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伊今天在學校開了個會,新來的校領導在台上嘰里呱啦說了半天,讓原本兩小時應該結束的會議硬生生延長了四十分鐘。
會議結束後,身旁的同事都在竊竊私語,低聲吐槽。
初伊伸個懶腰,捶了捶發酸的肩膀,走出會議室抬頭一看,發現天都快黑了。
糟糕!
她今晚得回老宅吃飯,這會兒回去估計正撞晚高峰。
她暗嘆了聲不妙,正要抬腳離開。許吱精準地在人群中將她找到,攔住去路。
「一一,跑那麼快幹嘛,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烤肉啊?就校門口斜對面那家,叫上小梁一起。」
初伊笑笑拒絕:「不了,今晚我有事,下次吧。」
「這麼晚了,你能有什麼事?」許吱拽著她的胳膊不許走,認真勸道,「反正你晚上回去也是一個人吃飯,先吃飯,再辦事,ok?我好不容易搶到的烤肉券,過了這個周末就過期了。」
「我是真有事,沒跟你開玩笑!」
初伊和許吱從進學校工作開始就是好閨蜜,兩人無話不談,幾乎沒有秘密。學校里許多老師都知道初伊已婚但不知道老公是誰是幹什麼的,只有許吱了解得一清二楚。
「就這麼跟你說吧。」初伊見四周人散了,乾脆直白道,「楊隱舟今天回國了,他任期結束不駐外調回國內工作了,我答應了他家裡人要回老宅吃飯給他接接風的,我必須得回去。烤肉你跟小梁去吃吧,下次有空我再請你倆吃飯。」
「啊,啊?你說什麼?楊隱舟回國了?」
許吱還沒從初伊說的楊隱舟不駐外要回國的巨大消息中緩過神來,一轉眼那丫頭就不見了。
她八卦又好奇,氣得跺腳,「…就不能說清楚再走嗎!」
---
初伊回辦公室收拾東西,一秒沒耽誤直奔停車場,開車導航前她都習慣性看一眼手機。
果不其然,楊隱舟的媽媽左佩芸半小時前給她發來信息,催促她早點回去。
初伊回:好,我剛下班,現在開車往回趕。
左佩芸回復「開車注意安全」就沒再催她。
初伊是大三那年考的駕照,去年才買的車,正經上路不到一年。根據駕齡來算,她應該還算是個菜鳥,做不到像老司機那樣在馬路上各種馳騁。
車速慢,又碰上晚高峰,走一段塞一段。
初伊認栽,在家屬群里給各位親戚賠禮道歉,讓他們別等她先吃飯。經過菜市場,悠哉悠哉地下車買了點水果,作為給她那個三年未見的老公的賠禮。
等這趟晚高峰過去了,才正常上路往回趕。
回到老宅,已經是晚上八點鐘。
剛進到院裡就聽見了客廳里的歡聲笑語,看來來了不少親戚,楊隱舟在國外混了三年,面子大了不少。
但其實初伊對他的職位一知半解,只知道他是個銜級不低的外交官。
原本在路上輕輕鬆鬆的,回到老宅想到楊隱舟也在裡面,初伊頓時感到無所適從,像渾身有螞蟻在爬,尷尬得完全不想應對這樣的場合。
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他相處,作為妻子見面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是應該像小時候那樣喊隱舟哥,還是直呼楊隱舟大名。
腦筋疼!
想不明白!!
初伊邊苦惱邊把車在前院停好,拎著鑰匙、水果下車,打算見機行事。
天太黑,院裡的燈不知是壞了還是忘記打開,院裡黑漆漆一片,初伊沒察覺車門底下有隻貓趴在那,一腳踩上去。
喵嗚一聲慘叫,嚇得她渾身發毛,情急之下把腳朝上抬又往前跳了兩步,無奈人太笨將自己絆倒,兩個膝蓋重重地摔在地上。
咚的一聲!
她跟著不受控地叫出聲來,手裡的水果咕嚕嚕地如彈珠般從袋子口滾出來,散了一地。
畫面悽慘又好笑。
初伊盯著黑貓逃跑的背影,咬牙切齒地想罵上一句。
未等她罵出口,犯了事的貓早已不知逃到了哪裡去不見蹤影,她自認倒霉,手撐在地上正準備站起,突然伸來一隻手攙扶住她。
「有事沒?摔得疼不疼?」
這聲音她一聽就知道是誰,一如既往的溫柔又有磁性,語氣像在哄小孩兒。
初伊忽覺鼻頭髮酸,可憐巴巴地跪在地上,狼狽不堪,聞聲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看他,一時間忘了怎麼說話。
三年不見楊隱舟,他似乎變了許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記憶中日漸模糊的臉在這一刻又有了清晰的印象,依舊高挺的鼻樑,讓人看了就羨慕的五官,輪廓分明的側臉,眉眼堅毅又透著一股成熟穩重,宛如藝術品般讓人挪不開眼。
被他攙扶上的那一刻,初伊感覺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涌,說不出的難堪席捲而來。
她慢慢爬起,佯裝鎮定地說:「我沒事。謝謝,隱舟哥。」
男人朝她笑,彎腰幫她撿起地上的水果,溫聲道:「幾年不見,怎麼還是這麼毛躁。」
初伊略感委屈,窘迫地站在他身後,抬手抓了抓臉,本想解釋被貓嚇到了,又覺得好像沒有解釋的必要。
她沒說話。
楊隱舟拿著她的水果,抬下巴示意,「先進去吃飯吧。」
初伊關上車門,聽話地走進去,對著一票的親戚打了聲招呼,逐一問好。
左佩芸知道她性格膽小又臉皮薄,催她快去洗手準備吃飯,順道去廚房幫忙把飯菜端出來。
初伊洗完手碰見來幫忙端菜的楊亦森問:「怎麼這麼多菜沒動過,你們還沒吃嗎?」
楊亦森聳聳肩,自覺端比較重的湯,「沒呢,等你和我哥這兩尊大佛。」
初伊抬眼問,「他也剛到嗎?」
「沒比你早幾分鐘。」
「哦。」
還以為在等她,原來是在等楊隱舟,初伊罪惡感降低了大半,走到外面看見把水果給親戚們分掉的楊隱舟。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接過初伊手上的糖醋排骨,低聲說:「我來。」
初伊從小到大,無論是大事還是小事都聽他的,他永遠是正確的,在她心裡早已形成習慣。
她把排骨遞到他手上,兩手空空地朝飯廳走。
被姨母瞧見,打趣道,「當年聽到你們說隱舟要跟初伊結婚的時候,我那是一萬個不相信,總覺得不合適,奇奇怪怪的。一一性子軟,沒什麼主見,很難把持住隱舟,跟亦森倒是挺搭。這麼多年過去啊,現在一看又感覺不一樣了,瞧瞧這不是挺好的嗎。咱們那一代的老少夫妻也不少啊,現在老了也恩恩愛愛的,日子過得沒區別。」
這話說得,左佩芸不愛聽了,「說得隱舟多老似的,不就大八歲嗎?樣子看著還跟剛畢業幾年的小年輕似的,在國外多少女孩子想追他。一一都沒嫌棄,你們倒嫌棄上了,是吧一一?」
初伊聽見自己的名字,緊張得冒汗,勉強擠出一個還算自然的微笑說:「嗯,的確。」
「再說了,咱們隱舟事業有成,雖然長得帥但不靠臉吃飯,你懂什麼!」
「是是是,這話我贊成。」
「這麼說他們倆就是郎才女貌,咱一一也漂亮,大院裡就沒見過比她還要白嫩好看的女娃娃。他們般配得很!」
開飯了姨母們的話題還沒停,她們說要不是楊隱舟有福氣娶到一一,哪個姑娘肯搭上三年的青春在國內乾等他啊?還讓楊隱舟既然回國了就對一一好點,好好待人家。
楊隱舟對此給足了初伊面子,附和著說了幾句甜話,還主動給初伊夾菜讓她多吃點,營造出一種兩人哪怕分居多年也依舊恩愛的假象。
飯後在客廳里聊了半小時,天色漸晚,楊父問楊隱舟今晚打算住哪兒。
楊隱舟和初伊結婚時在市區買了套商品房作為婚房,那房子離初伊學校和楊隱舟國內的單位都近。他在國外的三年,一直是初伊一個人在住,如今他回來了鐵定是要一起住進來的。
楊父許是許久未見兒子,想留他多住幾晚,「今天正好周五,周末一一不上班,不如你倆就在這待兩天再回去?」
初伊心想楊隱舟肯定會答應,楊爸爸心高氣傲,平日裡可不常求人,除了對楊隱舟。
誰知,楊隱舟想了想,竟拒絕了他:「不了,明天還有事要辦,回市里方便。這麼晚了,讓一一留下吧。」
「你剛回國能有什麼事?整個外交部就你最忙,一天都歇不了?」
「」
突然間一個燙手山芋扔給初伊,她急得眼皮子跳了跳,猶豫不決地抿著唇,看著楊爸爸逐漸暗下去的臉色,莫名有點同情。
他們父子間好像一直都關係挺淡的。
楊隱舟不留在這,她還留在這幹嘛。相比這一大家子的人,初伊覺得她還是跟楊隱舟關係更近一點,於是說:「爸,我剛好也有工作沒做完,書不在這邊,我也…回去吧。」
「算了,算了。」左佩芸見氣氛不對,急忙走過來打圓場,「兒大不中留,隱舟你剛回國讓一一開車,你們一起回去。」
「不用,我來開。」
初伊把車鑰匙交到楊隱舟手上,拉開車門上車。
回去的路上,她挨著車窗睡了一覺。到家後,兩人一同上樓,發現楊隱舟手上多拎了一袋東西。
初伊好奇,但沒好意思去問。
晚上洗完澡,楊隱舟讓初伊把袋子打開,拿裡面的東西上一下藥。
初伊霎時明白過來。
她在心裡想,她膝蓋雖然擦傷了,但她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啊,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竟還是沒能逃過楊隱舟的眼睛。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