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數量,不看質量,晉國很多家族都能拉出三個「師」的兵力。
只不過,沒人會幹出這種事情。
沒有經過良好的訓練,五個普通人都不一定能打得過一名「徒」,並且會隨著普通人的數量越多,對陣「徒」更加難打。
戰鬥力不行,人數卻多,其實是一種在後勤上極大的負擔。
簡單的說就是,數十萬農民軍敗給一兩萬正軍隊,歷史上的例子比比皆是。
只因為戰爭真不是單純比拼人數的多寡,最高層次是國力上的硬抗,接下來是對戰兩軍的軍械裝備,再來就是訓練程度和戰時士氣。
決定一場戰爭勝敗的因素非常多,博弈中出現任何失誤都可能致使慘敗。
不過,別看有那麼多經典的戰例。
那些戰例在無數場戰爭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個經典,其實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物以稀為貴!
正是因為太少、極少,才會是經典。
正常情況下,肯定是國力最強、軍械裝備更優、訓練度與士氣更高的一方獲得最終勝利。
所以,從來都不見一個硬實力不行的國家,能依靠名將效應去獲得一場本來不可能得到的最終勝利。
呂武從「陰」地、「呂」地能拉出兩個「師」又一個「旅」。
他現在已經正式獲得「霍」地。
這個「霍」地的農耕狀況不怎麼樣,卻是盛產戰士。
老呂家早早就在滲透「霍」地。
現在下達徵召令更是名正言順!
向「霍」地發出封主令(領主令),集結起一個「師」會有點困難,再拉出兩三個「旅」則絕對沒問題。
以晉國貴族的嚴謹和死板,呂武拉出來的軍隊,其中「陰」地和「呂」地的「徒」不會超過六千,餘下都是「羨」,肯定是不合格的。
不過,事急從權嘛!
呂武已經打算下血本,士兵的素質不夠,就拿裝備來湊。
拉出來的軍隊,超過六成的士兵身穿鐵甲和手持鐵質兵器,誰還能苛責個什麼?
「主,如此一來,封邑多處建設需停,北疆與西北疆亦無邊軍。」葛存能理解自家主人為什麼要表現,只是一些話還是該說。
老呂家逮住機會就開荒,已經成為一種家族慣例了。
三四年前,呂武沒有經過上報,獲得「呂」地之後就開始追亡逐北,向北邊的狄人地盤攻占了近兩百里,後來又進軍了西北疆攻占白翟地盤近百里。
那是建立在赤狄、大戎和白翟被打怕的前提下,並沒有費多大的勁,獲得的土地。
老呂家只是派出一個「旅」,不斷地剿殺回遷的那些部落,真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戰爭。
過程中,老呂家不斷獲得人口以及牧畜資源,很是壯大了一番。
葛存很清楚自家跟赤狄、大戎和白翟的矛盾已經形成,甚至可以說非常尖銳,有點怕北疆和西北疆空虛的時候,猛然間被他們來那麼一下。
呂武說道:「征騎奴,組騎兵,巡防兩地。」
葛存遲疑了一下下,說道:「如此可行?」
那些騎奴都不是晉國人,就是征戰北疆和西北疆時,俘獲的赤狄、大戎和白翟。
呂武十分自信地說:「可為人,豈願為獸?」
有機會當個晉國人,那些胡人還願意當野獸嗎?
葛存有些痛心疾首,又不敢多說些什麼。
現在這麼個年頭,晉國人的身份多高貴啊!
尤其是對非諸夏族裔來說,他們獲得了晉國人的身份,不亞於是由野獸向人進行轉變,有點從地獄爬上天堂的意思。
葛存是魯國人嘛。
他還是很看重諸夏族裔身份的,認為赤狄、白翟和大戎有機會成為晉國人,哪怕是晉國的奴隸,壓根就是祖上燒高香了。
當然,胡人現在可玩不出燒「香」這麼高級的行為,燒馬糞還差不多。
甚至可以說,諸夏這邊也只有少數人能玩一整套流程。
而「香」其實就是燒香蒿,並不是後世的朝天一柱。
呂武當然不可能組建全由歸化人組成的軍隊。
這種行為不少人幹過,無一例外都遭到了反噬。
他相信胡人非常願意成為一名晉人,該防卻還是要防著的。
三名晉人配七個胡人是一個能夠接受的比例。
軍官更是要由晉人來當。
甚至可以說,呂武不會培養這一代的歸化人成為軍官,下一代都還要擇優再擇優。
現在各家都很忙。
他們忙著派人回去封地,召集自己的封臣和武士。
呂武給了集合地點,就在「隨」地邊上的「甲氏」。
這個「甲氏」的歸屬有點複雜。
趙氏沒有覆滅之前,大概十分之二屬於趙氏。
剩下的則是狄人和部分貴族占據,其中絕大部分地區是狄人的棲息地。
也就是說,壓根不是全部歸於晉國所有。
另外,「隨」地再往北邊的地方,也就是「塗水泊」附近,一樣不屬於晉國地界。
現在的疆域劃分比較模糊。
這個模糊不單純是諸夏的列國這邊,諸夏與異族的疆域也沒那麼分明。
現在領地歸屬的標誌是築城,並且有貴族進駐,要不其餘什麼都不算數。
等於說,呂武是在北疆和西北疆開疆了,拓土的事情則還不確定,除非他願意耗費人力物力去築城並駐軍。
這一天,呂武來送別智朔和魏絳。
當然不止是呂武到場。
在「新田」的貴族,除了智罃、士匄、中行偃之外,有一個算一個都來了。
這一次將由智朔為主,魏絳為輔,前往周王室治下的「單」國迎歸公子周。
這個「單」說是一個國,其實就是虛有其名。
周王室的「國中之國」太多了,不算封建的各個諸侯國,不大的「王領」也有很多鼻屎大的「國」。
這些「國」大部分都是失去了舊有的國土,找周天子庇護,又得了塊土地進行復國。
名義上是個國家,其實就是食邑。
這麼一搞,本來沒多大地盤的周天子,屬於「王畿」的那一部分又不斷縮小,狀況肯定是要越變越糟的。
智朔和魏絳帶的人馬絕不能說少,兩家各自出動一個「旅」,又有在「新田」的各家七拼八湊,給湊出一個「旅」。
期間,智罃和士匄拒絕公族的參與行為。
是那種不但迎歸公子周沒公族任何人的什麼事,護送隊伍也不允許被塞人進去。
祁奚和羊舌職估計會在心裡大吼:臥槽,無情!
可是,他倆不敢在實際上有所行動,甚至都不敢說些什麼。
這一次去「單」地,儘管智罃和士匄沒明說,大家卻知道是怎麼回事。
算起來,先君姬壽曼被弒殺已經過去將近十天。
在講究國不可一日無君的年代,十天沒有國君已經算是大事。
幸虧現在消息傳遞的速度慢,要不周邊的國家知道了會幹什麼,有點難以預料。
如果楚國那邊知道?
再一次舉起「吾乃蠻夷」旗幟的楚國,更不知道會幹出一點什麼事來。
重新自認蠻夷的楚國,戰鬥力爆表啊!
楚國逼退了以晉國為首的聯軍,救下了鄭國,將宋國摁在地上爆錘。
宋國求援的使者往晉國派了一批又一批,也派出使者前往齊國、魯國、衛國,其中衛國的表現比較活躍。
沒爆發內亂之前,晉國對宋國的求援態度很有意思。
大意上就是:頂住,兄弟頂住,援軍馬上就到。
然後?
沒然後了啊。
之前是那樣。
現在晉國自己出了大問題,援救宋國的事更是沒影了。
這一點怎麼都瞞不住,以至於來「新田」的宋國使者已經捲鋪蓋回國。
他需要回去告訴自己的君主:俺們別奢望晉國短期內能援助,還是鐵了心跟楚人拼啦。
「新田」南門之外。
智朔一一道別,見到呂武卻是一臉的尷尬。
他這算是搶了呂武的活,還是自己那個老子親自動手搶的。
而他本來去追韓厥,半路上又被找了回來。
但凡是智商正常,誰看不出智罃的打算?
晉國貴族很早就知道智罃吝嗇的名聲,只是智罃總拿別人家的東西饋贈,總體來說名聲不好不壞。
現下,智罃干出了那麼明目張胆的事情,著實讓各家有點不好評價。
「此去,需得一兩月再會。保重!」呂武率先開口。
智朔羞澀地看著呂武,重重地「嗯」了一聲。
呂武看到智朔表現羞澀,心裡多少有些膩歪。
事實上,他現在真不在乎能不能去接公子周,甚至已經不再想去。
從龍之臣的功勞挺大沒錯。
該掙的印象分,呂武早就掙了。
另外,國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也在每一件事情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最大的功勞已經撈在懷中。
風頭出得夠大。
呂武現在該小心的是弄了個盈滿則虧的下場。
所以,他不但要開始做個體面人,也是到了「自污」的時候了。
至於說智氏和范氏有點打壓的跡象?
呂武認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智氏和范氏沒有打壓,才是一種最大的不正常。
其實,呂武很歡迎智氏和范氏做出打壓的舉動。
能逮住機會的話?
他甚至很想受點委屈。
不是他突然有了受虐傾向。
只因為智氏和范氏目前的打壓只是一種態度,無法給老呂家造成什麼實際傷害。
而老呂家卻能從很多負面影響中摘出去!
比如,接下來智氏和范氏的吃相會很難看,老呂家卻只想吃下自己所能消化的那一部分,拿出能用來拉攏各家的「肉」,來個廣交友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