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貓阿狗?」敏銳的聽到這個字眼,無數人的眼睛如宇宙戰艦的光束一樣集中在奧克特的身上。有愕然表情的,有驚訝的,有震撼的,有憤怒的。那一瞬間,奧克特似乎感受到了水生火熱這個詞語的威力。
夏盈看著面前的奧克特和帕梅拉,妖冶的帕梅拉已經在四周圍望過來的怒目中顯得失魂落魄,夏盈的目光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過三秒,就轉向了副相艾威,道,「副相先生,沒想到被邀請而來的賓客里,還有人侮辱為帝國出生入死的英雄,我想,這真是一種諷刺吧。」
艾威目光沉沉的盯著奧克特,「你是奧克特家族的人,你祖輩們的榮光,在今天,很可惜被你丟的一乾二淨!衛兵,請驅逐這樣不受歡迎的賓客,我不希望今天的宴會上,還有這樣人品低劣的人混水摸魚。」
奧克特如遭雷擊,直至他和頭散亂的帕梅拉,以及身邊的一行人被衛兵架起來,強行帶離宴會宮。
這場驅逐,對這些擅長左右逢源的人而言,可是毀滅性的打擊。也幾乎摧毀了他們以這種方式寄生起來的那些事業,從今天開始,任何人談及奧克特家族,恐怕都會吐上一口唾沫,順便帶上一句「敗類!」
看著被架出去的自己表哥,特蘭還怔怔的沒從這番陣仗中回過神來。
整個會場矚目的焦點,由帝國偶像夏盈責難,唐寧街副相艾威下令,將自己表哥直接驅逐,還有些電光火石,讓他一時間不敢確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剛剛一句話就將奧克特和帕梅拉打下深淵的艾威又看過來,注視著他,「你是亞克力星的特蘭家族的子嗣?現在在做什麼?」
「剛剛完成了桑赫斯特的學位,我現在是少校軍銜,副相大人。」特蘭鄭重回應。
「剛從桑赫斯特軍事學院畢業,就已經是少校軍銜了,我記得是要拿到二級學位才能晉升這個軍銜,這說明你非常優秀,正是我們所需要的軍官……」艾威側頭,對夏爾德笑道,「怎麼樣,我今天又給你挖了到個寶,你再欠我一個人情了!」
夏爾德正欲開口,林海卻先一步道,「實在是要打斷一下,人我們林字軍,已經先預定了。」
夏爾德無奈搖搖頭,對艾威道,「你看看,這支軍隊已經無法無天了,對長官也要先擺擺譜!」
在艾威和夏爾德隨後的笑容中,特蘭和福多,狄洛芙三人傻傻站在那裡,有一種完全無所適從的眩暈感。
他們只看到視野中,夏盈桃腮上的雙目注視著林海,道,「知不知道你今天這身打扮,其實並不像是參加這種場合,而是正要去舞台的某個曾經很出名的默劇表演家。」
默劇是滑稽的代名詞,林海知道讓李晴冬為自己打扮,這似乎就是一件錯誤的事,你能指望這個有時候性格比男人還要彪悍的女孩,在給一個男的穿著進行建議的時候,能打扮出一朵花來嗎?
不過想到李晴冬為自己忙上忙下,又有一些溫暖,所以林海微笑道,「是嗎?我和我身邊的人,對這些都沒有什麼研究,也許更擅長的只是打仗吧。」
「你……和身邊的人……原來,我們不知不覺間,已經隔得這麼遠了啊。」夏盈目光中,卻沒有多少哀傷,反倒是寧靜悠遠,像是秋雲下原野的黃葉地,一望無際。
然後她微笑,「但不過,其實你穿著這一身,還是挺帥的。」
此時的會場很靜,其實還沉浸在剛才被驅逐出去奧克特的餘韻中,因為這大概是唐寧街酒會次公開驅逐幾名貴族。
而夏盈和林海的碰面,對人群而言,又是一幕衝擊。雖然一直有傳這位帝國偶像和林海有不僅限於友情的交集,但這畢竟是傳聞,雖然她曾經為他們林字營正名而站出來過,但當初那一次更像是作為友人的打抱不平,和追求真相的公正。
然而此時此刻,她對他說的這番話,任何明眼人看來,都說明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曾經絕不是朋友那麼簡單。
四周圍幾十家媒體的記者,立時感覺到了明天可能會爆出的大新聞,他們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兩人的交談。
而幾乎所有人都放緩了呼吸,頭朝向這裡,仿佛視野里只有這一男一女,其他都並不重要。
夏盈這句話,是在對這麼一個青年男子表示好感嗎?這可真讓人意味深長啊。
夏盈絢爛一笑,歪了歪頭,略有些俏皮道,「請允許我暫時充當一下記者的角色,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你有好的演說,給我們大家分享嗎?畢我們很想知道作為王國的英雄對時局的看法,你的信心,你的準備,還有你希望我們配合你去做的事。」
「這簡直是作弊啊……」
有深諳這場酒會目的的人微微咧了咧嘴。
舞台就這麼大,每個人都想爭取自己表現的機會,但架不住林海現在這樣,一個帝國偶像為他鋪路。
這些徵詢,實際就是引導,是夏盈對現今民眾們的心理最深刻了解的提問。可以說,林海的這場演說只要在標準上,明天保證王國各星球大街小巷人們拿著的電子報紙上的內容,有關他的講話絕對是在其中最為顯眼的位置上面。
利馬頓和密西比只是短暫而片面的在這種場合表現了一下軍事構想。但夏盈一句順手而為的請他演講,林海就能將自己的軍事才華,志向,信心,以及現金王國民眾們最渴求知道了解他的,帶到每一個人面前。
這是對他而言,最大的宣傳,是人們和他產生共鳴的絕佳機會。
但林海卻很清楚,他哪裡準備過什麼演講?
在最初的設想中,這是酒會,他會在這裡和人們打招呼,聊天,解答一些人們的迷惑,算是加深彼此的了解。要不然呢?誰會知道這將是一場考較?
但面對無數此時對著他的灼灼目光,林海知道如果不說點什麼,似乎難以讓眾人滿意。
夏盈注視著他,從他的略微遲疑中,心思剔透的她立即洞察到了某些不妥,打算將場面圓回來。
這時林海的聲音從旁傳來,「抱歉……我事先沒有做準備,所以沒有演講。而至於軍事構想,那是屬於機密的範疇,也不能透露……」
人群傳來一陣失落的噓聲。
不遠處的記者埃爾微微愕然,心忖怎麼會這樣?
如果林海沒有半點表現,那麼可以想像明天的新聞中,在報紙頭版上尋找的那些帝國民眾們,會有多麼的失望?
林海環顧周圍,「但如果真的要我說點什麼,我就隨便談談吧。」
噓聲和失落聲立時小了下去。
「這不是熱血沸騰的戰爭宣言,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分享。我是個私生子,這點可能全王國都知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在垃圾星長大,當然,『垃圾星』並不是這些星球真正的名字,這些星球,在王國中被稱為『排污染處理行星』,在那些星球上,有的只是無數座大型的回收利用工廠,大部分在這裡的人,都為這些工廠工作,從而獲得生存的資本。」
「我從小會想,在這些行星的外面,會是什麼樣子,我從那些破舊的電視上,看到過繁華的城市,美輪美奐的建築,我想,居住在那裡,是否就能看上不會有噪點的電視光幕,電子裡面就不會有過時和被損壞的晶片,我能完整的讀到很多知識,看清楚這個宇宙的全貌,我撿到的每天可以抱著睡覺的『大衛』就不會斷了條手臂,對了,大衛最早是一條被丟棄布偶熊的名字……這就是一個當初在垃圾星上,小男孩的夢想。」
林海的話語裡,數百人的會場寂靜無聲,人們側耳傾聽,同時感到在他的描述下,他們的心臟被一股力量漸漸攫住。
「在垃圾星尚且如此,在這個王國中,還有無數的小男孩小女孩,他們都同樣有各式各樣的夢想。但是,戰爭像是洪荒猛獸襲來,讓他們被迫跟著父母逃難,或者承受著喪親之痛,亦或者因為奔波身患重病而無處醫治。更多的是,被掩埋在戰火後厚重的廢墟下,他們嬌小的身軀無法抵抗那些機甲和火炮,面對戰爭的可怕破壞力,他們再也沒有了做夢的權利。」
「這個王國原本很大,可以容納孩子們各種各樣的夢想,未來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做出什麼樣的貢獻,想要一件玩具,希望全天下露宿街頭的小動物都能找到安棲之所,希望傷殘的人可以痊癒,希望自己未來能明各式各樣的東西,挽救這個世界種種的不好……這是沒有被社會所污染的,最純粹的美好和堅持。最重要的是,他們擁有未來。」
「戰火降臨,當孩子們只剩哭泣著抱著自己父母的屍體,眼睛裡充滿仇恨的時候。那些原本色彩斑斕的世界,都消失一空。我們只能將剛成年或者尚不足年的孩子推向戰場,我們或許能夠預見孩子未來都將在戰亂中長大,然後還有他們的後代都將活在陰霾的烏雲里,他們再也不知道和平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躲在防空洞中,聽著那些有如傳說的過去……我見過那樣的絕望,所以我不希望他們被迫去面對面對這樣一片廢墟的世界。」
「你們問我有沒有信心。我沒有信心,宇宙大戰爆,沒有人會面對這樣的局勢信心十足,除非是那些意圖顛覆世界的人……但是我為什麼要去作戰?」
林海看著眾人,眼神平靜。
「逼著我向前走的,不是前方那可能獲勝的微弱希望,而是身後已經無法逃避的萬丈深淵。為了無數像當初的我那樣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夢想,不以悲傷和淚水為伴。為了未來有一天,我們的孩子抬起頭來朝上看,不是防空洞厚厚的水泥牆壁,而是湛藍的晴天。」
***
在短暫的靜謐之後,先是有人零落的拍掌。
隨即是思索了這句話之後,感同身受的人們,隨處擱下了手中的酒杯,用力鼓起掌來。越來越多的人匯入到這股掌聲中,很快便是雷鳴般充盈了整個會場。
是的,為了什麼而戰?有太多的答案,比如榮譽,比如血仇,比如為了這片土地,不被奴役征服,同胞手足,不被敵人牲口般肆意的宰殺。
但最終的最終,還是為了子孫後代,不要生活在今天這樣恐慌的世界裡,能夠有自由做夢的權力。
因為如果連做夢的權力都失去,那才是真正的滿目荒夷寸草不生。
林海的演說激了所有人的共鳴,勾動了在場每個人最柔軟的地方。想必今日之後,他這句「為了無數像當初的我那樣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夢想,不以悲傷和淚水為伴。」將被每一個人所耳熟能詳。
埃爾深吸了一口氣,他也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如果自己的女兒未來要承受戰爭的顛沛流離,那麼他也不惜為了保護她做任何事。
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然後睜開眼,儘管這僅僅是林海的理念。並沒有在今天這原本是該展示自己能力的場合表達任何的軍事才能,也已經無所謂了。
利馬頓,或者密西比,亦或者夏洛克這些將領,最終誰會率軍出征,又怎麼樣呢?
只要大家的目的是一樣的,只要能夠擊退蘇薩,抗擊侵略,只要能同樣的能贏得未來孩子們自由做夢的權力和機會,不被家園被摧毀,陷入戰火的悲傷所籠罩,誰來統帥那支部隊,都將是能者居之,沒有你我之別,沒有利益得失之分。
就是利馬頓和密西比,此時都是如此的想法。
他們對視一眼,然後共同舉起了酒杯。
酒杯在空中碰撞。
兩人同時道,「我們的孩子抬起頭來朝上看,不是防空洞厚厚的水泥牆壁,而是湛藍的晴天。」
然後一飲而盡。
在重新熱烈起來的環境中,夏盈望向林海,打趣的微笑,「現在我面前的這個大男孩,還有想要抱著一隻毛熊睡覺的夢想嗎?我可以送你一車,不要錢。」
林海頗有些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
夏盈纖長的睫毛律動,咬了咬嘴唇,猶豫了片刻,認真道,「有關之前,那晚你從郎勃北風的府邸出來生的事情……對不起。」
林海微愣。沒有想到,居然能聽到這個倔強女子親口說出的一句「對不起」。
但旋即她又抬起頭來,寶石般的黑色眸子微微閃耀,「但這件事,本也並不該怪我,相信任何人處在那樣的情況下,看到你幫助自己的殺父仇人,而且偏偏是你,都會產生誤會吧。」
會場中一部分人同時轉頭看向夏爾德。夏爾德眼觀鼻鼻觀心,咳嗽了一聲,假裝目光在別處。
林海倒是釋然,微笑道,「這才像是你,之前多少讓人有些不習慣。」
夏盈的左手輕輕搭在光滑的右肘彎處,這副模樣約莫是有些溫婉了,「但是,我想之所以我們之間會造成這樣的誤解,是因為我們的距離,還不夠近。」
「不夠近?……怎麼樣才能算得上夠近?」
林海微微怔住,看著她煢立優雅之間露出的那麼一絲清媚的笑容。
「林海……我們結婚吧。」
夏盈的聲音動聽如清泉,又如高地悠揚的風笛,遙遠而無畏。
星曆一六年,蘇薩突破烈日要塞,進攻級大國格蘭美,掀起席捲宇宙的大戰,鷹國身不由己的陷入這場戰爭里,成為格蘭美同盟國,向蘇薩以及以它為的軸心勢力宣戰。
在這樣紛亂的宇宙時節里,同樣有些事情,在轟轟烈烈的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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