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賦 第三三五章 胡燁的開導

    新昌村要回來了，原來的居民全部都搬了回去，王縣令還吩咐衙役在新昌村的前面立了個界碑，說是不允許任何人再搬進去去。

    自己的鄉親有了著落，尹昌隆很高興，拉著胡燁就去喝酒了。

    胡燁記得以前的尹昌隆是不喝酒的，今天很厲害，喝了半斤酒。

    不過那都是假象，等最後一杯酒下肚的時候，尹昌隆就已經倒下去了，任憑胡燁如何推他，都沒有反應。

    胡燁認為自己還是適合跟尹昌隆這種人交朋友，幫了忙不用謝，好好的喝上一頓酒，就是最大的感謝了。

    找來一件衣裳披在尹昌隆的身上，胡燁則是挑菜吃了起來。

    &爺，你可是不厚道啊，哄騙尹昌隆那種老實人。」老錢一杯酒下肚，指了指胡燁腳下那一攤酒，笑嘿嘿的說到。

    &不老實，只是不說穿罷了。你以為他不知道我把酒倒在地上？他只是今天高興罷了。」胡燁夾了一刻蠶豆進嘴，使勁嚼了嚼。

    感覺蠶豆還是沒有花生好吃，這玩意就適合來消遣和做鹹菜，拿來當下酒菜，也只有這個年代的人了。

    不過現在花生苗才剛剛長起來，想要用花生來下酒，還得要一年，現在就先將就著吧。

    &嘿，尹昌隆高興，我老錢也高興。」

    老錢也不計較胡燁的小聰明，又是一杯酒下肚，高高興興的說到。

    &別得意，別人還沒答應呢。」胡燁很鄙視的看了一眼老錢，這貨自從要回了新昌村之後，就在那個小姑娘面前吹噓，他是如何如何勇猛，趕跑那些壞人的。

    恰好那個小姑娘就是那個老漢的孫女，這就更好了。那老漢也對老錢很是感激，巴不得自家孫女能夠嫁給老錢這種人物的。

    其實呢，那老漢最希望的是自家孫女交給胡燁這種人物，或者是那三個王爺，但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找老錢這樣的，好歹安全也有個保障。

    &爺，你怎麼能對我老錢沒有信心呢？你看看俺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那小娘子遲早要被我感化的。」老錢說著摸了摸自己蓬鬆的頭髮，在胡燁面前臭美道。

    胡燁見剛放進嘴裡的蠶豆吐了出來，這貨太臭美了。

    &叔，你就不要臭美了，就你這長相，能討到媳婦，我就不要你給我買的糖葫蘆了。」薩仁端過酒壺，給老錢倒上。然後說到。

    原來幾個月前在北平的時候，老錢給薩仁許下承諾，一年之內，每天給薩仁買一串糖葫蘆。但是中間已經斷了好多天了。

    胡燁給薩仁出主意，讓老錢差一天的就翻倍補回來，差二天的，就在原來差的基礎上再翻倍。

    薩仁覺得這個對老錢的懲罰太輕。胡燁只是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老錢也認為這個懲罰太輕，自然是不會有異議。

    第一天老錢欠下來了，只要買兩個就是了。

    但是老錢很懶。就又欠在了那裡。

    在一天，那個數字就變成了四個，老錢覺得也沒什麼。

    再過了一天，變成了八個，老錢還是覺得沒什麼。

    慢慢的，老錢也就將這件事情遺忘了，知道他們從北平回來，薩仁提了一嘴。

    老錢這才算了起來，算到最後，老錢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被少爺給坑了，。

    因為他發現就算是自己把南京城的糖葫蘆都給薩仁買來，都是遠遠不夠的，少說得要十年的量。

    這一下不是老錢不想買了，而是沒有能力買了。

    所以薩仁現在說這個，老錢的臉色就變了變，咱好歹也是個軍人，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仁，你的糖葫蘆我會給你買，但是媳婦我也會找到，咱可不能讓你給看扁了。」老錢豪氣雲天的說到，頭可斷血可流，承諾怎能不算？

    青衣聞言笑了起來，不過也是標準的笑不露齒。

    來福和周愷今天也難得的上了桌，這是胡燁下的命令，不上桌就退出無名府。

    為了能夠繼續在無名府享福，兩人還是選擇了上桌。

    桌子有一個人跟胡燁他們是格格不入，因為他的年紀，差不多就胡燁幾個人加起來那麼大了。

    &子，沒想到你這家宴竟然如此的有趣，老夫這一趟沒有白來。」李元山一杯茶下肚，笑著說到。

    &夫子，我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宴，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規矩。」胡燁恭敬的說到。

    之前在書院的時候，李元山就說了，要到無名府來討碗茶喝，結果恰好遇見了胡燁的家宴，這不就不走了，不僅喝了茶，還蹭了一頓飯。

    &啊，好啊，有說有笑，確實是不一樣，不像我老家裡，子子孫孫雖然齊聚一堂，卻是沒有歡聲笑語。」李元山嘆息一聲，隨後夾起一片竹筍嚼了嚼，發現嚼不動，就只好又吐了出來。

    胡燁看了看李元山，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牙齒已經鬆動了許多，都趕不上孔訥了，連竹筍都嚼不動了。

    &夫子，要不我讓薩仁去給你熬一點粥？」胡燁小聲的說到。

    &用了，喝點茶就夠了，一會就該回書院了。」李元山揮了揮手，到了他這年紀，對於吃已經沒有別的追求了。

    胡燁再想想十幾天前在自家大吃大喝的張宇初，豬蹄都啃了好幾個。

    同樣是七老八十的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難道道家的養生之道就有這麼厲害？

    &夫子也不用唉聲嘆氣，其實你也可以享受天倫之樂的，只是你心中放不下那套儒家倫理綱常罷了。你看看我，沒有那些束縛，丫鬟都能跟少爺同桌吃飯，護衛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胡燁覺得還是不要考慮李元山的牙齒了，還是先把這貨腦子裡的那股子倫理綱常糾正過來。

    不然這貨就快把書院裡的學生打怕了，連三個王爺見了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現在連通天鼠都不敢往他的屋子裡去了。

    &家倫理規範了中華千餘年，怎麼能說廢就廢？老夫也是言傳身教，子孫個個恪守倫理。」李元山對於胡燁的作為有些不認同，便大聲的說到。

    &於儒家倫理，不得不說它有它的好處，畢竟有句話說得好，存在既合理，更何況存在了一千多年的東西。」胡燁知道想要改變李元山心中的想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但是任何一種東西，有好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壞的地方。」

    &比如說張天師的煉丹術，我們都知道他煉製不出來長生不老藥，所以我們認為他就是無為之術，想必李先生對於張天師也是有所鄙夷。」胡燁說道。

    李元山也不反對，因為身為儒家，對於道家那套煉丹術本來就不屑一顧。

    &是呢，正如剛才所說，存在既合理，那煉丹術能夠綿延幾千年，甚至比儒家還要長久，這是為什麼呢？」胡燁說著，看了看李元山的臉色，發現自己說到比儒家長久的時候，李元山的臉上多了一絲怒色，卻並沒有發作，想必他也知道煉丹術的悠久。

    &為這個煉丹術也是有很多用處的，別的不說，就說我手中這個救了我幾命的玩意，如果沒有煉丹術，它就沒有作用。因為這玩意需要火藥，而火藥就是那些丹家煉丹的時候搞出來的。」

    &以呢，任何壞的事情，都存在好的一面。而任何好的事情，都存在壞的一面。李夫子，我不是說儒家那一套有問題，只是說好的東西可以留下，但是壞的東西嘛…」胡燁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已經看見李元山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了起來，誰知道這個老傢伙現在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禍相依，好壞並存，這些東西我們知曉了好多年，但是從來就沒有深入研究過，現在想來，是我太過嚴柯了麼？難道我那些兒子見了我都要行儒生禮，也有錯麼？難道那裡面只有師徒的禮儀，而沒有父子的親情麼？」李元山貌似理解了胡燁說的話，喃喃自語，手中的茶倒在了衣服上都不知曉。

    胡燁暗叫可惜，那一杯茶可值錢了，就被李元山這麼給浪費了。

    不過胡燁轉念一想，或許一個正常的老師，對於青山書院的重要性，遠遠比一杯茶來的重要的多。

    如果李元山今晚能夠體會到自己所說的，這杯茶也算是倒得其所了。

    &子，你這家宴很好，這茶也很好，老夫今晚算是沒有白來。」李元山站起身來，若有所思的說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胡燁說的話。

    &夫子要回去麼？天色晚了，不如就在府上歇息吧。」胡燁對著李元山說到。

    &用了，晚上正是思考的好時間，不能浪費了。」李元山說著就要離開。

    &福，給李夫子掌燈，將夫子送到書院去。」胡燁說道。

    來福站了起來，取來一個燈籠，跟在了李元山的後面。

    李元山走後，胡燁看了看酒醉不醒的尹昌隆，再抬頭看了看月亮，喃喃自語著，「我能開導李元山，誰又來開導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