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神氣什麼!感情我們家看在親戚的份上借你錢還借錯了!沒見過你們家這樣這麼沒素質的人!」到底是小女孩,譚麗雲稍微感到不順意,就把嬌生慣養出來的自以為是,或者說是尖酸刻薄流流露出來了。
「麗雲!怎麼說話呢!小孩子不懂事,二姐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於易的小姨夫身為生意人,雖然有些勢利小家子氣,可和氣生財的理念還是有的,見小姨面帶不悅,沒有開口圓場的意思,只能幹笑兩聲,不痛不癢的描了一下,本想就此揭過。可卻忘了自家的女兒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的話還沒說,譚麗雲就變成炸毛的小母雞。
「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遜的!我這麼說話怎麼了?他這樣沒教養,沒素質,上個高中還要復讀一年的人,竟然還裝得挺像回事,說什麼笑可笑之人……」譚麗雲宣洩著脾氣,連上前的勸說的大姨都沒有理會。
這一番話讓過年熱絡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鬧夠了沒!鬧夠了就都給我消停些!消停不下來,就別怪我這裡容不下你們這些高素質好教養的人了!」於易的外公身子還算硬朗,早年也是當教師的,這一沉著臉說話,洪亮渾厚的聲音也帶出幾分訓人的氣勢。
「爸,你這是幹什麼啊。這不是二姐家的孩子先說些不陰不陽的話,我們家麗雲才反駁一下的麼?」一直冷眼旁觀女兒作為的小姨見老父真的生氣了,仗著老父從小的疼愛,連忙上前幫腔。
「你這是當我老眼昏花,老糊塗了嗎!!不想在這裡待了就回去!」於易外公用力拍了拍桌子,徹底止住小姨一家的喋喋不休。
木立許久沒有出聲的於母沒有任何徵兆的說話了,「爸,我剛剛也想清楚了,欠債還錢是理所應當。當初小妹借錢給我們家是您硬逼著的,強扭的瓜不甜,這錢借得不僅沒有得到情分,還要傷了情誼,我們也確實該早點還了。
不過那些錢當時也的確幫了我們家許多,湧泉相報是做不到了,那就按照市面借錢的兩分利來還錢吧。」
於易的母親所說的市面借錢就是指高利貸,在最困難份時候,她曾經詢問,了解過,一個月兩分的利算是正常放貸水平。
這時候說出這麼一番話,無疑是想要以此劃清兩家的界限了。
「二姐,你這話什麼意思?」這下輪到於易的小姨詫異了。
於易的外公深深的看了二女兒一眼,知道她已經下了決斷,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意思就是欠債還錢,你們家既然缺錢了,那我們自然也不能厚顏拖著不還。月利兩分,現在離借你們錢不到四個月,我也不細算了,這是兩萬華元,你們收好。」於母轉身從包里拿出兩打錢,遞給了愣住的小姨。
於易的小姨看著手裡的錢,想收,可在眾目睽睽之下還真沒有那個臉皮,一時間也沒有動作。
「二妹,你真把你們家的房子賣了?就算賣了要還錢也不能這麼算啊!哪有才三四個月就直接多還一倍的,小妹!還不趕快把多的還回去!」於易的大姨說話也急了。
於易小姨慢吞吞的將兩打錢分開,嘴上卻很利落,「我們也只是要借出去的錢,二姐你這就不好了。」
「錢,是該還給你們的,你拿好!你們這樣的親戚我怕攀不起,你們有陽關道,我也有獨木橋,從此各不相干。所以這些錢還你,來買我心安。」完全心寒的於母索性將話掰開了說。
「喲,不就是這點錢麼,二姐你要是不願意給就直說,我也不會硬向你要,你這樣明里暗裡的話是諷刺還是挖苦?感情我們借錢連個好話都落不上了!」於易小姨臉上掛不住了,陰陽怪氣的說。
「我人嘴笨,好話說不出口,只能拿實際點的東西表示,小妹感覺這些還不夠?」於母說話綿裡帶針,讓於易的小姨扯扯嘴,卻不知道該怎麼接著說下去。
「媽,不就是一家連住處都沒了的窮親戚麼,還陽關道獨木橋呢!不想跟我們家來往就不來往,還真當我們稀罕啊,說得跟我們求著他們一樣。哼!拿著賣房的錢充豪氣,他們還真以為自己是誰啊!」譚麗雲尖酸的話語直接讓本來還留在明面上的一絲情面徹底被撕開。
而於易的小姨不但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而面帶冷笑的冷眼旁觀,這讓譚麗雲更加不知收斂。
小姨父倒是尷尬的笑了笑,不過也沒在說什麼。
在他想來,這件事本來就是老婆娘家的事,跟他的關係不大。另一方面在親戚裡面的壞名聲已經被老婆和女兒弄得肯定是跑不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做些徒勞的工作?
更何況於易家裡跟他家的關係從來都沒好過。於易父親生前身為做學問的人,對於易小姨父早年搞些投機取巧做生意本就不怎麼看得上,對於他個人自然也沒什麼好感。而於易的小姨父對於他眼中死板的姐夫也沒什麼好印象。
完全僵住的場面下,於易外公見到事情到了這一步,單薄的身軀更加佝僂,「今天這頓飯都吃不好了是吧?!那就都各回各家去!別在這裡礙我這老傢伙的眼了!」
說完,留下一個蕭瑟的背影,在外婆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走向了裡屋。
於母見此眼眶紅了,也沒有再搭理小姨一家的心思,快步跟著於易的外公進入了屋裡。
這件事的對錯並不複雜,可在家庭事務上面,要是僅僅看對錯就能解決的話,也不會留下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樣的名言。
對於二老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著二女兒和小女兒徹底鬧僵,最難受的就該是盼著兒孫滿堂的老人了。
寒風一陣一陣的擠進院內,火堆的熱度似乎已經不足以滿足大家,眾人都開始無意識的搓手跺腳。
「媽,你也別一直端著這錢了,凍不凍手啊!既然人家願意拿賣房子的錢擺闊,我們就成全他們收下這點錢吧。省的人家心裡不安,對我們家念念不忘的。」譚麗雲似乎完全沒有感到場面的尷尬,還是那副不依不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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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清官不斷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