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騎十來人,走到青州城門口的時候,為首的一個年輕人跳下了馬匹,看向了這個青州城的西城門。
只見青州城的西城門,來往人群幾乎是絡繹不絕,差不多每時每刻都有人從城外進城。
當然了,這個時候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進城的,此時青州城的城門口,有十來個兵丁把門,挨個核查進出人群的身份,一旦發現進城的人沒有州衙門核發的青州照身帖,一律要拉到旁邊盤問,確認身份之後,也不能正常進入青州,而是要被其中的幾個兵丁,集中安排到某處地方安置。
有一些人,還會被安排到青州的另外四縣安置。
但是這只要有了刺史府核發的照身帖,擁有了青州的「戶口」,便可以自由出入青州城門,而且看這些老百姓的表情,似乎對就在青州邊上沒多遠的叛軍,全然沒有什麼感覺。
為首的一個騎士微微皺眉,他邁步走到了青州的西城門,剛想走進去,就被一個兵丁攔住,這人用青州這邊的方言喝道:「照身帖!」
派人在城門處核查照身帖,是林昭的命令,他還特意跟自己手下的這些衙差開過會,告訴他們一旦被來路不明的人混進青州城,那麼很有可能就會給青州帶來滅頂之災。
這些衙差大多都是青州本地人,在這種亂世之中能有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存身,他們都相當珍惜,因此核驗身份的差事也做的很仔細,這麼些年幾乎沒有遺漏任何一個人。
聽到「照身帖」這幾個字,這個年輕人微微皺眉,然後從自己的懷裡取出一塊牌子,放到這個兵丁手裡,聲音沙啞:「長安來的,來見你們林刺史。」
「你把我的牌子,交給林刺史,他應該會來見我。」
這個衙差抬頭打量了一眼這個鬍子拉碴的年輕人,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這塊牌子:「你等一等,我去稟報我們隊正。」
很快,這塊牌子就在青州體系之中蹭蹭上報,大概在大半個時辰之後,這塊牌子終於傳到了刺史府的林昭手裡。
這會兒,林刺史正在查看近一個月的徵兵情況,以及其他州郡運送到青州的糧草情況。
他現在是十州都團練使,理論上來說有權力指揮十個州的所有團結兵,但是在林昭派人查探過另外幾個州郡團結兵的情況之後,便很乾脆的放棄了這個念頭,下令讓那些州各自解散團結兵。
當然了,解散了團結兵不代表林昭就對那些州不聞不問,林昭給這些州的刺史挨個寫了信,告訴他們可以不從各州調集團結兵,但是每州該出的糧草必須要送到青州來。
糧草的規格,就是足夠一千五百人一整年的糧草。
其實這個要求,還是有些強人所難的,畢竟各州衙門在此之前,運營團結兵是基本不需要成本的,因為各州的團結兵一般不管飯,給他們的唯一好處就是免除各家的賦稅。
像現在這樣,一下子讓各州出一千五百人一整年的糧草,那些大多出不起,即便出得起,也不願意就這樣交出來。
不過青州前段時間剛剛大勝了范陽軍,長安那邊不知道,附近的這些州郡都是知道的,林昭這個都團練使開了口,這些州郡即便再不情願,在青州大勝的時候,也不太敢違背林昭的意志,都或多或少的送了點糧草過來。
當然了,這些州送過來的糧草,遠不夠一千五百人一年之用,好在林昭現在還沒有徵夠一萬五千人的兵力,這些各州押送過來的糧草,對於眼下的青州城,也算是不小的財富了。
最起碼在吃飯上,林昭不用再過度倚仗大通商號了。
為了存放這些糧草,林昭讓人在城南建了兩個糧倉,並且讓從長安趕來的韓參,全權負責青州的這些後勤問題。
這個韓參極其知恩,算是林昭的死忠之一,再加上他幫著林昭打理了許多年的生意,有他幫著打理青州的後勤,林昭還是很放心了。
詳細盤算了徵兵數量還有糧草的數目之後,林刺史微微皺眉。
「這登州與萊州太不像話了,我連去兩封信催促,兩州加在一起,只給青州送了不到七百石糧食!」
大周一石,在一百一十斤左右,一石糧食大約夠一個人吃上二百多天,如果是軍隊之中,大概只夠吃二百天。
兩州加在一起的團結兵名額應該是三千人,如果按照滿員來算,八百石糧食最多只夠三千人吃上兩個月左右。
其他的幾個州,大部分都是給半年甚至大半年的口糧,只有這兩個州,只給了不到兩個月的口糧,這還不計算糧食脫殼的損耗!
一旁給林昭磨墨的崔芷晴看了一眼文書,輕聲寬慰道:「三郎不要著急,現在青州又沒有那麼多的將士,糧食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實在不行便給他們記賬,等過幾個月吃完了,再找他們要就是。」
「自然是要找他們要的。」
林刺史悶哼了一聲,暗自在心裡記下了小本本。
「等我麾下的團結兵招齊了,看他們能不能聽到我青州的聲音!」
林昭雖然是都團練使,但是對麾下的十個州只有統領團結兵的權力,而且他現在的職位仍舊是青州這邊的刺史,等級上跟這些州的刺史查不到哪裡去,因此說話不怎麼好使。
等到他把手下的青州軍弄成一萬人以上,再說話的時候,這些人便不敢裝作沒聽到了。
兩個人正在書房裡商議糧草事情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傳來:「使君,西城門來了一群長安人,還給了屬下們一個牌子,說使君見了這塊牌子之後,便會趕去見他。」
林刺史當即起身,來到了書房門口,看了看門口躬身待命的衙差,默默伸手:「牌子拿來我看一看。」
這個衙差連忙雙手捧著那塊銅牌,遞到了林昭手裡。
林刺史接過牌子一看,只見牌子正面了一個篆體「宋」字,背面則是刻了雲紋,不曾留字。
他打量了一遍之後,微微有些吃驚:「他怎麼來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林昭回頭看向崔芷晴,無奈的說道:「六娘,長安那邊來人了,我得出去迎他一迎,不然不止他要埋怨我不懂禮數,將來見到七叔,七叔也要說我。」
崔芷晴也是長安人,微微有些好奇:「什麼人,能讓三郎這樣重視?」
「李家人。」
林昭對著崔芷晴笑了笑。
「勉強算是我的師兄。」
崔姑娘自小在長安長大,對於李家的那些天潢貴胄也都有所了解,聞言她瞥了一眼林昭手上的牌子,然後微微點頭。
「那三郎去罷,今日你這裡估計要迎客,我便先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