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燁精神恍惚的出了提學府,因為王瑋說的話讓他很是擔心。
自己來之前,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那群人販子繩之以法。但是現在才發現,好像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了。胡燁不是沒想過那些人背後有人,但是一些小官之類的,當然很容易扳倒。
但是聽王瑋說了,背後不僅有朝廷一二品的大員,還有皇室宗親在背後。這趟渾水到底該不該趟,這道南牆還能不能撞了!
陡然間,胡燁突然想起了自己初到明朝的時候,跟小強說了要做一輩子土鱉,小強那股子土鱉之氣還是自己教的。
之前自己就一直做的很好,直到遇見藍婷月那群人,自己才放下了土鱉的外殼,意氣風發的想要大幹一場。但是現在胡燁覺得自己似乎遇到了邁不過去的坎,那土鱉的外殼不知不覺間就又要回到自己的身上了。
&爺,你沒事吧!」老錢看到胡燁精神恍惚的走出了提學府,趕緊迎了上去,一把扶住胡燁之後,關心的問道。
&事沒事。」胡燁有氣無力的說道。
老錢急了,這種情況他遇見過三次。
第一次是胡燁給張輔提供情報,得知張輔大營死亡了八成之後。第二次是胡燁煽動北平的百姓,將周家滅門之後。這是第三次,前兩次都有張輔陪在身邊,但是現在人生地不熟,他又是個粗人,哪裡懂得如何開導胡燁。
&爺,現在去哪裡?」老錢不知所措的說道。
&在是當差時間,當然是回典吏衙門。」胡燁說著就朝著典吏衙門走了去。老錢見狀趕緊跟了上去,以少爺這個狀態,走在路上摔個跟頭都有可能。要真是少爺有個啥損失。先不說自己的未來如何,張輔就得把自己給宰了。
&是個好人,官是個好官,只可惜涉世未深啊。」王瑋的房間裡,白鬍子的王瑋看著門口,圍著凋落的桂花飄來的陣陣殘香,慢悠悠的說道。
&呀,備馬,我要去見老師一趟。」
來提學府的時候,只花了一盞茶的功夫。但是從提學府走回典吏衙門,胡燁足足走了半個時辰。老錢只敢愣愣的跟在背後,他感覺得到現在少爺的心情很差,直覺告訴他,現在的少爺惹不得。
進了典吏衙門。一眾衙役好奇的看著魂不守舍的胡燁,都很好奇的上來詢問。
老錢見胡燁半天沒有言語。知道少爺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只好笑著走上前去,「呵呵,各位,俺今天陪著少爺去了趟七里香大街的崔柳樓,見到了那裡的鎮樓之寶,俺家少爺只是盯了一眼。便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哎,可憐的人兒,這就被人家偷走了心。」
說實話,老錢這個惡奴當得不錯。說起話來也是襯極了胡燁這個紈絝的身份。那幾個衙役聽了哈哈大笑,崔柳樓的大名他們也聽說過,那裡的鎮樓之寶豈是胡燁這種不入流的小官能夠想得?就算是朝中大員,內閣學士,想要見上一面,都要排隊等候,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典吏。於是乎在這些衙役的心中,胡燁已經成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白日做夢。不過他們也不敢表露出來,只是陪笑一聲,然後便各自出去了。
&錢,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還會跟一個如此窩囊的我麼?」等到那些衙役走了出去之後,胡燁終於是開口說話了,心中總有一些煩悶,不吐不快。
&爺,我認的是你這個人,我不管你上天入地,不管是皇親國戚也好,還是乞丐叫花子也好,俺老錢這輩子就跟你了。我相信那個老神仙的話,他讓我跟著你,一定沒錯。」老錢毫不猶豫的說道。
&是你知道哪些人販子背後是什麼人麼?就算再來十個我,也不夠他們塞牙縫的,我現在能怎麼辦?」胡燁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忍耐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可以吐露出來了。
&爺,俺不管他們背後是什麼人,我只知道少爺是戰無不勝的。當年少爺一無所有的時候,就敢當著燕王殿下的面,辱罵燕王殿下。結果怎麼樣?燕王殿下還將少爺奉為了座上賓。當年少爺也是一無所有,隻身一人就敢到鎮府衙門狀告鎮撫司鎮撫,結果怎麼樣?那鎮撫的全家都滅了。」「如今少爺已然考中了舉人,做了官了,有了保鏢了,幹什麼事都一定能成。如果少爺覺得有什麼困難,老錢我一馬當先,先去將那些個人販子給砍了,看他們還敢幹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老錢惡狠狠的說著。看見老錢義憤填膺的樣子,胡燁就覺得心裡舒坦了好多,這至少還有個老錢可以用嘛。
&要魯莽,他們的背後有皇室的影子,有可能這件事連皇上都知道。這說明什麼?說明也許連皇上都還是默許的,要真是這樣子,就算是我們搭上性命,一點效果都沒有。」胡燁搖了搖頭說道。
老錢一聽鬼叫一聲,立馬雙腳離地的跳了起來。「皇室?少爺你沒說錯吧?」落下地來,老錢這才心有餘悸的說道。
&是王瑋提學給我說的,看他一大把年紀了,也快要到告老還鄉的年歲了,應該犯不著來騙我。」胡燁也想過王瑋說的話的真實性,但是左思右想,都覺得王瑋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
&皇……皇……皇室,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真要是鬧了起來,燕王殿下都救不了人。」老錢一陣哆嗦,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意氣風發。
&不然少爺我會束手無策?」胡燁白了一眼老錢,這貨剛才還理直氣壯的說自己來著,現在就變卦了,想要打退堂鼓。
&少爺,俺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皇室宗親可不好惹,他們可不是燕王殿下那麼講理。稍有不慎就會遭來滅頂之災啊。」老錢就像完全換了個人死似的,一聽到皇室兩個字,他就哆嗦個不停,顯然對於朱元璋比朱棣還要可怕。
&胡燁衝著老錢咆哮著,是這貨剛才開導自己,怎麼現在倒成了縮頭烏龜了。其實剛才老錢並沒有開導胡燁,不過是拍了拍胡燁的馬屁罷了。不過這招馬屁看起來,好像還挺管用的。老錢將少爺好像已經好了,被踹了一腳之後又舔著臉湊了上來。
&爺,您別急。剛才俺是在開玩笑,不過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老錢訕笑著說道。胡燁白了一眼,沒有再說話,而是思索起對策來。
&爺,你看能不能像上次對付周家一樣。藉助百姓的力量?」老錢開始了獻計獻策。
&里不是北平,這招不一定管用。要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立馬就會背上個煽動民變的罪名。」胡燁皺著眉頭說道,之前他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但是上次在北平能夠成功,是因為周家在北平是作惡多端,所有百姓都對他家恨之入骨,自己稍微煽動一下。就有了效果。但是這裡是在南京,到處都有禁衛軍,百姓想要鬧事很難。而且百姓們鬧事對朝中大員和那些皇室宗親沒什麼影響,頂多被扣上一頂流民的帽子罷了。
&少爺的意思是。咱們不管了?」老錢謹慎的問道。
&老子剛才不想管的,是你丫勾起本少爺多管閒事的閒心來,怎麼現在想打退堂鼓了?」胡燁鄙視的看了一眼老錢。
&呵,玩笑玩笑,要不咱這就去將那幾個人渣給剁了?」
&送死麼?到處都是禁衛軍,你丫殺了人,就等著坐天牢吧。」胡燁惡狠狠的說道。
&到底怎麼辦?找鄭大怎麼樣?那是個高手,殺人不會留下什麼痕跡。」老錢突然眼前一亮,響起保護胡燁的還有鄭大這麼個人,出入萬軍之中,殺幾個小混混還不成問題。
&雖如此,但他是燕王的人,咱們能不用就不用。況且這個問題,只殺那幾個人販子,治標不治本,必須得要清理他們的後台。」胡燁眼神閃爍,一直在尋找辦法。
&爺,你該不會真的要和皇室宗親死磕吧?」老錢謹慎的問。「別廢話,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現在沒有什麼好辦法,先回家再說。」胡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早了,該回家了。出典吏衙門的時候,又遇見幾個辦差的衙役回來,胡燁知道他們雖然跟著盧舜幹了許多壞事,但是有可能是被逼的,畢竟一滴清水掉進渾水裡,早晚會變得一樣渾濁。
&果能夠策反一個話。」胡燁盯著幾人看了看,心中卻在打著別的主意。「典吏大人,這就回去了啊。」一個衙役朝著胡燁說道。
&崔柳樓那個姑娘當真是極品,本少爺得回去想辦法弄到手。」胡燁故意做出一副紈絝的樣子,很配合剛才老錢撒的謊。
&就祝大人馬到成功。」幾個衙役看似認真的說著,實則心裡對胡燁是無盡的鄙視。
&就他那慫樣,還想沾惹崔柳樓的鶯姑娘,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胡燁剛出典吏衙門不就,幾個衙役就開始了數落他。
&別讓他聽見了,好歹他也是在咱們的上司,聽見了不好辦。」「怕他干甚,要是不識相的話,盧捕頭就能將他給攆走。他一個不入流的芝麻官算個什麼,咱們盧捕頭背後那可是……」一個衙役還沒說出口,腦袋就感覺被人拍了一下,剛想要罵人,卻又感覺屁股被人踹了一腳。
&好干你們的事,不要惹是生非。這個只會遊手好閒的典吏,對咱們都有好處。」一腳踹開那個衙役之後,盧舜惡狠狠的說道。
&是,手下謹記。」被踹的那個衙役聽見了盧舜的話,臉色變得蒼白,趕緊應承道。而此刻的胡燁已經走出了典吏衙門,開始朝著應天大街的那個家走了過去。天色越來越暗,街上的行人卻是越來越多,大多在開始準備晚上的夜市,入夜到宵禁前,那才是賺錢的好時候。忙活了一整天,胡燁這才發覺今天竟然都沒有吃飯。奔波了一整天了。
&錢,你餓了沒?」胡燁慢悠悠的問著。
&了。」老錢如實的回答,肚子也開始響了。
&去吃碗麵。」胡燁說著就帶著老錢來到了一家剛剛開張的麵攤。這來南京也一個多月了,還沒有吃過街邊小吃,不知道這南京的麵攤跟北平的有什麼不一樣,會不會有王老五那般手藝。
&板,來兩碗面。」胡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著老闆說道。
&咧,您稍等。」老闆是個中年人。年歲看起來要比王老五大,但是身板沒有王老五解結實,畢竟不是軍伍中出來的人。
很快老闆就算上來兩碗面,也是羊肉臊子,但是吃起來卻沒有王老五的面那麼有味道。總感覺少了些什麼。不過現在只不過是填報肚子罷了,胡燁也就沒有那麼挑剔了。用筷子攪起一團面就往嘴裡塞。
但是胡燁剛塞進嘴裡。就注意到不遠處有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婦女,正飢腸轆轆的看著自己,暗自的咽著口水。胡燁還沒反應過來,老闆就已經開始動手趕人,這才剛開張呢,就有乞丐上門趕生意。真不吉利。
&板,等等,給她也來一碗麵吧。」胡燁叫停了老闆,朝著那個中年婦女招了招手。那婦女便搖晃著身體跟了上來。老闆很不情願的去弄面了,嘴裡也不停的嘀咕,弄個乞丐到他攤子上來,算個什麼事啊。
&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來到這裡。」胡燁放下筷子,問著這個剛走進的婦女。
中年婦女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回答胡燁的話,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胡燁面前的面碗。胡燁見狀便將面碗推了過去,那婦女接過面碗,毫不在意這是胡燁吃過的,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速度之快,連老錢都望塵莫及。
&謝公子,這碗面的恩情我記住了,他日再來報答。」那婦女很快吃完了面,便站起身來對著胡燁說道。
胡燁聽了一愣,這口音好熟悉,最後一次聽到還是在王老五的攤子上聽月娘說的,於是胡燁問道,「你是四川人?」
那婦女也是吃了一驚,連忙回答道,「老婦確實是四川人,不知道公子你……」
&下說話吧,我從小就在四川長大,有什麼難處,咱們老鄉就該幫襯幫襯。」胡燁壓了壓手,讓那婦人坐下來,這種老鄉見老鄉的感覺,確實好久都不曾有過了,特別是大明朝,交通極為不便,要從四川跑到這南京來,要的不僅僅是錢,還要有毅力。那婦女也聽出來胡燁口中的四川口音,頓時感覺親切了不少,於是便坐了下來。
老錢此刻一言不發,他之前只知道少爺是個高人子弟,從來就不知道少爺來自什麼地方。如今少爺好像是遇見老鄉了,這讓老錢頓時感起了興趣。「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不遠千里跑到這南京來,還落到這般田地?」胡燁抄著四川話問道。
&不說也罷,免得給公子白添煩惱。」婦人嘆息一聲說道。
&呵,有話但說無妨,咱們老鄉在南京相逢不易,能幫忙的,我自然會幫一幫。」胡燁說。
婦人見胡燁確實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弟子,興許真的能幫到自己,也便開口說了起來,「老婦名叫王素心,巴縣人,至於怎麼回來到南京,卻是說來話長,公子如果不嫌嘮叨話,老婦這就給你慢慢道來。」
&年前,老婦一家人在巴縣生活的好好的,但是一個晚上,突然家裡衝進一群惡人,不僅將當家的給殺了,還搶走了我們唯一的女兒,當時她才八歲。」婦人說著就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沒有報官麼?」胡燁問道。
&了,但是幾年下來,沒有一點音訊。本來我都要放棄了,但是三年前我忽然從一個南京回去的老鄉嘴裡得到一個消息,說是在南京好像是看見了我女兒。「我當時想那個時候我女兒都十五歲了,長變了許多,興許是我那老鄉看錯了。但是他拿出當年我給女兒求的平安符,我便知道當年我那苦命的女兒被拐賣到了南京,還被送進了青樓。」
&以老婦才會不遠千里來到南京,就是想要見一見我那苦命的女兒。但是我還沒到南京,身上的盤纏就已經用盡了,不得不一路乞討才來到南京。但是沒想到這秦淮河上的青樓如此多,我都不知道我女兒在哪座樓里,那些天殺的看門狗又不讓我進去找人,所以老婦來到南京快三年了,連我那苦命的女兒的面都沒見著。」老婦無奈的說著。
胡燁聽了知曉了個大概,看來這個婦人就是那群人販子的受害者,只是沒想到十年前那些人就這麼猖獗了,竟然直接行兇殺人。
&女兒叫什麼名字,除了那張平安符之外,你們還有什麼信物麼?興許我能幫你找到她。」胡燁突然心意一動,自己可以幫幫這個婦人,但是這個婦人說不定也能幫自己解決掉目前的麻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