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風八萬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郝搖旗

    說到這又有人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們現在是隆武朝的兵馬，何撫台對我們不薄啊！」

    郝搖旗卻是大大方方地說道：「如果不是先帝賞識，我現在還是一個旗手，雖然先帝去了，奉天皇后娘娘與忠貞營都在荊州府，更不要說皇帝陛下車駕親征夷陵與西賊一決勝負，我郝搖旗怎麼能不去，何撫台雖然對我們不錯，但只是想著利用我們而已，在他們眼中我郝搖旗始終是個流賊。」

    事實上利用郝搖旗的可不僅僅是何騰蛟，隆武小朝廷也同樣想利用郝搖旗，只是聽說郝搖旗與荊州的高皇后、忠貞營一直暗通款曲之後才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在他們眼中郝搖旗始終都是一個流賊，正因為如此郝搖旗才會更傾向於忠貞營與奉天高皇后。

    郝搖旗在大順軍最初是一個旗手，「搖旗」之名就是因為這段擔任旗手的經歷，李自成與高皇后對他來說有知遇之恩，但是馬上有人提出了反對建議：「王總鎮還說我們如果去荊州的話他就要不客氣了！我們如果去荊州府的話，王總鎮半路上肯定會對我們下毒手！」

    雖然郝搖旗出身流賊，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向來不糊塗，他第一時間就反駁道：「王總鎮是王總鎮，我郝搖旗是郝搖旗，他不願意去荊州我們不能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但是我們始終都是改打了明國旗號的大順軍，皇帝陛下與皇后娘娘請我去荊州與西賊決一死戰，我怎麼能不去，錯過這一役我肯定會後悔終生！」

    雖然郝搖旗與王進才也參與東路大順軍的大分裂，但是他心中仍然把李自成視為故主，也知道承天朝拿下江西、福建之後已經是一飛沖天，與大順軍殘部合力之後天下已經快找不到對手了，在這種形勢下不去荊州肯定會後悔一輩子：「我聽人說過，承天皇帝是真心想整合忠貞營成就一番事業，而不是利用我們當炮灰，有這樣的明主在我們沒有詔書都要過去投靠，何況是皇帝親自用詔書請我們過去！」

    一說到承天朝大家都覺得郝搖旗說得不錯，雖然現在何騰蛟與湖南明軍都打著隆武朝的旗號，但是大家都明白隆武朝已經時日無多了，承天朝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如果說之前隆武朝表面還能與承天朝保持著平分秋色的局面，那麼現在承天朝接連拿下福建與江西之後，大家都知道隆武小朝廷雖然不是草台班子卻已經是明日黃花，何騰蛟雖然仍然打著隆武朝的旗號卻拒絕隆武朝廷入境。

    在這種形勢，包括郝搖旗在內的這些將領都已經對隆武朝徹底絕望，而承天朝卻是恰恰相反，現在正是旭日東升之勢，不但拿下了整個東南，而且這次西征之後湖廣甚至整個南方都將為承天朝所有。

    而且承天朝的崛起並不是貪天之功，而是真刀真槍與建虜殺出來的江山。

    對於郝搖旗這支屢次遭受清軍打擊的大順軍餘部來說，他們與屢破清軍的承天朝在感情上特別親近，郝搖旗身邊的一員戰將就說道：「這次我們去荊州不但要與西營大戰一場，而且多半還要跟建虜刀槍相見，我恨不得現在就與建虜大戰三百回合！」

    一說到建虜，郝搖旗的部下們都激動起來，雖然都是清軍的手下敗將而且屢戰屢敗，但是這支大順軍仍然有著很強的戰鬥意志，而且更重要的是過去他們不是大清軍的對手，但是現在能與屢次擊破清軍精銳的越明軍同場作戰，別說是一個阿濟格，就是十個阿濟格都能應付過來。

    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雖然錯過了承天朝的開國之役，但是對於承天朝來說眼下正是一場最關鍵的戰役，承天朝在這場戰役中如果能擋住張獻忠出川並擊敗阿濟格南征，那麼整個南方都將屬於劉永錫。

    但不管張獻忠還是阿濟格都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敵人，在這種形勢下郝搖旗的上萬戰兵很有可能成為決定最終勝負的關鍵因素，只要郝搖旗現在率部北上荊州，地位應當不會比忠貞營、忠勇旅低。

    而且有心人已經注意到荊州的大順軍被改編成忠貞營並由奉天高皇后統領，而江西的白旺舊部卻是改編忠勇旅並由邢夫人統領，如果這也是一種慣例的話，那麼郝搖旗所部北上荊州以後也能保持獨立性，而不是由高皇后以及高一功、李過、田見秀這些大順軍老人統領。

    但是有人說出這樣的想法之後郝搖旗卻是笑了起來：「等我見了皇帝陛下肯定會向他請求自成一軍，但是隊伍肯定要歸皇后娘娘統領，但到底歸高皇后還是邢娘娘統領到時候再說！」

    郝搖旗這是老成之見，畢竟現在已經是承天朝，他們這些大順軍殘部不可能過去那樣鐵板一樣保持一致行動，不但承天皇帝劉永錫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局面，就連奉天高皇后都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局面。

    大順軍殘部繼續保持忠貞營、忠勇旅與郝搖旗所部三個獨立體系相信是大多數人都願意看到的結局，但是郝搖旗所部既然有過流賊出身的歷史在朝中自然需要有人幫忙遮風擋雨，所以郝搖旗才提出「要歸皇后娘娘」統領。

    而郝搖旗提出了這樣的方案之後，郝營諸將自然是越談越興奮，只是談到最後有人提出了最敏感的問題：「既然咱們要去荊州，那麼那位唐王怎麼辦？要不要綁了送到荊州去？」

    一說到唐王大家都覺得有些難堪，畢竟最初的時候郝搖旗所部都把希望寄托在隆武皇帝身上，所以對隆武皇帝特別恭敬，但是大家很快就發現隆武朝廷雖然不是什麼草台班子但規矩花樣特別多，實際還不如一個草台班子。

    雙方越是深入了解合作就越難深入進行，唐王很快就發現郝搖旗與高皇后、忠貞營暗通款曲，而郝搖旗這邊也發現唐王只是企圖通過犧牲郝搖旗所部來達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而且唐王雖然對郝搖旗抱有期望，但是唐王身邊的很多人都覺得天下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李自成與張獻忠的錯，連帶著把郝搖旗也給恨上了，郝搖旗不知道受了多少冷言冷語，甚至還有人對郝搖旗當面開罵。

    在這種形勢下雙方的合作自然沒辦法進行下去，可是由於承天朝拿下江西全省而何騰蛟又拒絕唐王入境的情況下，唐王現在仍然在郝搖旗軍中，現在郝搖旗軍中不少將士都覺得這是奇貨可居。

    但是郝搖旗稍稍想了想就覺得現在還不適合與唐王徹底撕破臉：「咱們畢竟君臣一場，唐王殿下也沒怎麼虧待我，要講究一個善始善終，咱們這次北征不用唐王殿下，請唐王殿下及早南下兩廣吧！」

    聽到郝搖旗這麼說有人已經急了：「綁了唐王這可是奇功一件啊，皇帝陛下必有重賞！」

    郝搖旗當即笑了起來：「綁了唐王送到荊州去可不是什麼奇功一件，這是讓陛下難堪啊！陛下想要的奇功是我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把唐王砍了，然後有流賊襲擾唐王不慎遇害，但我們就是流賊啊！」

    說到大家都笑了起來，雖然「流賊」這個話題在郝搖旗營中一直非常敏感，但是大家現在都明白郝搖旗的意思。

    別人可以背上「弒君」的罪名，據說越明軍有一位大將王普祥就是因為解決了福王而得以連升數級，但是郝搖旗所部是流賊出身，現在既然要「洗心革面」成為大明官軍，那自然不能與「弒君」、「弒主」扯上任何關係，反而在一切場合講究「忠貞」、「忠義」。

    畢竟荊州與江西的兩支大順軍殘部先後被改編為「忠貞營」、「忠勇旅」，顯然是寄託了承天皇帝陛下與承天朝廷對於這兩支大順軍的全部期望，關鍵就在一個「忠」字，郝搖旗決定第一時間奔赴荊州與承天皇帝、奉天皇后會師，也是為這一個最難得的「忠」字。

    而郝搖旗軍中諸將都覺得郝搖旗說得有道理：「沒錯，我們現在既然是大明官軍了，就要講究忠貞、忠勇、忠義，不能落人口實，所以一定要保證唐王殿下萬無一失，不能在咱們手上出現任何意外！」

    郝搖旗大笑起來：「大家能夠明白這一點就夠了，只要過了這座山，咱們的好日子又回來了！」

    而對於湖南的何騰蛟部明軍來說，郝搖旗所部突然北上荊州與忠貞營會師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雖然何騰蛟派了自己的親信部隊突襲武昌，但是郝搖旗、王進才這兩路大軍既然按兵不動，何騰蛟派出的自然只能是一群蝦兵蟹將，事實上這些烏合之眾甚至不是湖北鄉兵、義兵的對手，更不要說在這些鄉兵、義兵的背後還有越明軍的前鋒馬隊以及忠貞營的全力支援。

    因此何騰蛟的突襲武昌計劃可以用完敗來形容，但這也符合大家對於何騰蛟用兵的一貫印象，畢竟這位何巡撫向來只是喜歡添亂的。

    但是這些殘兵敗將剛剛退回岳陽的時候，郝搖旗的大軍已經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