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何喜之有?」
望著陳矩笑吟吟的面容,朱常洛搖了搖頭,迷惑的問道。
起來,如今沈一貫的事情尚未塵埃落定,陳矩這喜道的,未免有些早了吧……
不料陳矩卻是笑容不減,拱了拱手道。
「殿下還不知道嗎?昨夜皇上下詔,鄭慎嬪冒犯聖顏,被發到冷宮裡去了!」
鄭氏被打回冷宮了?
朱常洛心頭一震,這個消息著實是太出人意料了!
難不成這幾日,宮裡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團團疑惑從朱常洛的心頭冒出……
陳矩似是也知道這個消息的分量,望著愣在原地的朱常洛,行了一禮道。
「殿下快回府吧,臣還有些事情要處置,過些時候咱們再見!」
朱常洛沉浸在鄭氏被打回冷宮的消息當中,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陳矩便已經離開了。
過些時候再見?
望著陳矩離去的身影,朱常洛的眉頭微皺,隨即便是一轉身,踏上了回府的馬車。
壽王府。
待得朱常洛回來的時候,方老先生早已經離去了,在他看來,此次沈一貫在劫難逃,他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來了。
而在書房當中等著朱常洛歸來的,是另一個人……
梁永!
幾乎是一看到朱常洛進門,梁永瞬間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殿下,大喜啊!」
朱常洛搖了搖頭,伸手示意他冷靜一下,旋即便問道。
「是什麼樣的喜事,讓梁公公連禮數都忘了?」
口氣倒是帶著幾分打趣。
如今梁永身為東廠提督,也算是位高權重之輩,不再是當年那個落魄的內侍了,能夠讓他如此激動的事情,可不多見。
「奴婢參見殿下!」
梁永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不待朱常洛叫起,就興沖沖的道。
「殿下,喜事,昨夜皇上下旨……」
「將鄭氏打回冷宮了!」
梁永的話了一半,朱常洛就接口道。
倒是讓梁永有些意外。
「殿下,您知道了?」
梁永這才算平靜下來,再度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像是一個邀功的孩子被發現了似的。
朱常洛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
「本王也是剛剛知道,方才出宮的時候,陳公公告訴本王的,不過這其中的內情,到底是什麼?」
不得不,鄭氏被打入冷宮是個意外之喜,事實上,那天和王皇后談過之後,朱常洛就已經基本放棄了阻止鄭氏復起的念頭,畢竟這是宮中之事,朱常洛想要影響到,著實是有些困難。
當然,毫無疑問的是,鄭氏復起會影響朝廷的風向,事實上,若不是鄭氏被復起為慎嬪,恐怕這些日子以來,朝野上下對於朱常洛遼東之行的壓力也不會那麼大。
但是現在,鄭氏卻突然被重新打回了冷宮,不得不,這個戲法著實變得讓朱常洛也有些猜不透。
不過提起此事,梁永的臉色卻是變得嚴肅起來,道。
「殿下,是秋姑娘!」
「秋?」
朱常洛皺起眉頭,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殿下容稟……」
梁永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整理語言,半晌才道。
「昨夜奴婢聽了這道旨意之後,立刻便去聯繫了秋姑娘,因著鄭氏那個時候要重新搬回冷宮,諸事繁雜,所以秋姑娘偷了個閒,跑出來將事情的原委對奴婢了個清楚……」
朱常洛聽著梁永的敘述,心中卻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早知道秋是個有主見的女子,可也沒想到她竟是這麼一個敢想敢幹的女子。
根據梁永帶來的消息,朱常洛離開京師之後,秋的確按照他的指示,安安分分的服侍著鄭氏,冷宮的日子並不好過,但是她們的日子也過得十分平靜。
可是很快,事情就產生了變化,先是冷宮當中多了不少的僕婢,鄭氏的生活也變得越來越好,再到後來,秋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皇帝的安排。
甚至於秋有幾次,還見到皇帝輕車簡從到了冷宮當中探望鄭氏。
這一幕讓秋感到十分不安,她清楚朱常洛花了多少心思才終於扳倒了鄭氏,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要不了多久,鄭氏就能夠重新復出。
而且更讓她不安的是,鄭氏雖在冷宮,可心卻不死,時常跟她聊起,自己在朝中另有後手,只要有朝一日她能夠復出,必定能夠重回妃位。
當時的情況,秋在宮中獨自一人,梁永和朱常洛都不在,她又不敢貿貿然在王皇后面前暴露身份,但是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鄭氏這麼得逞。
所以到最後,這個丫頭自己膽大包天的定下了計劃,並且開始了行動。
其實起來,她的計劃很簡單,人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同時也是最接近失敗的時候。
想要再一次將鄭氏打落,那麼首先就要助她復位。
原本鄭氏的打算是慢慢來,通過皇帝和她多年的情分,慢慢的引導皇帝將她放出冷宮。
但是秋勸她,這樣做的效果太過緩慢,時間一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故,鄭氏對於秋十分信任,也就沒有懷疑,按照秋的建議,主動給皇帝寫了幾封信。
信中提到了多年的情分,並且主動認錯,爾後皇帝果然顧念起往日的情分,想要將鄭氏接出來。
然後秋又去找到了李敬嬪,並且暗示雙方可以合作,李敬嬪自是也看出了皇帝心中的意願,在得到鄭氏的承諾之後,便策劃了慈寧宮一事。
這一點上,倒是和朱常洛原本的猜測有些出入,慈寧宮一事,背後的確是站的是皇帝,但是要知道,朱翊鈞畢竟是皇帝至尊,這種下作的手段,豈是他會使出來的?
這件事情實際上是秋和李敬嬪謀劃的,朱翊鈞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後面的事情就很順利了,鄭氏成功復出,成為慎嬪,而秋的計劃也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刻,這也是當時朱常洛找她,她並沒有答應見面的原因。
事情正到了關鍵的時刻,一著棋錯,隨時可能滿盤皆輸!
她謀劃了這麼久,是為了一件東西!
準確的,是一份朱翊鈞親筆寫下的中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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