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認得他?他是」
「我應該認識他嗎?」軒曜冷漠的語氣,讓荼宛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愣在當場好一會兒,才有些緊張尷尬,看向夏燭。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
「在下是宛兒的未婚夫,夏燭,閣下是哪位?不請自來,似乎不太符合禮數。」夏燭一開口,讓荼宛頓時傻眼。
你裝作不認識他,他也裝作不認識你。
夏燭跟軒曜兩人此時的狀態,這叫什麼?抬槓嗎?
「未婚夫?」軒曜微微揚眉,眼神十分玩味看著荼宛。「此話當真?」
如何能當真,荼宛憋屈,自然不是真的,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說對也不對,說不對好像也不對,再陷入奇怪的尷尬境地,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被困在這個狀態中。
「宛兒,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竟不知,你前腳與我山盟海誓,生死與共,後腳卻又冒出一個未婚夫來,莫非,宛兒從前說的話,都是騙我不成?」
我何時與你山盟海誓?!
荼宛被他突然蹦出的話,嚇得神經直突突,真是要老命。這麼一鬧,她成什麼人了?!
她來回打量夏燭跟軒曜,頭皮發麻。「哈哈,你們別開玩笑,事情不是那個樣子,我」
「不必解釋,我都懂!」夏燭笑笑,將人拉到自己身邊。「這位公子,無論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我才是宛兒名正言順的未婚夫。我與他之間的關係,不是你三言兩語可以挑撥的。」
荼宛現在真想找個洞鑽下去,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意思啊?當著她的面扯謊,就不怕她挨個拆穿嗎?
「挑撥?」軒曜上前抓緊荼宛的手,譏諷夏燭「我與她海誓山盟的時候,閣下還不知在哪裡呢!」
顯然,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把她的想法放在心上,彼此相視的目光里全是火花,恨不能瞬間弄死對方。
兩人各拉一隻手,扯的荼宛肌肉拉傷!
「不好啦,出大事了!」越汐忽然跑進來大喊,看到三人想都沒想,脫口道「出大事了,你們趕快跟我走。」
荼宛心中謝天謝地,感謝她出現的正是時候,立馬甩開兩人,走到越汐身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們跟我來就知道了!」越汐一把拉過荼宛,抬腳就往外跑,身後兩個男人也不再針鋒相對,先後出了屋子,跟在他們身後走去。
荼宛跟越汐一路狂奔,跑到曬穀場,那裡平時都是用來打稻穀,曬麥子,大家的公用場所,偶爾大家會在這裡,唱歌跳舞,過節慶祝祭祀所用。
此時此刻,眾人卻個個愁眉不展,似乎發生了非常嚴峻的事情。
荼宛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這麼火急火燎把我拉過來。」
「你往那兒看。」越汐指著廣場中心位置。
一個年邁的婦人,正對著蓋了白布的屍身,嚎啕痛哭。
荼宛愣住,死人了?
那老婆婆用苗語哭得十分哀痛,荼宛隱約聽出來,死者是她的兒子,外出打獵,失蹤好幾日。總於被人在山上找到,卻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他的死狀不太對勁。
「剛才我來的早,所以發現這個人身上有妖的氣味,極有可能是被貓妖害死了。」越汐悄悄在荼宛耳邊說到,引得荼宛驚訝不已。
荼宛不覺回頭,看向軒曜。見他神情肅穆,盯著床上的屍體,也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潘木終於趕來,老婦人在見到他之後,啼哭不已,跪在地上求他為兒子招魂。
冤死的人,靈魂若不湊齊,大約是難以入地獄輪迴的。
用漢語說叫超度,用苗語說是招魂。
他好聲安慰,說了很久,那婦人在哭哭啼啼的中,讓他兒子的屍體抬去大巫那邊。
潘木現在已經是紅苗的大巫,這裡許多事情,都要問過他。人們終於散去,但對於這件事情,議論紛紛,諸多揣測。
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大,潘木跟族長商量完之後才出來,卻看到荼宛等人很是焦急的等待著他。
見到夏燭,還有他身旁的陌生女子,潘木甚是驚訝。
荼宛簡單介紹過後,他才放鬆警惕。
「潘叔,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荼宛起初並不在意貓妖事情的真偽,一心只想救出軒曜,如今事情不斷蔓延,弄得南疆人心慌慌,她心裡也開始不安。
軒曜一逃跑,貓妖就再次出現,無論如何,軒曜的名聲都會跟貓妖掛在一起,想安穩是不能夠了。
老潘一聲嘆息,「屍體我仔細去檢查過了,他死的樣子,的確像是傳聞那樣,屍體被啃了大半,但我總覺得,事情並不像他們傳說的貓妖。」
「哦,此話怎講?」夏燭驚訝看他,第一次聽到不同答案。
「其實,這種屍體很多年前我曾經見過,只是那時候,不像現在這般恐怖。」
「你曾經見過?」荼宛看看軒曜,他與自己一樣意外。「那就是說,這樣的殺人事件,一二十年前就已經出現,並不只是今天才有的?」
「對!」老潘似乎想到什麼,一直不安,索性坐下來,連喝了幾口酒壓驚。
「我曾經跟荼家三人一起路過梵淨山,在山腳下,發現過這樣的事情,但那時候,我跟他們都以為,是梵淨山上有妖孽作祟,此人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才遭殃。」
那時候他們都以為,死者是上了梵淨山才落的這樣一個後果,如今看來,這東西,極有可能是從梵淨山上下來的。
「可平靜這麼多年,怎麼忽然就鬧的這麼大?」老潘不解,一臉愁苦。
荼宛看看軒曜,見他沉默不語,忍不住擔心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好像是衝著軒曜來的。他被關起來,貓妖的事情就平息了,我才將人救走,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瞧著。他們是抓著軒曜不放。」
「會是什麼人?」老潘看向軒曜。
軒曜沉默不語,面色凝重。
「去房間山上看一看吧!」夏燭忽然開口。
眾人紛紛看向他,對他的這個提議很是驚訝。
老潘率先反對,「你瘋了,那可是梵淨山,我還沒有見過有幾個人活著回來。當年就算是荼宛的父親,也是廢了一身巫力,才保全了他們兄妹幾人。這位公子,我雖不知你有多麼高強的本領,但我勸你還是不要上梵淨山。」
越汐到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擺手道「沒事,他死不了,他」
見夏燭冷冷掃他一眼,連忙把嘴邊的話咽回去,轉了個口吻,「我大哥本事厲害,從來只有人家怕他的份,他什麼時候怕過別人呀,是吧大哥!」
「原來閣下本領高強,倒是軒曜有眼無珠,不識真佛了!」
荼宛傻眼,他不會又要抬槓吧?
夏燭反應更直接,「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不必自卑。」
好吧,他們是不可能好好聊天的。
從前沒覺得這兩個人有什麼過不去,這下真是腦瓜子疼!
荼宛連忙咳嗽一聲打岔,「我覺得,我們還是上一次梵淨山吧,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那裡,與其戰戰兢兢胡思亂想,不如我們親眼去見一見可好?」
「好啊好啊!我很久沒有打獵了!想想就刺激!」越汐興奮的高喊,全場只有老潘一個人反對。
這幫人如此不知死活,他生氣又無奈,「你們這是去找死知道嗎?都說那不是人去的地方,你們怎麼還非要往上闖呢?」
「沒關係我們不是人啊!」
越汐口直心快,還沒說完呢,荼宛一把捂住她的嘴,呵呵一笑,「小丫頭胡鬧的很,不要太認真,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我們立馬去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去梵淨山,還麻煩潘叔您幫我們安排安排。」
她拖著人往往走,直到看不見老潘,荼宛才道「你瘋了,難道想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嗎?」
越汐尷尬笑笑,「我忘了,哈哈!沒事,反正你不是幫我遮掩住了嗎?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我們立馬去梵淨山。」
她大步走去,荼宛愣在當場,她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該是這樣,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但願此行能夠化險為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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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的直覺成真了,當她趕回黑苗寨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場足以燒毀一切的大火。
滿地的屍體,尖叫的逃亡族人一切都亂了。她焦急不安,帶著阿康他們抓住一個人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人看清阿黛,連忙哭訴,「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有人,有人」
話還未說出口,一支冷箭射穿他的心窩。阿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就這樣死在眼前。
「小心!」
阿康一把推開她,阿黛才沒有被冷箭射中,只是那冰冷的光,從她的側臉劃,足夠她心驚膽戰。
阿黛抬眼看去,這些人全是穿著黑衣,雙手沾滿血,每一滴都是她族人的血。
她發了瘋,提劍跟這些人纏鬥在一起,對方見到阿黛他們到來,不僅不害怕,反而更加心狠手辣。
阿康一邊護著自家小姐,一般對她道「小姐,快去找大巫,他們人太多了,我們不是對手,先避開再說。」
阿黛知道,看了看周圍,順著熟悉的小道,帶著阿康等人一邊跑一邊抗擊。
她的人不斷在失去,對方來勢洶洶,顯然要除掉他們整個寨子。好不容易跑回自家院落,那裡卻早已成火海,阿黛根本進不去。
她驚慌失措,大聲喊。「阿爹,阿爹,你在哪?」
焦急間,不小心被一樣東西絆倒,阿黛連忙爬起,等看清楚地上的人,慌亂將人扶起「巧溪,你這是怎麼了?」
巧溪一身血污,氣若遊絲,躺在那裡,已經無力回天。
聽到熟悉的聲音,巧溪很努力睜開眼,看清楚阿黛,難掩歡喜,抓緊她的手,拼盡最後一口氣道「小姐,小姐,你活著,你總算回來了,你怎麼了!」
「你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去,我一定可以救活你。」
巧溪卻抓緊阿黛,靠近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阿黛瞪眼,「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
巧溪含淚,焦急萬分「小姐,快逃,快逃吧。」
阿黛沒有辦法鬆開手,這是她從小到大陪她一起長大的,最好的姐妹,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不可能就這樣留下她,「你別怕,我現在就帶你走,我肯定能救你。」
阿黛要背她走,巧溪卻拼盡最後的力氣推開她。阿黛被推倒在地,這才發現巧溪的背後中了一箭。
暗處的敵人,看不見,她只聽到巧溪哭喊,「小姐,走啊,別管我!」
阿黛不甘心,還要跑過去救人,可遠處的敵人追來,一陣亂箭,擋住她向前的路。
巧溪已經疲於對抗,只能對阿黛高聲喊「小姐你要活下去,為我們報仇。」
「求你了,走啊,小姐!」
阿康趕到,拖著阿黛逃去,阿黛眼睜睜看著巧溪,被對方一刀戳穿了胸口,鮮血就那麼流出來。
她不可以走,可是不行,她還有責任。對方人太多,阿黛連哭的時間都沒有。
她得活著,只有活著,才可以為巧溪,為她的族人報仇。巧溪塞給她的東西,是用命換來的,她不能允許失敗。
她一路奔逃,跑入林子。可哪裡逃出去,對方窮追不捨,這些人要她的命。
跑到林子深處,她終於被敵人圍住。阿黛有些功夫,但並不是高手,更沒有辦法像荼宛一樣,強大到以一敵百,使用巫咒。
她親手殺過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當年那個姓羅的。
被逼到絕境處,已經無路可走。巧溪死了,阿康也已經殞命。父親不知去向,她該怎麼辦?
「阿黛小姐,事已至此,把東西交出來吧,這樣,至少我們能給你個痛快。」
阿黛從沒有如此狼狽,也從沒有被人威脅逼到這種地步,但依舊維持自己的驕傲。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威脅我?」
那人笑了笑,摘下面罩,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然是阿華。
「是你!」阿黛冷笑「桑代那廝要殺我,為什麼?」
「阿黛小姐,怪只怪,你好奇心太重,非要多管閒事,既然如此,就別怪王子殿下容不下你。」
「桑代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前腳用我的人得到王位,後腳就踩著我黑苗一脈的屍體往上爬?他這這麼做,就不怕其他部族反了他?」她實在不懂,桑代此舉無異於自掘墳墓,為何要如此?
「阿黛小姐,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東西在哪裡?交出來吧,不然我們這麼多男人,有的是方法對付你。」
他笑得噁心,阿黛看著這一雙雙眼睛,分明是一群惡鬼。阿黛忽然吹了一聲口哨,林子裡飛來一群烏鴉,對著這群人撕咬。
阿華與那些鳥纏鬥一會兒,高聲喝道「撒藥!」
那幫人反應迅速,快速往空中拋灑紅色的粉末,烏鴉很快驚恐逃竄,阿黛的伎倆瞬間就被人平息。
「看來李束還活著?!」阿黛冷笑。
「阿黛小姐,我們不是說過了,把東西交出來,別給自己惹事。」阿華有些狼狽,但眼神狠毒異常。
「就你這樣的蠢貨,也配跟我談。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把東西給你。」
阿華見她拔出匕首,以為她要自盡,誰知那匕首瞬間朝他飛來,而阿黛轉身跑出幾步,在他詫異的眼神之下,一個飛身跳了下去。
阿華一陣趕快追過去,這才發現他們將人逼到了懸崖邊上。周邊有樹枝暗影,他們不曾看清。
「怎麼辦?」手下焦急萬分。
「怎麼辦?下去找,就算找不到東西,找到屍體回去交差也是可以的。」
阿華狠絕交代,這些人紛紛尋找下懸崖的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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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從痕跡上看,他們應該是走了這條路。」楊牧回稟道。
「巴濤,這條道往前走,是什麼地方?」五皇子軒沂詢問一旁的苗人嚮導,這是孫縣令找來的,只有一半的苗人血統,他的母親是個苗女,在漢人中不受待見,苗人那裡又地位尷尬,常年左右逢源,兩邊討好的討生活。
後來犯了罪,被孫縣令關押在牢裡,原本秋後問斬,但突然間被放出來讓他帶路,他為了活下去,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回這位爺,這個地方再往前走,有兩條道,一條是通往黑苗,還有一條就是去去何處去梵淨山。」
「梵淨山?那他們肯定是去梵淨山了。」騎裝打扮的鳳依蘭十分篤定,緊張看向五皇子。
「何以見得?小姐莫非知道些什麼?」五皇子笑笑,眼裡有異光。
「旁人不知,難道你不知嗎?陛下當初是因什麼讓安王來南疆的。?」
鳳依蘭的提醒,讓軒沂恍然大悟。「對啊!我忘了,父皇聽信國師所言,要去南疆的梵淨山尋找神樹,神樹上的茶油入藥,你不說這事兒,我都快忘了。」
面對他裝模作樣的反應,鳳依蘭不覺冷笑,這實在是個太會演戲的人。
從前還覺得他有幾分真誠,如今看來,他比自己想的還要可怕,無論什麼樣的情況下,他都能笑,而且笑的讓人如沐春風。
這樣的人,便是傳說中的笑面虎。表面上與你做朋友稱兄道弟,背地裡卻神不知鬼不覺的捅你刀子,讓你死,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殿下既然知道,那我們還是快些出發去尋找安王他們吧。」
「不著急!」
鳳依蘭著急要去找人,五皇子卻淡定的吩咐下人安營紮寨,原地休息。
趁著沒人,她走到五皇子身邊。質問他「這一路走來,殿下走走停停,一點都不著急,難道你就不怕安王殿下」
「怕什麼?」五皇子笑了笑。「鳳小姐覺得,我應該怕什麼?」
「我聽聞,梵淨山是南疆苗人的禁地,沒有幾個活人敢去那裡,除非他不想活了。六弟就算有幾分本事,如今孤身一人,他要怎麼上山?」
「殿下是巴不得他死掉嗎?」鳳依蘭氣惱。
「小姐這話還真是夾槍帶棍,什麼叫做我盼著他死,他去梵淨山自然是為了尋找父皇要的神油,討好父皇。我這位六弟也聰明著,知道貓妖的事情,是皇后跟陛下之間的一場博弈。無論真與假,他都未必能倖免。」
「但他若是,找回神油,皇帝是一定會赦免他的罪的。所以,我多留一些時間給六弟,讓他尋找東西,不好嗎?」
「可他上了山未必能活,你分明是想讓他去死!」鳳依蘭恨恨,滿目怒火。
「怎麼,鳳小姐希望我去阻止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