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惜聞言,如同墜入冰窖般,僵直地站在原地。看著往日對自己多加照顧的阿強,此刻的面容憤慨無比,她朱唇微微顫抖。
他都聽見了?還是說,他同衣扣半解、匆匆出門的晏望宸撞見了?
她不知如何解釋。
沉默半晌,宋溫惜的唇邊浮起一抹苦笑,她低聲問:「阿強哥,你覺得,我同他是什麼關係?」
他或許早有答案了,才會那麼生氣,任她如何解釋,他都不會信。而事實上,也沒什麼可解釋的。她就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阿強眼眶猩紅:「宋溫惜,俺雖然是個粗人,但也不會做這等下九流之事!你如此自輕自賤,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說罷,他轉身離去,背影憤慨而委屈。
宋溫惜鼻尖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阿強說的倒也不錯,原本就是她自輕自賤,以為以身體為他解毒,這樣就能報恩。可如今,恩人不知她是誰,她還將事情攪得不可收拾,不知該賦予怎樣的結局。
阿強憤怒地離去之後,僅一日,全莊的人都知道了宋溫惜與陌生男子私通的事。她的茅舍立刻被莊上的男女老少圍了個水泄不通。
「砰」地一聲,什麼東西砸在了她的門上。宋溫惜嚇得一顫,從窗戶的洞裡往外看去,義憤填膺的眾人們紛紛開始朝她的茅舍砸雞蛋、白菜之類的東西,還都是她院子裡的雞蛋和白菜。
宋溫惜此時心裡又慌亂又酸澀。
她想到了或許阿強會將她的醜事說出去,可她也以為他或許會看在,他們一起在莊子上朝夕相處了兩年之久,互幫互助也有了些情誼的份上,饒過她,替她保守秘密。
然而,顯然那天阿強看到的一切,激怒了他,讓他顧不得絲毫情誼。他就是想讓她受千夫所指,遭人唾棄,遺臭萬年。
一群人在門外高喊著要將她趕出莊子去,宋溫惜抱著身子,躲在房中,不敢露臉。
忽然有人高聲提議:「應該將那妖女拉出來浸豬籠!」
「沒錯!浸豬籠!私通就應該浸豬籠!」眾人附和道。
「把她抓出來!」
「應該把那男的也抓出來!」
宋溫惜聽著屋外愈發猖狂激烈的叫嚷聲,心底仿佛開了一個深淵巨洞,無數恐慌害怕的情緒涌了出來。平日裡和藹可親的莊民們,此時如同從閻王殿前來的小兵們,蜂擁而至,磨拳搓掌,等著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宋溫惜正愣神,門突然被撞開了,她驚懼地看向房門口,只見幾個大漢撞開了門,怒氣沖沖地瞪著她:「她果然在屋中!」其餘人聚在門外,萬目睚眥。
田莊的李管事撐著拐杖慢悠悠地走進來,狹長的眼睛眯了眯,怒聲道:「宋溫惜!你與陌生男子私相授受!品德不端,擾亂田莊秩序,我要將你依法處置!來人!把她關進籠子,帶到江邊,淹到水裡去!」
宋溫惜被幾個強壯的男人架了起來,他們抬著她往外走,她又氣又急:「放開我!」
可是並沒有人理會瘦弱的她,一群人叫喊著將她浸豬籠,簇擁著一同往江邊去。
今日本就陰天,江水滾滾,水流湍急,涼氣逼人。
宋溫惜拼命掙扎,卻還是拗不過身邊幾個男人力氣大,被屈辱地塞進了豬籠里。豬籠里還塞了幾塊大石頭,就是怕瘦小的她沉不下去。
兩個男人喊著號子,直接將豬籠丟進江水之中。
豬籠立刻沉了下去,江水灌進宋溫惜嘴裡,周身也被冰冷刺骨的江水包圍,讓她無法喘息。她吐出江水屏住氣,用力掙扎,試圖將豬籠扯開。可竹篾編成的豬籠非常牢固,薄薄的竹片將她的手割破,殷紅的鮮血立刻染紅了江水。
下一刻,豬籠又被人拉了起來。只見李管事拉著繩子的一頭,另一頭系在豬籠上,他只需用力一扯,豬籠便會被扯上來。
「宋溫惜,你若是告訴我那男子的姓名,讓我找到那男子,我便饒你一命!將你浸個一天一夜,便將你放出來!」李管事小眼微眯,不疾不徐地說。
宋溫惜打著寒顫,她真的很想回到自己破敗的茅舍里泡個滾燙的熱水澡,可她不願用晏望宸的名字作為交換,即使是假名,她也不願。她怕別人會不依不饒地將他的身份扒出。
他作為皇子,不收恩寵,已經步履艱難,若她將這事捅大,讓他們查出他的身份,只怕會對他十分不利。他之所以來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解毒,想必是要躲開給他下毒之人,也躲開盯著他的無數雙眼睛。
晏望宸如此小心翼翼,若是被她毀了計謀,她只怕也無顏再面對他。
宋溫惜咬緊牙關,纖長的手指抓著籠子,一言不發,只恨恨地盯著李管事的臉。
李管事對她頗有微詞也不是一兩天了,因為她沒有銀子給李管事送禮。此前,李管事也常常來給她添堵,要麼將她種了瓜果的田地收走,要麼將她的收成以各種理由沒收。
若非阿強經常來幫她說話,她早就被李管事趕出莊子。
她在這莊子上吃的苦,一多半都來自李管事。
「你說不說?!」李管事瞪眼威脅道。
她依舊一聲不吭。
李管事冷哼一聲:「好,真是好,你倒是個剛烈的。」
他的手一送松,豬籠又沉了下去。
這一次沉了很長時間,水流沖刷著她的身體,豬籠不斷地磕在江水中的石頭上,將她柔嫩的身軀擦傷許多處,衣服也被尖銳的石頭劃破。她絕望地承受著湍急水流的沖刷,和撞擊帶來的痛楚。
宋溫惜的意識都開始模糊,在她幾乎要昏死過去之前,豬籠又被李管事扯上來。
「宋溫惜!你還不肯說?!」李管事厲聲問。
宋溫惜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用力大口呼吸著,儘可能地多吸些空氣。她的頭開始劇烈的疼痛,鼻腔、嗓子,還有身上各處,都在疼。
但她依舊一個字都不說。
她想,反正毫無牽掛,反正也報過恩了,反正如今的生活也沒什麼盼頭。
就這樣了斷此生,也不是不行。
滾燙的淚水低落,讓她的臉頰也變得溫熱起來,她的鼻腔一陣酸澀,劇烈地咳嗽著。
「你嘴還真是硬,宋溫惜,拼死也要護著你那個野男人?既然如此,你就給我下地府吧!」李管事說著,手就要鬆開。
突然,一個男子撲過來搶過李管事手中的繩子,然後一腳將李管事踢飛,重重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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