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還沒有見過韋寶,但我搜集了很多關於韋寶的事情,算是了解這個人的。」范文程有點緊張,畢竟是頭一次這樣與大汗單獨說話。
范文程少好讀書,於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在瀋陽縣學考取了秀才,時年18歲。
萬曆四十六年(1618年),後金八旗軍攻下撫順,范文程與兄範文寀主動求見努爾哈赤,
范文程在遼東能考中秀才,算是有才華的,能與兄長主動投降建奴,也算是足夠無恥。
一個既有才華,又無恥的人,往往有些厲害,有些可怕。
努爾哈赤攻西平入廣寧,范文程都跟從出征。范文程蒙努爾哈赤善遇,參與指揮謀劃的事宜。
但這個時候的范文程還在努爾哈赤的文館,被稱為書房官,沒有正式官銜。
他雖然是儒生,卻相貌堂堂,體格魁偉,倒很像是一員虎將,並且臨陣不懼,隨軍從征時,奮勇衝殺,又長於用計,能言善辯,努爾哈赤已經暗中觀察他好幾年了。
雖然努爾哈赤早已經看到了范文程的能力,並且也弄了很多漢奸在身邊,組成智囊團。
但是講真的,努爾哈赤對漢奸們是不感冒的,當狗在用。
努爾哈赤之所以這次重用范文程,多多少少與韋寶有關係。
雖然韋寶在重生穿越之後做了不少事情,很多事情都不算小事了,但並沒有改變歷史的軌跡,對於歷史來說,韋寶仍然屬於一片浪花,遠沒有到江河湖海的威力。
所以韋寶帶起的蝴蝶效應,也是極小的,微乎其微的,頂多也就是讓范文程提前被重用這點小事。
「嗯!只有了解對手,才有可能打敗對手!」努爾哈赤鼓勵道:「有什麼想說的就大膽的說吧!這裡沒有旁人,說錯了,我也不怪你。」
「多謝大汗。」范文程施禮之後接著道:「漢人有句話叫要想從對手手中獲得什麼,必須先給他們什麼!韋寶現在最想獲得的無疑是我們的連山關!他獲得了連山關之後,整個遼南將都成為他的地盤!」
「不行!連山關決不能丟!」努爾哈赤沒等范文程說完,便堅決的打斷了范文程的話。
「大汗不要著急,待我把話說完,連山關當然絕不能給韋寶!我的意思是給韋寶地盤!我們若是許下重賞,譬如將遼南的金州地區和旅順口一片封賞給韋寶,招納韋寶為我大金國的副將,統領這兩個地方,對他來說應該有吸引力的。最好,大汗還能給他委派個職銜更大的虛職!譬如招駙馬!李永芳不就是這樣來咱們大金國的嗎?」范文程小心翼翼的諫言道:「畢竟韋寶他知道咱們大金國的實力!長期對拼,他絕不是咱們大金國的對手!」
「這可以!給他金州地區和旅順口,他可以出海做生意,我們也可以承諾不再打他!只要他誠服於我大金國便可!至於招駙馬,也可以,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吧?」努爾哈赤道。
「有,就在韋寶手裡!」范文程沒辦法直接說出聰古倫格格的名字來,畢竟是努爾哈赤的親生女兒,地位尊崇,被韋寶抓去,這件事是大金國的最大恥辱!
韋寶抓住了聰古倫格格,孫承宗之所以沒有怎麼過問,是因為韋寶並沒有承認,天地會對外界的官方說法中,也沒有提起聰古倫格格的事情。
所以,這雖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卻並沒有驚動大明朝廷。
聰古倫格格是韋寶和後金之間的一條聯繫紐帶。
韋寶一直將聰古倫格格軟禁在遼陽城的總裁府中。
努爾哈赤聽范文程這麼說,皺起了眉頭,是啊,以往都是他抓別人的妻女,並且霸占,現在反過來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被人抓了!
依著努爾哈赤想,不管韋寶有沒有占有聰古倫,聰古倫的名節都已經壞了,大金國這邊幾乎盡人皆知此事,就算能通過談判讓聰古倫返回大金國,以後再嫁人,一輩子都會蒙上一個污點。
「我可以考慮這一條,但韋寶能答應嗎?漢人大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想那韋寶,小小年紀已經擁有如此大的聲勢,萬一看不上格格呢?」努爾哈赤疑慮道:「若是被一個漢人少年拒絕了格格,我大金國的顏面豈不更加掃地!?不行!」
「大汗,我們接觸韋寶,一定是密談,這些風聲即便透露出去,我們也可以說漢人造謠!沒有人會相信的。而且,據我想的話,韋寶八成會答應的!他想霸占遼南,無非是想弄銀子!漢人都一個德行,尤其是這些買賣人,再大的買賣人,也都是為了銀子!韋寶若是什麼民族英雄,想為大明朝廷效力,大可以憑著他的財富,跑到邊軍中去弄個官職,何必自己貼錢與我大金國作對呢?據我所知,那吳襄的獨生女兒就在韋寶身邊!兩個人並未結親!您想想看,連吳襄的女兒都已經被韋寶弄上手了,韋寶都沒有到遼東邊軍去謀求官職,是不是並不主要是為了打仗?」范文程道。
努爾哈赤想了一會兒之後,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他應該是想弄銀子,這不難,我們能滿足他,要一點地也可以,就算他想要復州,也可以給他!甚至岫巖和旋城這兩處,也可以給他!格格也可以給他!他真的成了我的女婿,弄些地盤不算什麼,人才難得,這個韋寶是有些本事的!我大金國眼下正是急需人才之際。」
「大汗有容人的氣度,何愁大業不成?」范文程趁機讚嘆道。
「嗯,好了,你去辦吧!」努爾哈赤道:「不管談的成談不成,只要你能放鬆韋寶軍的警惕,為我大金的八旗精銳攻破韋寶在連山關外的大營創造條件即可!要讓韋寶軍從上到下放鬆警惕!」
「大汗請放心!」范文程點頭,就要告辭。
「等等,你與韋寶軍密談,不要銀子嗎?要多少金銀,你只管說!該花的金銀是不能省下的。」努爾哈赤慷慨道。
「要不了多少金銀,搭上線就好辦,大汗若要表現誠意,可以賞賜韋寶一萬兩黃金為見面禮!」范文程道。
努爾哈赤嗯了一聲,「那好!我就給你一萬兩黃金,一萬兩白銀!白銀給你打點底下人用!漢人腐敗,韋寶那邊應該也一樣!若是能買通幾個韋寶軍的主要將領,則更好。金銀不夠,只管向我要。」
「多謝大汗,我明白了。」范文程抱拳答應的,對於努爾哈赤這麼信任自己,感到很激動。
當日,范文程就帶了兩個普通甲喇護送,前去韋寶軍在連山關之大營,要求守將見他。
侯三很奇怪,不過,對方只來了三個人,明顯是密使,還是第一時間見了。
范文程知道侯三是韋寶軍的主要將領,在要求屏退左右,單獨與侯三談話之後,對侯三道:「久仰侯將軍大名,這裡有兩千兩紋銀,是我替大汗帶給侯將軍的禮物。我們大汗想與貴方韋大帥私下商談,雙方罷兵修好事宜。」
侯三暗暗好笑,還是頭一次聽人喊總裁為韋大帥的,「行,這個不難,我可以轉呈!」
侯三命人收了范文程給自己的兩千兩紋銀,這些銀子是肯定要交公的,他不會私藏,私藏是犯罪!但是交公的話,為己方增添了二千兩免費紋銀,何樂而不為?
「我是奉了大汗的密旨與你們密談,你方需派出侯將軍這種級別的高官密談,需要能直接代表韋大帥!最好是韋大帥能親自商談。談判的地點最好是在連山關外,不在連山關,也不在貴方大營,對雙方都公平。我們雙方都要遵守密談的規矩,不得泄露任何談判細節。」范文程接著道。
「這個我要向我們大帥報告之後再說!但是有一點,我現在就可以告知你們,你們必須退出連山關!其他都好談。」侯三是很精明的人,現在等於已經開始談判了,侯三很清楚,若是能不通過打仗獲得連山關,從而獲得整個遼南的控制權,總裁肯定願意的,寶軍也能少死很多人。侯三知道總裁的目的是驅逐建奴,而並不是大量的與建奴對耗財富和人口。
「這我現在沒法答覆你,估計不可能。」范文程也很堅決。
侯三笑道:「那就沒有談的必要了,拿到連山關,這是我們的底線!不用問我們大帥,我都很清楚!」
「侯將軍,請向韋大帥報告吧!我也會回去向我們大汗報告此時。我要提醒你們一點,你們打不過我八旗大軍的,大汗要是真的生氣,發動數萬八旗精銳攻打遼南,你們根本無從抵擋,而我對遼東邊軍和毛文龍軍隊的了解,他們不可能會幫助你們!到時候,恐怕你們連金州地區和旅順口都保不住!所以,我希望將軍今天就能將我們的意思告知韋大帥。」范文程道。
侯三不動聲色的點頭。
范文程隨即有禮貌的告辭,很快結束了這次見面。
范文程和兩個甲喇,都是穿漢人便服過來的,並不惹人注目。
范文程回到連山關,被皇太極攔住了,皇太極雖然被努爾哈赤嚴斥一頓,但並沒有失去信任,他還是可以過問與韋寶軍密談的事情。
「怎麼樣了?」皇太極在關城門口問道。
范文程輕聲道:「密談恐怕會很困難,韋寶軍的將領侯三的態度很囂張,表示我們必須讓出連山關,這是先決條件,否則沒有必要談。」
「豈有此理,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漢人!」皇太極憤怒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談,他們既然能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顯然也想與我們談的。況且大汗說了,先穩住他們,不管談判有沒有眉目,至少能讓韋寶軍放鬆警惕!」范文程道。
「那也不能拿大金國的尊嚴出去給漢人踐踏!我們對大明朝廷都從來沒有這麼屈尊降貴。」皇太極冷然道:「一定要讓這些漢人知道,我們是出於善心,給他們機會,而不是我大金國沒辦法對付力量如此弱小的韋寶軍!如果他們不知趣,我大金國的鐵拳將把他們打的粉身碎骨!」
「貝勒說的極是,我記下了。」范文程點頭道。
同一時間,韋總裁也接到了侯三遞來的情報,。
韋寶並沒有建奴方面那麼在意,對林文彪笑道:「建奴主動找我們談判,這是好事,你安排人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嗎?」林文彪問道,「他們不是說需要最高級的官員?」
韋寶呵呵一笑道:「他們知道誰是最高級的?你是我身邊的人,時常露臉不好!」
林文彪聞言一驚,急忙道:『是,總裁。』
其實韋寶並沒有很防備林文彪,防備是有一點點,主要因為天地會是政治體系,就算林文彪有異心,他首先過不了手下人的關!
因為手下人不可能跟著林文彪反對他韋寶!
「遼南站的站長是叫韋闊嗎?讓他去負責談判吧。」韋總裁稍微有點慵懶道。
「是,謹遵總裁命令,我這就讓他負責與建奴密談。」林文彪道:「總裁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隨便談吧!侯三說的不錯,我們天地會的底線是獲得連山關!」韋寶道:「只要能滿足這一點,其他都可以談!」
林文彪試探的問道:「總裁想當努爾哈赤的女婿嗎?」
韋寶呵呵一笑,這個問題,剛才韋寶就想過了,「這點,你們可以自行把握,當女婿不難,大明也沒有什麼律法規定不能娶滿人女子,不過,努爾哈赤的女兒想當正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韋寶說完,忽然有點傷感,他知道聰古倫格格對自己很好,但對方只有12歲啊,在現代來說,還是未成年,在古代來說,其實也是未成年!
韋總裁忽然覺得有點內疚,尤其是對於一個對自己好的女人。
在現代,韋寶有過好幾個女朋友,但從來沒有感覺過愛的滋味,大家在一起,各種各樣的原因,但似乎都只是將就,並不是因為相愛才在一起的。
林文彪有點糊塗,又不敢細問,不知道韋總裁是同意當努爾哈赤的女婿,還是不同意。
「就一個原則!不要和建奴談崩!他們不管如何說的天花亂墜,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穩住我們,讓我們放鬆,好趁機攻取我們的連山關之外的大營!同樣,我們的目的也只有一個!就是奪取連山關!你要清楚,這種談判,不可能有什麼實質結果的!」韋寶看出了林文彪的惶惑,解釋道。
林文彪點頭:『是,總裁,我明白了!』
「嗯,你去安排吧。」韋寶揉了揉眼睛,有點睏倦了。
其實韋寶不是一個喜歡撒謊的人,當業務員,其實不用撒謊,對人真誠,這是最大的武器!
但是當一個政客,韋寶發現,自己時常需要撒謊!他大概能猜到努爾哈赤和范文程的心思,若是想照應他們,自己就不得不撒謊!
韋寶很清楚,雙方從一開始,就都心懷鬼胎,根本不可能達成任何協議!
但這樣的局面,又偏偏是歷史需要的。
次日,韋寶的代表,統計署遼南站站長韋闊和建奴代表范文程面對面了。
他們雙方代表的都是最高層。
事實上,他們兩個人誰也無法代表最高層。
也許,在歷史上,這樣的密談不勝枚舉,但被披露出來的,卻少之又少。
若不是韋總裁有幸接觸到社會的更高層面,韋總裁本人也不會相信有這樣的會談形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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