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翠心用契丹話大叫道:「且慢!你們可知我是誰?」話音剛落,就從腰間取出耶律德光送給他的金牌。那些契丹士兵望見金牌之後,不覺大吃一驚,連忙將舉起的弓箭放下。
那契丹將軍以為士兵受到蠱惑,上前吼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放箭!」士兵們仍然無動於衷。蕭翠心舉起令牌說道:「我乃皇上的親侄女,前營統帥耶律阮的妹妹。你們誰敢輕舉妄動!」蕭翠心手中的金牌,只有太子耶律璟和公主耶律鍾盈才有。契丹的郡主何止百人,耶律德光單單賜予蕭翠心金牌,可見她在皇室中的崇高地位。
那契丹將軍與蕭翠心近在咫尺,這時定睛一看,發現她手中的金牌千真萬確,這時嚇得雙腳發軟,連忙躬身說道:「不知郡主駕臨,屬下有失遠迎。方才言語多有冒犯,還望郡主贖罪!」那些契丹士兵聽了統領的話,全都跪下說道:「還請郡主開恩!」
蕭翠心將金牌放好,然後說道:「還好你們認得這塊金牌,不然我這個郡主就死在你們手中了。好了,你們平身吧!」那個契丹將軍起身後,顫顫巍巍道:「多謝郡主既往不咎,屬下定當肝腦塗地,為郡主效勞!」蕭翠心板起臉,故意說道:「你先別向我謝恩。本郡主可以放過你,難保皇上不治你罪!若想息事寧人,你得答應我三件事。」
那契丹將軍此時心中猶如巨浪翻滾,小心翼翼地說道:「郡主,請問是哪三件事?屬下都定當竭盡全力去辦。」蕭翠心見此人已經上鉤,方才輕聲說道:「你聽好了。第一、儘快安葬好死難者的屍體;第二、務必優待石重貴一行人;第三、千萬不要暴露本郡主的行蹤。」那個契丹將軍連連點頭,等到郡主講完,立刻安排人去辦。
樂異揚走過去,好奇地問道:「蕭妹,你跟那契丹將軍說了什麼,竟讓他如此俯首帖耳。」蕭翠心如實告訴樂異揚,然後做了一個鬼臉,說道:「揚哥哥,我本是契丹人,卻幫你們晉國人的忙。要是叔父和哥哥知道,又要怪罪我了。」說完欣然一笑,將自己的郡主身份忘掉,又成了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
契丹士兵掩埋完屍體後就動身出發。郭榮望見漸漸消失的人影,自責地說道:「皇上,郭榮辦事不力,沒能救你出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樂異揚走到他的身後,安慰道:「郭大人,生死有命,不可強求。蕭妹已經囑咐那個契丹將軍,皇上定不會再遭不測。」郭榮嘆了一口氣,說道:「但願如此。」
郭榮轉過身望著蕭翠心,過了片刻才說道:「蕭姑娘,沒想到你竟然是契丹郡主。今日承蒙搭救,郭某感激不盡!」蕭翠心微微頷首,不好意思地說道:「郭大人嚴重了。你要謝就謝揚哥哥吧。若不是他要來助你們一臂之力,我也不會跟過來了。」郭榮點點頭,說道:「蕭姑娘言之有理。」
樂異揚一邊聽二人談話,一邊環顧四周,驚訝地問道:「怎麼沒有見到梅大哥夫婦?」郭榮心頭一酸,抬頭說道:「樂公子,實不相瞞,隨行的御林侍衛,加上梅九通夫婦,除了我一人,全都殉難了。」他指著懸崖說道:「梅九通夫婦,還有杜遲公子,都跌落到山崖下面,恐怕已是屍骨無存!」
樂異揚頭腦一片空白,幾乎站不穩身。蕭翠心聽到「屍骨無存」四個字,當即暈了過去。樂異揚見狀,急忙深吸一口氣,用手挽住她的腰,將她扶起身來。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蕭翠心才甦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第一句話便問:「揚哥哥,翟姐姐他們真的死了嗎?」樂異揚安慰道:「蕭妹,你先不要著急,只要沒有見到屍體,梅大哥等人就有一線生機。」蕭翠心緩緩起身,走到山道邊上,望著深邃的懸崖,搖著頭說道:「這麼高的懸崖,肉體之身怎能倖免於難?」但她還存有一絲的僥倖,要親自下去尋找。
樂異揚明白未婚妻心中的痛苦,畢竟她與翟鏡月朝夕相處十餘年,兩人早已情同姐妹。
郭榮有箭傷在身,又經過一番惡戰,而今已是筋疲力盡,於是說道:「樂公子,蕭姑娘,不好意思,郭某身體欠佳,不便一同前去,還請見諒。」樂異揚道:「郭大人見外了。你受了重傷,應當好好養傷。這裡是荒郊野外,不如到寒舍小住幾日。寒舍就在梅大哥家的隔壁,你順路返回很快就可以到達。」
郭榮想起那日在梅九通家的情景,連連罷手說道:「梅大人已經被我害死,郭某還有什麼顏面再去療傷。」說完走到樹林裡,牽出一匹駿馬。
樂異揚見他身體尚弱,關心地說道:「郭大人,你的箭傷很重,不能長途奔波。」郭榮心意已決,說道:「中原已被契丹侵占,我郭榮不能留下了。如今晉國只有河東一席之地尚存,剛好我父親在北平王軍中任職。我就去河東太原府了。」郭榮養父名為郭威,是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的心腹大將。郭榮此番前去,正是為了說服劉知遠出兵匡復晉國。
樂異揚見他要去太原投靠親人,便不再加以阻攔,心中想起好友令狐城,於是說道:「郭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托,還請成全。」說完伸手進懷中摸了一會,卻什麼也沒有找到,不禁皺起眉頭。郭榮在馬上等了片刻,問道:「樂公子,你在找什麼呢?」樂異揚聳聳肩,笑道:「我的好友令狐城在太原軍中,我本想讓你替我給他帶封信,哪知寫好的信不翼而飛了。」
郭榮道:「你放心,我已記下他的名字,若是此番正好遇見他,我一定轉達你對他的思念之情。」樂異揚拱手道:「如此就麻煩郭大人了!」郭榮點點頭,說了聲「後會有期」,就揮著馬鞭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