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佩眼眶微紅死死的憋著眼淚的樣子,殊不知在楊威瑟看來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楊威瑟大急,情急之下緊緊的抓住劉佩的雙肩,「你到底是怎麼啦!」
劉佩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嘴,嗚嗚地哭起來,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大顆大顆跌落。
楊威瑟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見狀不由都有些慌了,「劉佩?」
劉佩捂著嘴拼命搖頭,「不要問。求求你,不要問。」
楊威瑟心裡一緊,卻再不敢逼問她,抓著她肩的雙手也漸漸放鬆下來。
劉佩卻仿佛已經失去力氣,順勢把頭軟軟地靠在楊威瑟的肩上,低低地抽泣著。
楊威瑟只好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
劉佩直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這麼多天以來,她一步錯步步錯,時時刻刻活在霍斯卡的陰影下,惶恐,驚懼,如附骨之蛆般纏著她不放。她的生活完全看不到未來,每天都仿佛在生命倒計時。
不知道多少次,午夜驚夢,都是她在軍事法庭上被審批。
可是這一切,她完全不能向任何人訴說,自己埋下的苦果只能一個人一絲絲品嘗,那份苦一絲絲深入骨髓,令她痛徹心扉。
如今,楊威瑟的關心,仿佛讓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煎熬都打開了一個宣洩的缺口,無窮無盡的痛仿佛決堤的洪水般漫溢出來。
劉佩一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楊威瑟的肩頭都哭濕了。
楊威瑟不敢打擾她,也不知該怎樣安慰她,只好由著她痛哭了一場。
不知哭了多久,劉佩才漸漸平靜下來。
「對不起。」
「好點了嗎?」楊威瑟的聲音很溫柔。
劉佩很想忘掉一切,就這樣沉浸在這樣的溫柔中。可是她也明白,這樣的溫柔只是奢望。
雖然許多人都說過冷酷的楊威瑟只在她面前溫柔。可是劉佩卻明白,不是這樣的。
楊威瑟對她很好,偶爾會關心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但是。充其量只能算是溫和。
不是溫柔。
他的溫柔只給了一個人。
許樂樂。
從他遇到許樂樂起,他就再也不是自己的楊威瑟。
從他母親去世後就再也沒見過的笑容只給了她一個人,甚至從來沒見過的關心和體貼也只給了她一個人。
是許樂樂讓自己真正明白,自己在楊威瑟心中。是朋友,是鄰居,是青梅竹馬,甚至是家人,可是卻從來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她。
不是讓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不是讓他望著她就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的那個人,不是他迫不及待把她拉到身後想要保護她的那個人。
從來都不是。
劉佩很傷心,很嫉妒,很不甘,很想抓住楊威瑟的領子問為什麼不是我。明明我陪了你如此漫長的時間,陪了你從小長到大,攜手一路走來,卻輸給了一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人。
可是,儘管這麼傷心,這麼嫉妒。這麼不甘,劉佩卻也已經絕望地知道得清清楚楚,不是我。
啊勒,為什麼心這麼痛,連呼吸都困難,可是眼睛卻乾乾的,連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是因為剛才把眼淚都哭幹了嗎?
楊威瑟仔細看了看她的臉,「今晚你也累了,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先回去了。」
然而楊威瑟剛一轉身。劉佩卻突然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劉佩?」楊威瑟嚇了一大跳。
「別走!」劉佩的聲音緊緊貼著他的背悶悶地傳來,「別走。好嗎?」
楊威瑟握住她的手想要把她拉開,可是劉佩卻抱得異常緊。
「劉佩,你今天是怎麼了?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
「不要。威瑟,不要離開我。威瑟……」
劉佩緊緊地抱著不敢放手。不知怎麼,她覺得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她已經和楊威瑟漸行漸遠,終有一天會成路人。
此刻楊威瑟的溫柔,就是她最後的貪戀。
劉佩不由抱得更緊了。
楊威瑟卻一僵。
他來的時候,劉佩剛洗完澡。都還沒來得及穿衣服,身上只有簡單地圍了條浴巾。
從小到大,她這副樣子也不是沒見過,楊威瑟一時倒沒多想。
可是此刻被劉佩緊緊的抱住,背上清晰地傳來某些柔軟的觸感,楊威瑟的腦袋轟的一下炸了。
與平日裡的距離完全不同,女孩陌生柔軟的身軀在這一刻感覺無比清晰,一絲異樣陌生的感覺竄了上來,楊威瑟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掙扎了兩下竟然沒有掙脫。
「劉佩,你放手。」
「不。不要離開我,好嗎?威瑟……」
這完全不是他從小到大早已習慣的劉佩,在這樣柔軟的刺激下,身體裡好像有股陌生的電流不斷匯聚到某處,讓他全身都燥熱起來。
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惶恐不安。
不,不要多想,這是劉佩,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傢伙。
楊威瑟強迫自己壓下心頭那絲異動,深吸了口氣,用力掙脫了劉佩的胳膊,卻再不敢回頭看她的眼睛,「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梁長官那邊我們明天再一起去解釋。」
說問題,再不等劉佩多說什麼,幾乎是落荒而逃。
劉佩大驚失色,驚慌失措地努力伸手想要抓住他,「威瑟!威瑟……」卻再也抓不住。
楊威瑟走了,甚至連門都忘了幫她關。
望著還在一開一合搖晃著的房門,劉佩突然感到無比的恐懼。
她仿佛有種預感,在剛才那一刻,她已經失去了什麼,由她親手,永遠地毀滅了。
房間裡為什麼這麼黑?
明明開著燈的,可是為什麼卻黑得仿佛伸手不見五指?
剛才威瑟好像說了句什麼話?
對了,他說,「梁長官那邊我們明天再一起去解釋。」
劉佩的理智這才漸漸地回來,卻冷得不禁渾身發顫,上下牙齒都哆嗦著「咯咯」打架,仿佛全身都在由內向外散發著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寒冷。
梁宏遠?解釋?這是什麼意思?
解釋?解釋什麼?
對了,威瑟今天晚上到底為什麼而來?是不是梁宏遠已經在懷疑自己了?
不!不要!
她做下的這些事情,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人就是楊威瑟。
她無法想像一旦楊威瑟知道了,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她?
震驚?害怕?憐憫?憎惡?
不,不,不!
無論是哪一種,都絕對不是她想要的。
不!
劉佩頹然跌坐在地,望著眼前漸漸合上的房門,好像門外色彩斑斕,陽光明媚,門內卻只有無邊無際淹沒得令她仿佛窒息的黑暗。
「不!」
劉佩捂著耳朵驚恐地放聲尖叫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