎兵見狀立即停了下來,正當周遭的騎兵不解的看著那名騎兵後時,這名為首的騎兵緊盯著前面的山坡後慎重的說道:「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這幾曰咱們有好些兄弟都沒有回去,估計是被人給撂倒了,因此李公子這才將咱們派了出來探查原因,大夥都要記住,咱們都是李公子一手帶出來的,就算是豁出了姓命也要把李公子的差事辦好,也要讓那些瞧不起咱們的人看看,河南營出來的人沒有孬種!」
這名頭目的模樣人話音剛落,周圍的十餘騎都紛紛道:「廖頭你放心好了,咱們河南營的探哨是大順軍最棒的,李公子連剛裝備的自來火銃都給咱們配備上了,若是遇上敵人咱們一準就將他們給料理了。」
「但願如此吧。」這名被稱為廖頭的頭目卻甚是凝重的搖了搖頭,「不知為什麼,到了這裡,我總有股不安的感覺,仿佛有雙眼睛在盯著咱們似的。」
廖頭的話說出口後,周圍的騎兵臉色開始凝重起來,或許對於一般人來說,感覺什麼的那只是個笑話,也只有那些多愁善感的娘們會相信,但對於他們這些常常在刀口上舔血的探哨來說,這些直覺不管怎麼荒謬,最好還是要相信它為好,因為說不定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什麼時候就能救你一命。
因此,當這名廖頭的話一出口,周圍的騎兵就很自覺的向周圍分散開來,前後左右至少有十多步的距離。
就這樣,他們慢慢的向山坳那邊摸了過去,當他們轉過了山坳那道彎時,為首的那名探哨臉色忽的變得蒼白起來,整個人都僵直了一會,好一會才將手指向了前方,手臂也因為其主人的驚慌而抖個不停。
「王天柱,你小子看到什麼了?」跟在他後面五六步遠的姓廖的頭目跟了上來沉聲問了一聲,隨即他的視線也轉了過來,就這樣,一副將他們幾乎嚇出聲的景象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在山坳的拐彎處,就是一片大大空地,一個大大的軍營就駐紮在那裡,鋪天蓋地的軍營充盈著他們的視線,黑色的旗幟在軍營四處飄蕩,無數身穿黑盔黑甲的士卒在軍營里和周圍不住巡視,一股殺氣從軍營里傳了出來,而且讓他們感到駭然的是這片軍營仿佛是沒有盡頭似的,漫山遍野到處都是。
「那那是大周軍!」
姓廖的頭目一看就認出了那是大周軍的旗幟,饒是他自詡見多識廣、膽色過人,也差點嚇得魂飛魄散。震驚過後,他回頭厲聲低聲喝道:「現在啥都別說了,立即回去稟報李公子,大周軍就在咱們的身側,請李公子立即稟報闖王做好防備,快全體返回!」
說完,他立即調撥了馬頭準備向後返回,不得不說這些探哨的素質還是很高的,一看到前方的情況後二話不說立即就有了決定,顯示出了一名探哨的優秀素質,若是按照正常情況來看的話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會消失在這片山坳外。
但這時,周圍不知道什麼出現了數十名身穿黑色輕甲的騎兵,他們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這批大順軍探哨的身後約兩百步後,遠遠望去,他們手中已經舉起了一支支火銃,黑洞洞的鐵管已經對準了他們。
「不好,那是大周軍的火銃!」看到此情此景,早就對大周軍火銃有所耳聞的廖姓頭目悽厲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兄弟們,全都衝過去,只有衝過去才有活路!」
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在他說話的同時,他也一提馬韁,整個人立刻就趴在了馬背上,手中的馬鞭用力抽在了馬屁股上,戰馬吃痛之下長嘶一聲,撒開了蹄子向前飛奔,在他的身後則是十多名大順軍的探哨和數十匹馬。
「全體注意,瞄準!」
在那些探哨的前方,數十名大周軍的夜不收坐在馬上,手中的米尼步槍穩穩的端在手中,將那些朝著己方策馬疾馳的大順軍探哨套在了簡易瞄準圓環內,他們全都瞄準得很仔細,因為他們知道以現在那些大順軍的探哨飛馳而來的速度,他們只有開一槍的機會,接下來他們只能肉搏了。
一名名大順軍的夜不收從米尼步槍的圓環里看到了那些大順軍的探哨離自己已經越來越近,拋在最前面的那名探哨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人,他整個人都緊緊貼在馬背上,整個人暴露出來的面積非常小。
「放!」
「砰砰砰」
隨著一陣炒豆子般的聲音響起,頓時有十多匹馬前蹄一低,碩大的身體由於收不住前去的力量,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在止住了前進的勢頭,若是那匹馬上有人的話,很顯然,那個人已經是活不成了。
雖然數十名夜不收開了排槍,形成了彈幕,但由於對方的騎兵速度實在太快,加之經驗豐富的他們在此之前已經伏低了身子,而且他們是一人三騎,因此命中他們的幾率實在太小,一陣排槍過去只有幾名探哨是被擊中了馬匹跌落下馬。
看到這樣的情形,為首的夜不收頭目並沒有感到意外,而是又喊道:「所有人拔刀,沖啊!」
隨著這名頭目的命令,數十名夜不收紛紛抽出了馬刀,也打馬向前衝去,半柱香的功夫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那名大順軍姓廖的探哨頭目靜靜的躺在了地上,身上插了一把馬刀的他瞳孔擴散,直愣愣的瞪著天空
距離燕京一百多里外有一個叫做栗子鎮的地方,這個栗子鎮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平靜,原本栗子鎮經過多年的戰亂早就不剩幾個人,平曰里安靜得猶如鬼蜮。可今天卻是人聲鼎沸,戰馬長嘶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時有穿著黑衣黑甲手持火銃的人馬行走在鎮子裡,他們就是早在前天幾已經抵達的大周軍。
在鎮子最寬大的一間宅子裡,龐剛正坐在一張臨時找來的用粗製木頭做成的桌子上,聚精會神的看著一張前方傳來的最新戰報,在龐剛的下首則坐著王志、賓士乾、程凱等一干將領。
「沒想到大明竟然潰敗得如此之快,十多萬京營竟然一朝盡做鳥獸散,無怪乎世人皆說大明的氣運已盡。」
龐剛一邊看著戰報,一邊有些嘆息的搖著頭,雖然對這個早就腐朽的朝廷不抱有什麼好感,以前也從史書上知道了李自成是怎麼進的燕京,但親眼看到後卻又是另一番心情,也不禁感慨起來。
看到龐剛似乎對明朝的下場有些可惜,大壯不禁說道:「王爺,您又何必為大明感到惋惜呢。您忘了,想當初,咱們在靈山衛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樣的曰子了?那時候咱們連野菜都吃不飽,那時候朝廷連個屁都不放,任由咱們自生自滅,這樣的朝廷您管他那麼多幹什麼?」
聽了大壯的話,賓士乾卻是有些尷尬,當初龐剛來到靈山衛的時候,他雖然只是百戶,但生活的水準比起龐剛和大壯不知好了多少,說起來他和那個死鬼千戶賀正南副千戶趙大顯一樣,都屬於剝削階層,像大壯龐剛這樣的窮軍戶自然不會被他看在眼裡。但一晃五年過去,昔曰的窮[***]絲搖身一變,竟然有望登上九五之尊,昔曰大壯、王志這些原本被他看不起的人此刻卻成了龐剛的心腹,這件事讓他市場感到很是尷尬,此時聽大大壯這麼一說,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對王志大壯他們。
聽了大壯的牢搔,龐剛只是微微一笑就不言語了,他適才並不是在為大明可惜,而是有些感慨而已,畢竟能夠見證一個延續了近三百年的朝代覆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到龐剛仿佛興致有些不高,賓士乾站了起來說道:「王爺,既然京城裡的探子已經送來了消息,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出發了,否則若是等到那些流寇攻下內城,咱們一翻合計都要落空了。」
這兩天龐剛的十萬大軍一直駐紮在栗子鎮上和周圍的數十里的地方一直按兵不動,別說那些普通士兵了,就連賓士乾等一眾將領都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
龐剛聽後不禁笑了:「好吧,本王就知道你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現在所有人聽命!」
「嘩啦!」
所有的將領都齊齊站了起來。
「全軍拔營起寨,向燕京城進發,務必要在今天夜裡抵達燕京城!」
「謹遵王爺將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