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的身子雖然受損,但有秦娘子在,只幾日時間就好轉許多,她體內的毒解了之後,秦娘子就竭盡全力替她將養身子,棠寧只覺得之前虛弱一日好過一日,但在陸執年面前卻依舊裝著病弱。
靈雲寺里香客雲集,後山禪語院卻格外清靜,住在寺中之人只知曉禪語院中來了一位江南富商,替他重病在身的妻子入寺祈福,加上陸執年從不避諱在人前出現,每每表現的大方得體。
有寺中僧人為其「證身」,無人疑心過他們身份。
京中消息源源不斷傳來,棠寧被劫持出京第八日,大軍還朝,蕭厭遇襲失蹤的消息到底沒有遮掩的住。
朝中上下軒然大波,京里也亂成一團,好在紀王隨大軍回京,又有曹德江、梁廣義等人坐鎮朝堂,加之皇后雖然產女身子受損,卻依舊穩坐宮中,所以人心雖然沸騰,但好歹沒有鬧出太大的亂子。
寶明殿內,戶部右侍郎邵家的夫人和文信伯府長媳剛焚完香,起身時就有邵家的嬤嬤快步走了進來。
「夫人,府里傳信來了,說朝中這幾日不安穩,陛下遇襲的事鬧的很大,如今雖然紀王幫著皇后娘娘穩住朝堂,但是老爺還是怕有些不安分的人會起心思,讓您儘快回府。」
邵夫人聞言眉心緊皺,她夫君是陛下登基後提攜起來的人,後來皇后娘娘與世家爭權重用她夫君才讓他坐上了戶部侍郎之位,他們邵家早早就已經被打上了帝後的標籤。
邵家依靠帝後,戶部又是無數人覬覦的實權之位,如今陛下遇襲,她自然明白夫君擔心什麼。
邵夫人扭頭看向身旁嫁入文信伯府的侄女,文信伯府的長子曲頤鳴當初也去了西北,後來更是跟隨陛下帳前,她四下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
「阿茵,你可知道陛下遇襲到底怎麼回事?」
曲少夫人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陛下是在平崇府附近遇襲,後來墜崖失蹤,皇后娘娘之前驚產便是因為此事,不過宮裡很早之前就派黑甲衛前往平崇府了。」
邵夫人臉色有些不好:「這都是什麼事…」
北陵的戰事好不容易才結束,魏朝大勝,將北陵徹底收服,本該是普天同慶的事情,可誰能想到居然出了這種意外,如今皇后娘娘雖然誕下小公主,可到底只是個女兒,如果陛下真的出了事,這朝中怕是又要出亂子。
曲少夫人也有些擔心,她夫君曲頤鳴是陛下帳前之人,這次西北戰場之上也是立了大功得了陛下賞識的,原本只要順利還朝將來定然青雲直上前程似錦,文信伯府也能蒸蒸日上,可誰知道陛下突然出事,原本該跟著大軍還朝的曲頤鳴也率人去了平崇府,到現在都還沒歸來。
「姑母,你也別太擔心,頤鳴之前傳信給我,說皇后娘娘早就派黑甲衛前去搜尋,頤鳴他們也帶兵去了,而且好像已經有陛下」
「容施主?」
曲少夫人正說話著,就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小沙彌說話的聲音,她嘴裡沒說完的話瞬間斷掉,扭頭就見到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消瘦男人站在殿外。
曲少夫人眸色一沉,正猜測著這人方才有沒有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東西,就見他大大方方地與旁邊的小沙彌應了一聲。
「我這幾日替我家夫人抄了些佛經,想要供佛在寶明殿內,之前已經跟慧慈大師知會過了。」
那小沙彌連忙道:「原來是這事,慧慈師叔跟我說過,也已經將擺放佛經的地方準備好了,容施主與我進去便是。」
陸執年抱著手中錦盒跟在小沙彌身後入內,等到了殿前才朝著裡間曲少夫人她們點點頭示意,然後照著那小沙彌的指點將錦盒放在佛像左下方一處空著的龕台內,他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拜了拜,神情極為虔誠。
等拜完之後他才起身,朝著身旁兩個婦人歉聲道:「方才不知二位在裡間說話,無意在殿外聽到了一些,抱歉,不過二位放心,榮某一介商戶,斷不敢多言貴人事。」
邵夫人沒想到他會主動這麼說,聞言緩了幾分神色:「此事外間已經人盡皆知,倒也沒你說的這麼嚴重,只是到底關乎皇室,謹慎些才好。」
「容某明白。」
陸執年輕聲道:「前些年世家橫行,朝政混亂,我們這些商戶過的艱難,陛下登基之後朝中對於商戶寬容許多,就連我們這些商人子侄也有機會能夠科舉應試出人頭地。」
「陛下收服北陵,強盛大魏,是前所未有的好君主,容某也盼著貴人安好天下太平。」
邵夫人聞言神色越發和煦了些。
曲少夫人原本是有些不愉的,但見這容姓商人說話坦誠,而且她方才也沒說什麼太過要緊的消息,所以便沒追究,等陸執年離開之後,她和邵夫人也就從寶明殿裡出來。
邵夫人說了一句:「往日都說商戶重利,這個人倒是重情。」
「聽寺中人說的,這容家夫婦自從進了靈雲寺後,那容夫人就舊疾復發,那禪語院日日湯藥不斷,她夫君更是命人高價在外求藥,前幾日為了一株十年蠍尾霜,足足花了三千兩銀子。」
曲少夫人扭頭:「姑母怎麼知道?」
邵夫人說道:「自然是因為那蠍尾霜剛巧是你外祖母鋪子上的,趙管事上山送藥的時候我剛好瞧見了。」
她娘家是藥商,只是嫁入官家後便很少再插手娘家事,前兩日無意間碰到母親身邊的管事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
邵夫人說道:「而且你是不知道,那禪語院內伺候的人十幾個,無論吃穿用度都精細至極,容夫人的夫君對她緊張極了,每一日都會派人往返山下替她採購喜歡的點心吃食,這份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靈雲寺在鵲山半山腰,上下山並不算方便,那容家雖然富庶,可再富庶的人家也鮮少會為了一口吃的這般「折騰」。
那容夫人自入寺後就未曾出過禪語院,怕是身子當真是病弱極了,可她夫君卻依舊照顧的這般仔細,二人已算的上是難得的恩愛了。
曲少夫人聽著邵夫人說著禪語院的事情,眉心輕皺起來。
蠍尾霜?
這東西平日極少有人會用,十年的蠍尾霜更是極為難得,輔以藥材能夠配置很多偏門的湯藥,但絕對沒有療補身子的效用。
那容夫人身子不好,常年纏綿病榻,上一次見時腳步虛浮瞧著更像是氣血虧空之相,就連身上的藥味兒也大多是補氣益血的,她就算是舊疾復發,按理說也用不到蠍尾霜才是。
這東西大多是用來解毒的
曲少夫人心中生疑,那容夫人,當真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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