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林昭,正陪著老闆的女兒在大佛寺里燒香拜佛,拜完佛之後,小姑娘又去求了根簽,拿去解簽的時候,解簽的大和尚看到了小姑娘身後的林昭,自然就明白了應該如何說。
大和尚幾句話下來,謝澹然就滿臉通紅,把籤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只不肯給林昭看。
這就是佛寺里常有的套路了。
一般只要是一男一女去的,解簽的大和尚心眼不是很壞,都會在解簽的時候開口撮合,這也是佛寺成為這個時代戀愛聖地的原因之一。
兩個人解完了簽之後,正在佛寺的後院裡賞玩荷花,謝大姑娘行走在荷花池邊,笑容燦爛,把正在盛開的荷花光輝都掩去了不少。
林昭站在佳人旁邊,微笑道:「謝姐姐,這荷花真是賞心悅目。」
謝澹然點頭道:「可惜一年就只有夏天才會開,一朵花開個十天也就敗了。」
「算算日子,再有些天,這一池荷花就都要枯萎了。」
林三郎微笑道:「姐姐生得與這些荷花一樣好看,荷花會敗,姐姐卻是一年四季都這樣好看。」
謝澹然臉色微紅,瞪了林昭一眼,啐道:「你小小年紀,就這般油嘴滑舌,將來不知道要哄騙多少女子。」
林昭微微一笑,正準備把話題繼續下去,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這聲音,同樣氣喘吁吁,很顯然是一路跑到大佛寺來的。
「三…三郎,父親來越州了,喚……喚你回去呢。」
是林昭的大哥林顯。
相對於二哥林郃來說,大哥林顯要稍稍寬厚一些,這些年雖然也沒有怎麼幫過林昭母子,但是好歹也沒有主動欺負過他們,林昭愣了愣,上前說道:「大兄如何來的?」
林昭喘了好幾口氣,開口道:「一早就與父親進城了,進了城之後咱們尋到了姨母,姨母說你不在家,我們又去那個書鋪問,書鋪的掌柜說你大概在這裡……」
「我……我就尋來了。」
說著,他抬頭就看到了一身淡青色衣裳的謝澹然,衣衫飄飄,如同荷花池裡的荷花仙子一般。
林大郎頓時就痴了。
他比林昭大上兩三歲,這會兒已經差不多十六歲了,正是思春的時候,驟然看到這麼個漂亮姑娘,一時間竟然痴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道:「三…三郎,這位姑娘是?」
林昭聽到了林清源進城的消息之後,原本歡快的心情稍稍沉重下來一些,他開口道:「這是謝叔家裡的女兒,我陪她來大佛寺進香。」
說到這裡,林昭又指著林顯,對謝澹然輕聲道:「謝姐姐,這是我家中的大兄。」
謝澹然點了點頭,對著林顯微笑道:「林家哥哥好。」
林顯連連行禮。
「見過謝姑娘。」
他又看了一會兒謝澹然,才反應過來,連忙對著林昭說道:「三郎快與我回家罷,父親母親都在等著你回去呢。」
「好。」
林昭回頭看了一眼謝澹然,微笑道:「謝姐姐,我有點事情要回家處理一趟,改日我們再一起過來。」
謝澹然點了點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今日也遊玩的差不多了,我與你一同回去罷。」
於是乎,三個人就結伴離開了大佛寺。
林顯走在前面,林昭與謝澹然兩個人走在後面。
等到林顯走的遠了,謝澹然微微欠身,在林昭耳邊說道:「三郎,你這個兄長……」
「怎麼生得與你一點都不像……」
論長相,林家的另外兩個兒子,遠沒有辦法與林昭相提並論。
林三郎也低著頭,與謝澹然竊竊私語。
「我與大兄不是一母所出,他隨他母親。」
…………
沒過多久,三個人就進了越州的主城區,林昭把謝澹然送到了謝宅附近之後,與謝澹然分別,然後跟林顯一起,走向那個至今還屬於元達公的宅子。
很快,宅子就近在眼前了,林昭深呼吸了一口氣,也不再理會林顯,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宅子的正堂里,林家的大老爺林思正,端坐在主位上,林清源與張氏坐在他的左首,至於林二娘,則是站在林思正的右手邊,微微低著頭,神色尚算平靜。
林昭邁步走了進去,先是對著主位上的林思正行禮。
「見過伯祖。」
然後他又轉身對著父親林清源磕頭行禮。
「見過父親。」
「見過母親。」
行禮之後,他就徑直站了起來,完全沒有理會坐在一邊臉色鐵青的張氏。
坐在主位上的林思正,見狀也嘆了口氣,開口道:「三郎終於回來了,你前些日子與老夫提過,要跟家裡分家,這件事老夫也不好做主,只能把你父親從外面叫回來,如今你父親已經回來了,你有什麼事情,就與他分說清楚。」
「若真的要分家,老夫作為大家長,可以給你們當這個見證。」
歷來分家,都是要有一個見證人的,見證之後,以後就不能再有什麼糾葛,即便是親兄弟,也算是兩家人了。
林清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手走到林昭面前,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林昭,長長的嘆了口氣:「半年時間未見,三郎長高了許多。」
「你們母子在家裡受了什麼委屈,盡可以寫信給我,若是你嫡母做的有什麼不到之處,為父自然會責罰與他,一家人之間,即便有什麼矛盾,哪裡能鬧成這個樣子?」
「你若是成了婚,想要與兄弟分家也就分了,該給你的產業為父也會給你,但是你如今才十三歲,哪裡有與父母分家的道理?」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林思正一眼,搖頭道:「甚至還驚動了你的伯祖。」
老實說,雖然這十幾年時間,林清源一直在外地奔波,不怎麼在家裡,但是他每次回家的時候,對於林昭母子的確不算壞,只是他每年在家的時間太短了,林二娘又是個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人,因此才會被張氏一直欺負。
林三郎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林清源。
「父親常年不在家,哪裡知道家裡是什麼模樣?」
「我自問性格平順,若是能過下去,也不會鬧到要分家的地步。」
「大兄六歲就開始進學堂蒙學,每年大母都會帶他進越州城,嘗試讓他進主家的家學進學。」
「二兄七歲,也開始進學堂蒙學。」
「我今年十三歲了,年初的時候我還在家裡放牛。」
林三郎聲音低沉。
「我阿母畢生所願,就是希望我能考學讀書,我是庶生子,不求與嫡子一樣,因此我沒有要求家裡把我進學堂,只在家裡跟著母親讀書認字。」
「今年,阿母說我讀書讀的差不多了,便給了我一些錢,讓我進主家學堂試一試,這一點父親可以問伯祖,家學裡的秦先生出書經之中的內容,兒子統統可以對答如流,因此他許我在家學之中讀書。」
「但是第二天,兒子就被主家趕了出來。」
說到這裡,林昭轉頭看向張氏,冷聲道:「就是因為這個惡女人,到伯祖面前說我是勾欄子,說我生性頑劣,說我會玷污林家家風!」
他直視張氏,咬牙低喝道:「十多年來,雖然咱們兩邊關係不穆,但是林昭一直呼你為母,惡婦,你也是讀過書的,你捫心自問……」
「你對我,可有半點人母之心,人母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