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聲響起,呂布就怒吼一聲:「殺!」
他剛剛放開韁繩,赤兔馬就一聲歡鳴,撒開四蹄,如離弦之箭,竄了出去。
在他身後,是宋憲和曹性及其親衛,縱馬跟上,在身後及兩側,則是三千精騎,齊聲大吼,聲浪滾滾,聲勢震天。
相比漢軍精騎的士氣如虹,步度根麾下鐵騎,士氣則已低落至谷底。
四波弩箭,近一千三百支,直接射中的鮮卑鐵騎,最多也就近一千三百人,如再加上戰馬倒地,絆倒的鐵騎,以及因此而拋飛的騎士,滿打滿算加起來,估計當在兩千騎左右,可能還沒有這麼多。
相對於步度根麾下七千鐵騎,甫一開戰,尚未真刀真槍地接戰,戰損率就達到近三成,這個打擊,的確是夠大的。
而對士氣的打擊,則更是沉重。
鮮卑鐵騎,已被四波迎面而來的打擊遏制住衝殺的勢頭,原本氣勢如虹的鐵蹄洪流,如今在原地打著轉,兩翼和後陣,已有鐵騎散開來,尋找其他出路。
而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翼的漢軍精騎,氣勢如虹地衝殺出來,形如兩隻伸出的大鉗子,狠狠地摟咬進去。
右翼是呂布親率,左翼則是先鋒大將張遼,兩人猶如兩把刀尖,勢不可擋地,一頭扎進有些不知所措的鮮卑鐵騎中,大開殺戒。
尤其是呂布,方天畫戟猶如盤旋在他身前的一條矯龍,上下左右飛舞,中者無不當即拋飛,鮮血噴灑在空中,形如道道血泉,在初夏的明亮陽光照耀下,分外地唯美,帶著無比血腥的唯美。
而被呂布切開的缺口,旋即被緊隨他身後的宋憲和曹性,及一眾親兵強力撕扯開來。然後再被三千精騎進一步撕開,終至無可彌合的境地。
整個戰場上,已是一片混亂,鮮卑鐵騎本就士氣低落。此刻被呂布和張遼率精騎左右殺入,更是無力接戰,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就已轟然崩算,四散而逃。
到了這個地步。無論領軍的步度根如何大吼大叫,如何砍殺潰兵立威,都已無濟於事,兵敗如雪崩,他個人戰力再強,威望再高,此時也是無力回天。
「大帥,走!」
步度根雙目怒瞪,內里一片通紅,手裡的鐵槊狠狠地砸飛一名試圖逃走的手下。怒吼怒叫,可是就連他身邊的親兵,也都壓根聽不清楚他到底在叫嚷著什麼,眼見著潰兵如潮,親兵統領心急如焚,大聲朝著步度根吼叫。
可是步度根完全無動於衷,親兵統領大急,不顧一切地一把拽過步度根的戰馬馬韁,策馬就欲奔逃,可就在轉身的瞬間。他瞥見步度根揮舞著鐵槊,朝他毫不留情地砸來。
情急之下,他怪叫一聲,身軀一矮。靈巧至極地自馬鞍上滾落,雙手牢牢地抓住馬鞍,整個人就這麼攀附在馬鞍上。
頭頂上,步度根的鐵槊呼嘯著掃過,讓他驚出一身冷汗來,這要是躲閃得稍稍遲了片刻。他整個人就會被鐵槊砸得皮開肉綻,立斃馬上。
到了這個地步,親兵統領翻身上馬後,只是轉頭瞥了步度根一樣,心中一痛,雙腳腳跟用力一磕戰馬馬股,整個人伏低在馬背上,催馬疾馳而出,匯聚到潰逃的敗兵之中。
「殺,殺上去!」
步度根猶自在那裡揮舞著鐵槊,狂吼亂叫,可是原本引以為傲的鐵騎,此刻盡數在他身周四散潰逃,壓根沒有人聽從他的號令,即使是他身邊的親兵,也在他揮舞鐵槊咂向統領的那一刻,跟隨著親兵統領逃了個乾乾淨淨。
就在這時,他轉頭瞥見到有人正朝這裡殺來,在那人身前,無人可擋,紛紛被他砸得墜馬,當即怒上加怒,低吼一聲,撥轉馬頭,拎著鐵槊,毫無所懼地迎上前去。
率眾殺過來的,正是呂布,就在步度根發現他的時候,他也發現了步度根,當即大喜,方天畫戟左右擺動,將擋在身前的兩名鮮卑鐵騎掃落。
無需他催馬,赤兔馬似是能感應到他的滔天戰意,昂頸嘶鳴一聲,四蹄翻飛間,馬速再增三分,倏然間人馬合一,朝步度根撲去。
步度根的鐵槊橫掃,如此直來直往的狂猛打法,呂布只是懶得與他硬碰硬,伏低身軀的同時,方天畫戟稍稍往上一抬,借力將鐵槊架開,毫不費力,當鐵槊掃過,他直起身軀時,方天畫戟順勢往前一遞。
這招看起來稀鬆平常,實際上,卻是迅如閃電,呂布能如此毫無凝滯地由守轉攻,正體現出經過一年來的磨礪,他與此世「呂布」身軀之間的融合,已達到完美的程度,自此以後,才可以說,他就是呂布,呂布就是他。
而在此之前,他始終覺得,他還是他,那個來自後世的呂布,而「呂布」還是「呂布」,相互之間,總是像存在著一層隔閡,猶如一層薄膜,讓他的武力,始終難以達到「呂布」巔峰時刻的高度。
現在,就在剛才,他仿若感覺到這層薄膜,在剎那間消融殆盡,只是在動念間,他就自然而然地做出連串動作,伏低,抬起方天畫戟,而後起身,方天畫戟順勢挺刺。
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得心應手,在他面前,方天畫戟的戟尖,正正扎進步度根的咽喉處,而後毫無阻滯地洞穿而過。
步度根的頭顱沖天而起,滿腔熱血猶如血泉,噴涌而出,再化作點點血珠,四散飄落。
呂布方天畫戟往上一刺,正正將步度根的頭顱刺於戟尖上,高高舉起,吼道:「步度根已死,殺!」
如若此番對陣的,並非是鮮卑鐵騎,而是如黑山賊這樣的賊寇,他這時喊出的,必是「降者不殺」。
對鮮卑鐵騎來說,就不能這麼寬宏大量,就是因為此戰,是呂布用來在塞外草原立威的一戰,他壓根就沒準備留俘虜。
二來也是因為,步度根親率的這支鐵騎,都是他帳下的死忠邑落勇士,留下來,不管是殺,還是為奴,抑或編入軍中,遲早都會是個麻煩。
而更何況,呂布因家人被鮮卑馬賊殺光,自幼就對鮮卑人抱持著滿腔的恨意。
既然如此,不如在戰場上儘可能地盡數斬殺,更能讓他的威名傳遍草原各處。
步度根之死,在漢軍的齊聲高呼下,很快就傳遍整個戰場,給原本就四散潰逃的鮮卑鐵騎最後一記沉重打擊,所有人都只顧亡命打馬狂奔,壓根就顧不上是往哪個方向潰逃。
戰局至此,已是一邊倒的追殺戰,呂布帳下四千精騎,外加新近依附的沒鹿回部小帥紇豆陵實賓所率一千餘鐵騎,分成無數小隊,四散追殺。
步度根已死,放眼整個戰場,已無值得呂布出手的有價值目標,追殺鮮卑潰兵的事,有宋憲,有曹性,有張遼,還有紇豆陵實賓,就足夠了。
是以在戰場上,呈現出一副頗為怪異的場景,激烈的追殺戰,在各個方向上上演,而在戰場正中,呂布一個人策馬緩步而行,身邊一個親衛都不帶,就連方天畫戟,也被他插在地上,其上,正是步度根的頭顱。
步度根臨死那刻的表情,凝固在頭顱上,怒瞪的雙眼,滿面的怒容,就連鬚髮,也都怒張。
可以說,除了怒,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就連恐懼,也沒有,就是因為呂布的反擊,在赤兔馬的極速下,來得太快,太突然,在步度根尚未來得及恐懼時,就已身死,頭落。
戰場上,到處是倒地不起的戰馬,有些還在那裡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拋飛在地的鮮卑騎士,死狀就更慘,那些當時就身死或是暈過去的,反而要幸福許多,不會感受到生生被踐踏成一攤肉餅的慘痛。
鮮血,將草地大片大片的染成鮮紅色,散落的兵刃,倒地的旗幡,還有殘軀斷臂,構成一幅人間煉獄般的血肉殺場。
呂布就信馬由韁,走在這片殺場上,心中既有萬千感慨,但又像是平靜得一無所想,穿越過來一年多,類似這樣的血肉殺場,他已見多了,早已到了可以熟視無睹的地步,心中的感慨,那也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這麼個時代,你不殺人,人家就會來殺你,這個道理,呂布已經深深地懂得,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採取一些可能措施,想要變強,想要擴張勢力,唯有如此,他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家人的安全,部屬的安全,以及轄下民眾的安全。
「主公!」
聽到高順的叫喚,呂布從遐思中抬起頭來,點頭吩咐道:「將步度根的頭顱收好,開始打掃戰場吧。」
高順應諾一聲,傳下令去,自己則陪在呂布身旁,察看中了弩箭的戰馬情況,費了老大勁,才將弩箭從戰馬身上拔下。
稍稍比量幾下,高順才順手放下弩箭,道:「強弩之威,竟然如斯,有此利器,縱橫草原的鮮卑鐵騎,將再也無力逞威了。」
「那是當然!」呂布指指四周仍在持續的追殺戰,順口答道,「誰能想得到,步度根竟然能聚起七千鐵騎,而此一戰,竟然就盡數葬送在這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