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了夏星冉在自己辦公室「起死回生」的神奇後,婦聯主任一刻都不願耽誤,下午兩點上班時間一到,便立刻帶著自己的女兒來到了市第一醫院找到了夏星冉。
一番檢查過後,外科所有人聚在一起討論治療方案。
婦聯主任的女兒美清今年35歲,重度擴張型心肌病患者。
鍾林和b超主任以及婦產科主任聯合會診了半日,一致認為在當前孕婦的心臟狀態下,最多只能將孩子撐到9個月,根本拖不到足月生產。
可這兩個月幾乎是站在懸崖邊跳舞,一旦發生意外,就是母子俱亡。最穩妥的方法就是現在動手術,還能保證母體的平安。
他們將治療方案告訴了美清。不出夏星冉的意外,美清果然立刻變的情緒暴躁起來,說什麼也不肯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鍾林和眾人試圖上去安撫,卻被美清破口大罵,指責他們根本就是殺人的劊子手,想要草菅人命!情緒激動處,甚至將診室里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突如其來的醫鬧,弄的大家措手不及。婦聯主任連聲抱歉,帶著美清先離開了診室。
「什麼東西嘛。我們還不是為她生命安全著想,她倒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還來醫鬧。以我的脾氣,這種人就不應該救,自生自滅算了。」
蘇綰綰倚在牆上,雙手環胸,一臉的憤憤不平。
「這點我贊同。最近的病人是越來越囂張了。拿我們醫生當什麼啊,一有點不滿就喊打喊殺的。還命令我們如何給他治病,憑什麼啊,他算老幾啊。」
蘇綰綰的話立刻引發了大部分醫生的感同身受,頓時整個科室里充滿了各種吐槽不滿的聲音。
夏星冉默默整理收拾好了科室。看著唾沫星子滿天飛,滿臉紅光數落著病人的同事們,聯想起這段時間的許多醫患糾紛來,心裡也有些附和,不免也想加入他們。
她剛想開口抱怨幾句,耳邊卻突然傳來夏清一嚴厲的聲音:「小冉,你要記住,醫生的工作,不止是看病這麼簡單的。」
漂亮溫淡的眉目間如同覆上了一層水汽,有些模糊。她怔了怔,而後轉身跑出了科室。
沒有一個母親會願意放棄自己的孩子,這是天性。夏星冉明白過來,於是追了出去,想找美清好好談談。
轉了一圈,發現美清正坐在兒科的兒童樂園區域的長椅上,一臉慈愛又艷羨的看著正在嬉戲玩耍的孩子。
婦聯主任端著一杯水,一臉歉意的看著夏星冉。夏星冉表示沒關係,兩個人一起走到美清身邊坐下。
美清接過水杯,看著夏星冉,目光仍舊充滿了敵意。
「美清小姐。剛剛是我們沒有站在,你身為一個母親的角度考慮。但是,我們也是為您的生命健康著想。畢竟,您是一位母親,也是一位女兒不是麼?」
夏星冉誠懇的話讓美清的目光漸漸平和下來,她看了眼身邊的婦聯主任,眼裡充滿了矛盾。
「夏醫生,我並非有意攻擊你們。你不知道,我之前兩次懷孕,孩子都意外心臟停跳胎死腹中。為了現在這個孩子,我和我丈夫努力了整整九年,試遍了各種方法。若是這次再保不住,我可能以後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這會成為我和我丈夫一生的遺憾。所以我想自私的拼死一試,哪怕只看他一秒就死,我也甘之如飴。」
美清苦笑著,擦拭著滿臉的淚痕,幾乎是對夏星冉懇求道:「夏醫生,媽媽說你醫術精湛,我想求您,幫幫我保住這個孩子。只要一眼,我只要能看這孩子一眼我就滿足了。」
夏星冉心情頗為沉重,鼻頭也有些發酸。她輕輕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後背。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父親那句話的含義,即尊重病人的意願也是一名醫生的重要職責。
要想救下母子二人,夏星冉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左心室減容術。
可這個手術自1996年誕生以來,華國成功的案例屈指可數,特別是此手術需要在心臟不停搏的情況下操作,難度可想而知。
夏星冉也只是有幸跟過夏清一見識過一次而已。如此超高難度的手術,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做不到,不代表沒有人能做到,比如林南山!夏星冉眼眸頓時變的亮堂起來,急忙小跑到了白正謙的辦公室。
夏星冉進了辦公室,對林南山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被白正謙當場嚴詞拒絕。
「左心室減容術本就極其難做,現在病患還是個七個月的產婦。要想母子平安,就要和剖宮產手術同時進行。不說別的,就是脊髓麻醉轉換全身麻醉這一節點,就很難有麻醉師能做到。」
「可那是兩條人命啊。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呢。爸爸在世時說過,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醫生也不可以輕易放棄任何一個病人!」
夏星冉胸廓劇烈起伏,聲音里隱隱有些哽咽。
站在窗邊的林南山眼角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白正謙猛地一拍桌子,似有山雨欲來的崩裂架勢。
林南山忙攔在倆人中間道:「小冉,由你做我的副手,我把我自己的團隊帶上,或許可以一試。」
白正謙臉色陡然就變了,不過片刻,他就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然林教授發話了,我就破格同意一次。不過」
白正謙勾了勾唇,滿眼精光四射:「不過,既然是林教授的團隊主做,自然是掛林教授的醫院名頭才是。否則,我們不就成了喧賓奪主是不是。」
他唇邊的笑意更深,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桌子:「另外我想著,國內已經許多年沒有做過左心室減容術了。不如趁這個機會,進行公開手術表演,也讓華國乃至整個世界看看,咱們目前精湛的醫術。」
林南山立刻否決了公開表演的決定。
白正謙站起身,假模假樣的歉然一笑:「那就不好意思了,林教授。夏星冉目前的人事關係、組織關係都在我這,身為她的主管領導,我有權拒絕她參與此次手術!」
林南山眼裡閃爍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指著白正謙道:「白正謙,你這簡直是把醫院和病人當成你個人的名利場,你還有點醫德沒有!」
白正謙毫不在意,坐在轉椅上,笑嘻嘻的看著眼前氣惱的兩人。
夏星冉緊握雙拳,狠狠瞪著白正謙那張勝券在握的臉。可眼下人命關天,她只能軟語央求著林南山。
林南山迫於無奈,猶豫了半晌,牙關緊閉,只得答應了白正謙這屈辱又泯滅人性的決定。
走出院長辦公室,白墨琰一身白大褂,姿態優雅,站在一邊看著兩人。
不知怎的,這身再普通不過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別的男醫生多了幾分高雅的品味。再加上一張五官端正的臉,濃密的眉挺直的鼻,飽滿的唇。還有那短短柔柔的頭髮,都令人那麼的移不開眼。
「抱歉,林教授。我都聽見了,讓您受委屈了。」他走近,低眉順眼,語氣里是濃濃的抱歉。
「為表父債子償的誠意,我願意無償加入此次手術中。我是夏清一老師的親傳學生,承蒙教導多年。雖說比不上小冉,但多少也能幫點忙,還請您不要拒絕。」
清秀的臉龐抹上淡淡的憂傷,白墨琰整個人散發出和白正謙截然不同的溫雅氣質。
林南山盛怒的神情有漸漸迴轉的跡象,他深深看了眼白墨琰點頭讚許道:「你沒有被你那利慾薰心的父親腐蝕,甚好。既然你有這個心思,也具備這個能力,那就一起來吧。」
林南山朝白墨琰伸出了手,夏星冉聽見一陣低沉悅耳的嗓音陰惻惻的響起,驚的她渾身一哆嗦。
她轉過頭怔怔看著白墨琰,卻見他滿臉謙遜溫和,搖了搖自己的頭,只當是幻聽了。
突兀的鬧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夏星冉看了一眼時間,反應過來,忙著急忙慌的脫了白大褂扔給白墨琰,拿著手機就往醫院外面飛一般的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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