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膠囊里的秘密 十一年後（2）
我們很多時候暮然回首自己的人生，難免是喜怒哀樂百感交纏。有的人多愁善感地沉淪在過去的中久久不能邁出新的一步，有的人卻是心存感恩、珍藏過去、收拾心情、重新出發，向著人生的下一站旅程出發。
」對不起！對不起」載譽在昏迷中聽到芷晴說得最深刻的話。在幻境裡，他曾經多麼的努力向著芷晴游去，多麼想拉住幻境中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這時候，護士懷著見證奇蹟般的心情去呼喚值班醫生，帶著醫生趕了過來後，護士指著躺在病床的載譽驚喜地大聲地嚷道：」您看！病患不但手指嘴唇會動，眼睛也睜開了。」
醫生用手輕輕睜開譽的眼皮用小電筒照了一下，簡單地做了一些檢查並試圖詢問載譽是否恢復意識：」你叫什麼名字啊？還記得發生什麼了嗎？「 載譽並沒有回應值班醫生，視野朦朦朧朧的，思緒努力地回放著，整個人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醫生正在寫東西，病人資料、狀況之類的東西！載譽突然帶著停頓吃力地冒出一句：」我..........想見.......家人。「
醫生歡喜地回應了」沒問題！我正準備去。」 醫生護士離開不久後，載譽吃力地用自己的雙手摸摸自己臉頰和雙腿，鬆了一口氣地對自己說：」還好...............沒有毀容、沒有截肢。」 譽的家人接到醫生通知後，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喜悅之情難以言語，都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紛紛趕到醫院。最先到達的是譽的父母，倆人都情不自禁落淚，譽母上前緊抱著載譽哭喊著說：」我們一直相信我們的好兒子會醒過來的，一直相信、從來沒有想放棄過。」載譽也是瞬間被親情融化了，嘗試用吃力的口吻安慰說道：」彬哥、芳姐，怎麼哭哭啼啼呢？你們幾天時間憔悴了不少，你們辛苦了。」載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昏迷了十一年之久，譽父多了零星幾條白髮，譽母卻輪廓加深了不少，也沒有引起譽的注意。一旁的譽父早已成了淚人，脫下眼鏡擦擦淚水。在譽昔日的記憶里，從他懂事開始就有芳姐的存在了，一直對譽疼愛有加，甚至超過她自己親生的一對兒女。為人和藹、善良、溫柔，也沒有什麼壞心腸。經常刻意教育載禮、載萱多多忍讓自己，而且和譽父的感情讓旁人看來結婚多年還是新婚燕爾那樣甜蜜。其實，載譽早早已經把芳姨當自己的母親了，只是不習慣覺得有點彆扭就沒有叫她一聲媽媽。
」小禮和豆豆（載萱）呢？」載譽緩解氣氛轉移話題問道。載父母怕譽難以接受自己昏迷十一年的事實，倆人吞吞吐吐的哽咽著。話語剛落，曹操們就到了。病房門打開了一個漂亮時尚女人探出頭看看裡面情況，然後雙手捂住口很想哭的樣子慢慢走過來，載譽床邊趴下哭著說：「哥哥！我好想你啊！」
後面跟著倆個西裝革履的帥氣高大、魁梧的男人也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大哥，聰穎過人的載譽開始有點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了，載譽的馬上感覺整個世界都不好了，像被冰封似失去意識幾秒鐘，腦袋高速運行想著他將會面對的無數種可能，想得更多的是關於芷晴，閉起眼睛深深地從鼻子呼吸了一口空氣。
」乖！別哭了！我最疼愛的小豆豆！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譽溫柔地摸著正在趴著哭的載萱的臉蛋。
」差不多十一年了，哥！」載萱哽咽著地回答。
」原來，這麼久了。擦乾眼淚好好告訴我，這麼多年以來的事情和外面的世界。大家都坐下吧！」載譽強顏歡笑著假裝堅強地說。載萱突然起身挽著一個表情較為嚴肅的男人向譽開心地介紹說：」哥哥，這是歐文，我的丈夫。」
載譽再次吃驚，他還以為這是載禮。印象之中小時候的載禮也是沉默寡言，表情比較嚴肅、眼神陰沉。譽視線微微一移看看另一個男子，」這真的是載禮嗎？變化好大啊！現在的載禮笑容、眼神洋溢著自信與幸福，整個人氣質感覺都變成另一個人似的。」譽心裡仔細地對比和回想。
長時間昏迷醒過來的譽，更加好奇現在的情況，迫不及待地想聽聽大家詳細地告訴他。載萱坐在病床邊握著譽的手說：」我可以對你說，你一定要保持冷靜。答應我行嗎？」 譽很肯定地回答：」當然！」
」奶奶4年前去世了。爺爺，3年前也跟著去了。」載萱悲傷地說道。載譽聽到爺爺的死訊後，把頭仰起了，緊緊地閉上眼睛一會兒，久久不能平伏。把呼吸理順後，終於鼓起了勇氣問了他最想問的問題：」那麼，芷晴呢？」
」芷晴姐姐，6年前嫁給文翰哥了。」 萱注意著譽情緒回答說。載譽雖然早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事實的時候，整個人精神瞬間崩潰了，心如刀割的感覺也終於領會到了。馬上反應過來，掀開被子動身下床。結果，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快十一年沒有用過雙腿的譽，雙腿都已經嚴重肌肉萎縮了，大家被譽的舉動嚇壞了，眾人趕緊上前扶起譽回病床。」太晚了！一起都太晚了！」譽吃力地不斷重複吐出著這一句。大家都變得沉默起來，大家的見到這樣的載譽，心裡十分難受不是滋味。
突然，一聲敲門聲劃破了沉寂，主治醫生和腦外科主任也進來了，詢問一些情況順帶著真摯的祝賀。畢竟，植物人昏迷十一年再甦醒的案例，醫學上也是十分罕見的。這時，戴著金屬框眼鏡、斯斯文文的主治醫生微笑著問譽：」還記得我嗎？載譽。」
回過神來的譽，仔細打量這位醫生。帶著一點點不確定的猜測語氣：」是志偉嗎？」 主治醫生歡笑著回道：」你果然還是記得我的，老同學。」 志偉是譽在國中到高中時期的老同學，多次成為同桌的好朋友，家境貧寒的他在譽的介紹下去了載譽親戚的酒店打工，大學才能順利地讀完。雖然蠻吃驚，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來，當年志偉高中畢業考上的是陽山醫學院。成為醫生變成我的主治醫生也是情理之中。」真巧啊！ 世界真小啊！」載譽微笑著客氣說道。
志偉用手指輕輕頂了一下眼鏡淡然地說：」我是主動申請當你的主治醫生的，放棄其他醫院高薪挖角和出國留學進修的機會，以便日常中更加悉心照料你。」
載譽聽了志偉的回答後，自己覺得整個人都很震撼。熱淚盈眶感恩地回答：」我除了說謝謝，還是只有謝謝。對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靜養？」
志偉思考了幾秒專業地回答說：」你的昏迷時因為嚴重車禍撞擊產生的大血塊，塞了大半的腦部，有一部分經過長時間治療、人體自我康復，消退了一部分。但是，還是要拍拍片留院觀察2天情況，以後要儘量保護頭部，不要再讓頭部受到重創，注意飲食、定期復檢、按時吃藥、常來物理康復治療就應該很大機會痊癒了。這倆天你就在護士陪同在醫院物理治療康復室鍛煉一下，儘量能站起來能用拐杖，不然回家後生活會很不方便的。」 主任以病人大病初醒需要多多休息為由，讓載譽家人先回家。可是，載譽睡了十一年了，什麼都睡夠了。回想今天知道的事，呆呆地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慢慢消化著努力說服自己要勇敢積極地面對明天。」對了！志偉，我醒過來的事，暫時幫我保密，我想以最好的狀況出現在我的老朋友面前。拜託！。」 載譽懇求的語氣說道。留下了聯繫訊息後，志偉就回去自己崗位去了。
兩天後的清晨，經過倆天簡單的物理治療後，基本能用拐杖步行的載譽，在簡簡單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和病床。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了，這間醫院給他一種壓迫感，一秒都不想待下去。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志偉說的話得知，爺爺為了他得到最好的照顧，捐了一大筆錢成立以載譽命名的醫療慈善基金會，並聘請最好的醫療設備和醫護人員十一年來，悉心照顧著沉睡的載譽。一想起爺爺，頓時傷感油然而生。
終於回到老宅了，載譽停步在大院中抬頭好好地重新欣賞這座老宅，白黨政府在兵敗後，退守島上不久後，一位上將買地修建的，是上世紀50年底的中西合璧風格。雖說他是在這老宅長大的，可是真正像今天一樣停下來靜下心來看清楚老宅的，還是第一次。這老宅是爺爺賺到第一桶金時買下的，當時大伯父、二伯父、彬哥、么姑年紀還尚小，爺爺告訴過他，在這間老宅院的時光，是他一生中最幸福和難忘的。即便以後，生意越做越大，在陽山和信字區買了豪華別墅也再沒有出現過那種幸福感，一直沒有出售就打算留給載譽傳承下去。
」大少，進去吧，大家都太想念您了。」 管家馬叔打斷譽的思緒提示著說。」
好吧，進去吧！」 載譽回應。來到門口時，譽提起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慢慢打開門。家裡的傭人蘭姨、梅姨、司機強叔，早已在門的另一邊等候著，這些傭人每個都在宋家服侍超過20年的，特別是馬叔，在載父幾兄弟姐妹還是小孩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老宅服侍了。每個人都已經成為家裡一份子了，都算是親人了。大家那種發自內心真摯的歡迎笑容，令譽在這個熟悉的時間陌生的年代，帶來一絲家的溫暖。載譽一一上前擁抱問候後，大夥就準備開席享用晚餐了。
今天，難得全家齊齊整整聚在一起，至於晚餐也是要比平時，甚至過節時都要豐盛、講究，大多數都是譽最喜愛的菜餚。有南部炸蝦卷、醬料炒蟹、炸多春魚、三杯雞、洋蔥炒蚵仔、滷肉細片、高麗參雞湯等。可是，載譽昏迷時吃流質食物太久了，感覺對這些佳肴沒有什麼食慾，其實心裡只想吃點瑤柱粥而已。又不想辜負大家一番心思，就微笑地一一品嘗。載譽更多的是想向家人多了解了解現在這個年代，家人們也很耐心地對譽說起這些年發生的事。包括：6年前芷晴嫁人了、爺爺去世、家族企業大部分被大伯父繼承、二伯父分管、父親（宋弘彬）繼承了集團旗下體育館、藝術中心和集團慈善基金總理事長的職位，豆豆小萱和島上珠寶大亨繼承人成婚、智慧型手機和平板電腦現在多麼先進多輕便、小禮畢業後和法國商人聯合創立了禧年古董拍賣行，聽說在島上挺有名氣的，還上了某青年才俊企業家的周刊等等。
大家輪流敘述著這些年，不經意露出了喜悅之情，小萱（豆豆）和譽父還不時忘懷大笑。而載譽對於這個脫節太久的社會卻是產生一種莫名的憂慮不安的預感。觀言察眉的芳姨發現載譽並不怎麼開心地低著頭吃，使眼色給譽父和小萱讓他們注意一點。這頓晚飯用餐時間很漫長比往常都要晚一些，載譽思緒中還是時而勾起關於芷晴很多回憶，心裡無盡的惆悵。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失控崩潰。
翌日，大伯、二伯父、么姑紛紛登門問候，大伯父（宋弘信）財富排行榜第3位，輔國宋家新的大家長。還是老樣子，撲克臉似的不苟言笑，可是管理集團事情起來，威嚴、果斷冷靜、謹慎穩健，早早得到爺爺的認可。可是，他倆個兒子，即是載譽倆個堂兄載英與載傑。載英一直在大伯父身邊做事，能力平庸，為人不太主見，難當大任。而載傑，卻一直反感在集團工作，寧願去電影公司從場記、臨時演員做起，熬到今天終於成為一名華語圈小有名氣的新晉導演。載譽從小最怕的不是爺爺、不是載父，而是大伯父。現在見到大伯父，譽還是蠻拘謹的，坐姿都變得生硬。這次見到的大伯父眼神，總有點不一樣，像是不認識譽似的目光來回審視幾遍，給載譽的感覺很奇怪，除了相貌是大伯父外，沒有一點像一切的大伯父。另一個上了年紀頭頂有點禿的歐吉桑（大爺）是二伯父（宋弘律），輔國金控董事兼副總經理，總是笑臉迎人、為人城府很深、愛算計，那種笑容能令人厭惡、特別虛偽，多年前商界就稱他為」笑臉虎」。坐在他身邊的是他兒子載棋，才貌出眾、為人內斂謙卑、善於攻於心計，聽說在進入集團幾年裡就已經成為子公司的行政總裁。譽的記憶中他們小時候，大人們老愛拿他們作比較，雖然大多數是載譽優勝，但是，譽也並沒有刻意和他爭高低。所以，載棋內心肯定是積怨很深。二伯父還有一個女兒叫載琴，十多年前就嫁去南市黃氏大家族。很少有來往和聯繫，感情很一般。
門鈴突然響了，又有客人來了。來的是譽的親姑（宋弘琴）、姑丈與表弟許君庭，姑丈是島上頂級的股票經紀（股壇護衛長），證劵公司老闆。小表弟二話不說上去一個熊抱，印象中的小庭只是個小學生，現在都在念大四了，目測至少有178公分了，比譽稍稍高一點，看樣子還是有常健身的身材。親姑宋弘韻和譽父是親生妹妹，奶奶是爺爺的填房夫人。大伯父和二伯父也是親兄弟，他們是原配夫人的兒子。」小譽啊！姑姑這些年每想起你，都忍不住流眼淚啊。」載譽么姑熱淚盈眶地說。
」對不起啊！么姑，讓你傷心了。」載譽抱著么姑煽情地說。午餐中，像往常聚會一樣又變成了，二伯父的個人演說講座。不停地說啊！說啊！從公事一直說到私事，又兜一個大圈讚美自己一對兒女多懂事、省心。真的令人大夥反感、倒胃口，可他終究是二伯父，連大伯父都沒有意見專心夾菜吃，大家也不敢有什麼意見。果然，這次」子彈」終於射在載譽身上。」小譽啊！你都快34了，實在沒有什麼合適的發展機會，就過來兄弟電信（集團最大子公司）當載棋的助理吧！」二伯父宋弘律藉機譏諷譽一番。
」您太客氣了，暫時不需要你的好意。」 譽無奈地敷衍回應。么姑也趕緊開腔幫忙：」二哥，小譽剛醒過來，當前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不要給壓力小譽，你的建議還太早了些。」
」老二！食不言寢不語！爸以前怎麼教育我們的？」大伯父弘信終於開口了塞住二伯父的嘴巴了。宋弘律見到還是有不少人關心、疼愛載譽，便識相地閉起嘴來安靜地吃飯。沉寂的飯局，被譽的一句話劃破了」大伯父！我想去拜一下爺爺。」
整個家族的人表情都明顯發生變化，可能是大家內心都開始緬懷爺爺。大伯父放下碗筷認真地看著譽回答：」好！就明天吧！我來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