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坐了個正在擇菜的老太太,東子上去小聲嘀咕了幾句,老太太放下菜,說話帶著濃厚的鄉音:「都擱在那間屋裡了,你們自己看,看好了說話。」
東子便領著幾人進屋,馬家兄弟走在前面,秦宇和馮書雅並肩落後了幾步。
看著周圍斑駁的牆體,秦羽感嘆:「這房子至少也修繕了三四回了,屹立百年不容易,這樣的古宅居然也要推倒,真可惜。」
「那也沒辦法,一個地方一個政策唄。這種老房子要是在東海,肯定是文保項目,要找古建單位重修保護的。」馮書雅倒沒有那麼多傷感,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到處張望,似乎沒有親眼見過這種徽式風格的建築。
屋裡堆得滿滿的,全是各式各樣的家具,桌子板凳啥都有,窗外的別院裡還有兩對青石的柱礎,一對抱鼓石。
「秦宇,這是什麼啊,好像我們畫的圓柱形石膏。」馮書雅指著那幾塊石頭,美目里滿是好奇。
「這些都屬於建築構件,圓柱形的柱礎是支撐屋柱壓力的墊基石,一般每根屋柱下面都會有。」秦宇先介紹了一下柱礎的作用,又指了指那對側看呈圓形,仿若鼓面的石頭:「這種叫做抱鼓石,屬於門枕石,通常都會有一些吉祥寓意的紋飾,放在宅子大門口的。抱鼓石不是所有人家門口都會有,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也沒見到,所以這幾塊石頭應該不是這家人的。我估計,可能是誰家寄放在這裡的吧。」
「原來是這樣,好奇特啊。我在東海都沒見過這樣的石頭呢!」馮書雅說話都帶著小興奮。
「怎麼可能沒有,你沒注意罷了。一般大戶人家的老宅門前都會有的。」
。。。。。。
在屋裡轉了兩圈,都是些普通的櫸木家具,如果真要估價,在那些古董商手上,估計也只能賣個萬兒八千的,沒什麼利潤空間。
櫸木在北方也叫榆木,在民間使用範圍非常廣泛,但不屬於什麼名貴木材。
「東子,就這些了?」馬駒失望的問。這些家具賣不上錢體積還大,真要買的話,裝不了兩件,後備箱就滿了。
「主屋裡還有張床,一套八仙桌和藏經櫃,可那是人家用著的,咱總不能把人床給搬走吧?」東子面露難色,其實他還有下半句沒說,搬走可以,但是價錢得到位。
「能看嗎?」
「我問問去。」東子說完人就不見了。
過了得有五六分鐘,東子才小跑著回來:「主人家同意了,你們跟我來。」
繞進了主屋,地方還挺寬敞。正中央的位置擺了張八仙桌,有些破舊,四邊置了四條長凳;一旁的牆上立著一隻高大的藏經櫃,樣式就像普通的大書櫃;兩個房間則各有一張床。
馮書雅一直在問個不停,這是什麼那是什麼,秦宇被她纏的無暇顧及其他,全程都在做講解員。好在這裡也沒什麼他看得上的東西,他也索性就為馮書雅服務到底了。
「秦宇,這是什麼木頭的呀?」馮書雅指著那個高約兩米,寬有三米多的書櫃問。
「櫸木的,外面上了清漆。」
「這張桌子呢?」馮書雅又問。
「八仙桌啊。」秦宇很無奈:「你不會連八仙桌都不知道吧?」
「名字我當然知道了,我問的是材質!」馮書雅感覺秦宇在嘲笑她,不由撅起了小嘴。
「這應該是。。。」秦宇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又摸了摸。馬駒和馬炮也在研究這張桌子,兩人還不時對望一眼,馬駒小聲地說上兩句,一言不發的馬炮則偶爾點頭回應。
「這是紅酸枝的。」一旁的馬炮代替秦宇回答了問題,他正半蹲著研究桌子側面的榫卯結構。
馮書雅:「哇,紅酸枝是不是就是紅木呀,那不是很值錢?」
馬駒:「正常是值些錢,但這張太舊了。你看這桌腿,還有這側邊都斷過,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得出來。」
又問了幾句,馮書雅拉著秦宇繼續亂轉。
「這床有名字沒?」
「一般叫架子床,是華夏很傳統的床,過去的百姓普遍都用它。」
「那這張呢?」兩人又轉到另一間屋,好奇寶寶指著另一張小床問。
秦宇頓住了,表情有些怪異,似乎想笑又笑不出來。
「怎麼不說話了,哎不對,你那是什麼表情?」
秦宇:「你看不出來這床是鐵的嗎?」
馮書雅迷糊了:「看出來了啊,怎麼了,古代沒有鐵嗎?」
「嗤!」秦宇終於憋不住笑:「你小時候沒見過摺疊床墊席夢思嗎?」
「。。。。。。」
猶豫了很久,馬家兄弟還是決定放棄那張酸枝的八仙桌,實在壞的太嚴重了,就算修好,估計也不好賣。
幾人和屋主道別後,離開了宅子。走的時候,馮書雅還嘟著嘴小聲嘀咕:「這家人也太不嚴謹了,這種老房子裡怎麼能睡破鐵床呢,應該都用古董才對呀。」
馬駒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人家是現代人,又不是野人,憑啥還不讓睡個現代科技鍛造而成的鐵床啊。你要這麼說,那屋裡還有電視機呢,你咋不給人撇了呢?」
秦宇也笑:「你這是掉進定勢思維的誤區了,全是老東西的,那不叫古宅,叫古墓。」
就連馬炮和東子都忍不住咧嘴笑得抽抽的,只有馮書雅一個人嘟嘴生悶氣,她覺得自己今天簡直出師不利,一開始就鬧這麼大個笑話。
。。。。。。
又走了幾戶人家,都沒有什麼雙胞胎能看上眼的東西。幾人走的有些累,見前面大樹底下有個餛飩攤,也沒人,就走過去坐下,乘乘涼順帶著休息一下。馮書雅早就餓了,顧不上衛生,就要了份大碗的餛飩,還熱情的幫幾人都點上了,嚷著要請客。
「香,太香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餛飩。」餛飩上的很快,馮書雅拿著瓷勺大口吃著,不住讚嘆。
「我看你是餓了,你可是馮大小姐,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呀,就一碗柴禾餛飩瞧把你給樂的。」看她飢不擇食的女漢子形象,馬駒樂道。
「你懂什麼,這叫接地氣。」
一碗餛飩很快吃完,幾人也不急著走,馬駒掏出兜里的雙喜,一人發了一根。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總在非菸民面前抽菸呀,尤其還是個美女面前。」馮書雅抗議。
「說的有道理。」馬駒鄭重的點點頭,拿出打火機:「來來來,斗上斗上。」
秦宇擺手示意自己不抽了。他的性格如此,一般如果有非菸民不希望別人在身邊抽菸時,他都是不抽菸的。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哎,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馮書雅嘖嘖有聲。
「喲,秦宇同志,很憐香惜玉嘛!莫非你們倆。。。」馬駒猥瑣地笑。
「馬車!」
馬駒熟練的閉嘴,顯然接受過馮書雅長期的培訓,然後他果斷找到東子轉移話題:「走了這麼多家都沒啥好貨,還有幾家了?」
看的秦宇直樂。
東子吐了一口煙,為難地撓著頭:「兄弟,不是我不帶你們去,關鍵我沒想到你們要求這麼高。這些人家的東西品質都大差不差,這麼多家上百件東西你們都瞧不上,估計往後也沒有了。」
「得,那咱再歇會兒就回吧。這天兒也忒熱了,早點兒回去下午還能上店裡吹會兒空調。」馬駒失望地搖頭。
馬家兄弟是HB人,家裡條件不錯,爹媽都是做生意的。兄弟倆在東海讀完大學之後就沒回家,直接在東海市區的古玩城開了間小店,搗鼓點舊家具。兩人雖然腦迴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樣,但都喜歡這行,又比較肯鑽,幾年下來,事業發展的倒也不錯。
對於這樣的人,秦宇心底里還是比較佩服的。拋開家庭環境不談,起碼人家幾年奮鬥下來,已經租房有車有存款了。而他如果不是有了奇遇,估計還是只能待在潘家園掃地。
「誒,對了,我想起來個事。村尾那還有一家人,很多年前就搬出去做買賣了,家底挺厚。不過聽說這幾年不太順,陸續回來過幾次,賣了不少家當出去。平時那家人也不回來,和村里人關係淡,不知道他家裡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貨。」東子突然拍拍腦袋,像是想到了什麼:「最近這不是要拆遷嗎,我覺得他有可能會回來。」
「那他家裡現在有人嗎?」秦宇問。
「說不準。不過咱們都走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那幾步。你們要是願意,咱們就過去看看,不行的話,那我就真沒轍了。」東子實話實說。
馬駒看看弟弟,馬炮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