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賦 第六十三章 狗子的命運

    至於那兩個地痞的下場，胡燁不關心，既然他們觸了朱棣的眉頭，下場一定好不到哪裡去。胡燁倒是很關心這永平衛，鎮撫的兒子收取老百姓的保護費，又出來個千戶收這些小老闆的保護費。以前朱棣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搞出個北平兵馬司，估計有這個永平衛受得了。

    老錢果然是個吃貨，狼吞虎咽了兩碗面之後，竟然恬不知恥的又要了第三碗面。

    &老子養不起你了。」看著老錢將一根根麵條嗦進了嘴裡，胡燁一腳踹在老錢身上，惡狠狠的說。現在自己身上就幾十兩銀子了，有沒有什麼經濟來源，遲早要被這個吃貨吃窮。

    &嘿，少爺這次給燕王殿下立下這等汗馬功勞，賞賜自然是少不了的。到時候少爺還怕我多吃幾碗面麼。」老錢邊吃邊說，油膩亂噴，胡燁只得往後躲藏，生怕中了這個傢伙的招。

    &奶的這頓飯你自己給錢，老子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供不起你這個吃貨。」胡燁趕緊擦掉身上的油膩，對著老錢吼道。

    &位小哥哪裡話，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怎麼能收你們的錢呢。所以這頓飯，我請了，大傢伙都不要給錢，不然就是看不起我王老五。」就在胡燁狠罵老錢的時候，王老五走了上來，朝著張玉等人鞠了一躬，然後對著胡燁說。

    &感情好，我再吃碗去。」老錢聽了眉開眼笑，碗裡的還沒吃完，就自己跑去弄面去了。

    胡燁覺得臉都被老錢丟盡了，當初怎麼就答應了這個二貨呢，不知以後還要丟多少次臉。

    天色已晚，攤子快到打烊的時候了，所以這個時候也就沒有多少食客來吃麵了。王老五終於清閒了一會，讓他兒子往屋裡收碗，自個端了條凳子來到這張桌子前坐起。

    &王啊，以前有著這種人來你攤子上收保護費麼？」張玉問。

    &不過收的少，也就幾百文錢。」王老五說道。

    &呀，老王，你該早跟我說嘛。早說我就早打斷他們的腿，讓他們還敢來囂張。」

    老錢又端來一碗麵，邊吃邊說。

    &你丫的面，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胡燁又一腳踹給老錢，不過老錢依舊是紋絲不動，權當是胡燁給他撓痒痒。

    &百文？這還算少麼？你一碗麵才賣五文錢，以前你一天也賣不到幾十碗，他們收你一百多碗的面錢你還說少？是不是離了軍營，你就變慫了？」張玉很惱火，自己的部下怎麼就這麼慫了？照自己的脾氣，遇到這種收保護費的直接打斷腿再說。

    &人，你有所不知。如果單是兩個地痞無賴我還不放在眼裡，幾拳就能解決了他們。單是他們並不是一般的市井無賴，他們背後都有人。」

    &才輔少爺也聽見了，他們的後台是千戶。但是這隻對了一半，他們真正的後台是北平都司。所以以前他們來收保護費，我都是散財免災。要不然他們給我按上一個什麼罪名，我那兒子就成了孤兒了。」王老五無奈的說道。

    &平都司？難怪他們這麼囂張，就算是提刑按察使都要給他們幾分面子。不過這下他們就要夾起尾巴做人了，燕王殿下已經下定決心，要整治一下北平治安。想必這個千戶就會成為他們的替罪羊。」張玉分析著。

    像這種亂收保護費的事，百姓們一定會向按察使舉報。若是一般的千戶百戶，按察使到不至於忌憚。但若是掌握了一省軍事的都指揮使出面，想必按察使也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會導致這些官員，肆無忌憚的指使地痞無賴，甚至是讓自己的手下裝扮成地痞無賴，來收取保護費。

    聽王老五這麼一說，胡燁對於明朝官員的**，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以前一直以為是一些千戶百戶這樣的中層官員，才會鋌而走險幹這些勾當，沒想到就連都指揮使都有參與。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在朱元璋大肆整治貪污**的情況下，這些人還敢這麼明目張胆。不過轉念一想，這裡山高皇帝遠，朱元璋也管不著。加上朱棣常年在跟北元殘餘作戰，也沒有多少心思來管他們。所以現在的北平，無疑就是滋生貪污**的溫室。

    &了，你現在就老老實實的做生意，這種事情以後肯定不會發生了。你現在的生意紅火起來了，也沒多少時間照顧你兒子，我看你還是找個婆娘吧。幫你照看照看攤子，帶帶你兒子，日子也就這麼過吧。」張玉沒有再跟王老五談什麼大事，這種事情還用不著這些小老百姓操心。

    &啊，王叔，你現在生意好了，是該找個老婆了。狗子也這麼大了，也到了讀書的年紀了，你這麼把他拖在攤子上也不是辦法。我看你乾脆讓狗子到我府上伴讀吧，我那幾個弟弟妹妹也到了讀書的年紀，剛好還需要一個書童。」張輔也勸說這王老五。

    &我看狗子乃是富貴命，就不該留在這個攤子上。」本來胡燁想說的是知識改變命運，但是話到嘴邊又改口了，那句話說出來一定會被這些人鄙視。

    王老五聽著聽著，眼圈不由的紅了。轉過頭去，對著狗子大喊，「狗子，快點過來。」

    狗子聽了他爹的呼喊，趕緊將手中的髒碗放在桌子上，將手中的油膩在身上擦了擦，快步的跑到王老五跟前，小聲的問，「爹爹，叫我什麼事。」

    &下！」王老五大聲的吼道。

    狗子很聽他爹的話，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

    &子，你要記住他們，他們都是你的恩人。」王老五將張玉這些人指了一圈，對著狗子聲色俱厲的說。

    &現在去收拾收拾東西，跟著你張叔到他府上當書童。沒有他的允許，你就不准回來。聽見沒有。」

    &要，我不要離開爹爹，我還要給你洗碗，你一個人收拾不過來。」狗子眼中含著淚水，搖頭表示不同意。

    看到這裡，胡燁心頭也是酸酸的，這狗子的遭遇和玥玥的何其相識。都這么小就成長了起來，這天下不知有多少個這樣的孩子，到了讀書的年齡，卻還在幫父母幹著活。或許他們一輩子都體會不到，書中自有顏如玉是個什麼意思。

    &賬東西，老子會收拾不出來麼？以前是看你好吃懶做才讓你給我收碗的，現在你張叔讓你去當書童，你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若是再敢說半個不字，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王老五惡狠狠的說道。

    狗子很委屈的擦乾了眼淚，看了桌子上的人一眼，然後就走進屋裡收拾東西。

    棍棒之下出孝子，胡燁認為這句話說得有理。所以他對王老五教育兒子的方法沒有說什麼，很顯然，張玉他們也很認同這個辦法。可以想像，張輔這個身板，一大半是張玉用棍棒打出來的。

    再看看後世那些父母對子女的寵愛，完全演化成了溺愛。有些甚至從小到大，都沒有挨過一頓打，沒挨過一句罵。以至於後來步入社會，稍微遭遇點挫折，就要尋死覓活的。一點承受能力都沒有，真的是禁不起風吹雨打的小花朵。

    所以胡燁決定，如果在明朝有了孩子，一定不能過度寵愛，該打的還是要打。

    胡燁剛剛做完決定，狗子就收拾完東西出來了。就一個簡簡單單的包裹，裡面最多兩件換洗的衣服。

    &爹我走了。」狗子對著王老五說道，言語之中雖然有不舍，但是已經和剛才的狗子判若兩人。

    王老五轉過身去，抹了一把眼淚，算是給狗子的回話了。

    &王，你就放心吧，狗子我會替你照顧。你就照顧好你的這個攤子就行了，我們可是還要來吃麵的。」張玉走過去拍了拍王老五的肩膀，大聲的說道。

    王老五現在不是傷心，他是在高興。狗子能進張府，比在這個攤子上有前途的多。他不希望狗子長大了來繼承他這個攤子，那樣會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機會。

    &狗子去我家裡，我讓你胡燁哥哥給你變戲法。」張輔站起身來，拉著狗子，一步步走出了攤子，慢慢消失在夜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