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靜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大概是圖個心安吧。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李睿愕然:「圖個心安?」
北宮靜說:「對啊。我涼州軍在洛陽這兩年,雖則屢遭朝廷打壓,但每一次當我們陷入困境的時候洛陽的父老都會伸出援手,我們缺糧,他們便將家中為數不多的存糧全拿出來給我們;我們缺衣,他們便傾其所有攢錢買來布匹送給我們這兩年,他們到底送了多少衣食給我們,把多少子侄送到了軍中,我都記不清了。朝廷是對不起我涼州軍,但洛陽父老卻對我們恩重如山,我無以為報,只能拼盡全力去保護他們,活著一日,便護他們一日。要是扔下他們逃跑,任由他們被胡人屠戮,我這一輩子都良心難安!」
李睿沉默了。
北宮靜也沉默了,良久,微微帶著哽咽說出一句:「可惜,我最終還是沒能護住他們」
李睿說:「你已經盡力了,哪怕是最挑剔的人也無法苛求你更多了!」
北宮靜喃喃說:「不應該是這樣的去年冬季的時候形勢已經有所好轉了,洛陽不應該這麼快便陷落的」
去年冬季那場虎頭蛇尾,從強勢反擊演變成朝堂內鬥的反攻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哪怕已經過去半年了,她依舊耿耿於懷。
李睿說:「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了,好好養病,好嗎?洛陽是陷落了,但北中國不願意成為胡人奴隸的熱血男兒還沒有死光!他們都等著你重新騎上戰馬,帶領他們與胡人再戰一場呢!」
北宮靜苦笑一聲,說:「我怕是起不來了,李睿,幫我照顧好慧兒還有羊繡特別是羊繡,她的兄長在洛陽戰死了,家主也戰死了,現在她徹底成了孤兒了我一直視她為自己的妹妹,你要替我」
李睿聽得心驚肉跳,大聲打斷:「我不能答應你!這事只能由你自己來做,我是不會幫你的!」
北宮靜低嘆:「我也想啊,可是我這傷病,怕是好不了了。」
李睿說:「不就是傷病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會治好你,哪怕豁上我這條命,我也要治好你對了,在浮橋爭奪戰中我繳獲了一匹高大異常的戰馬,足有十六掌高呢,等到你痊癒那天,我就把它送給你」
北宮靜閉上眼睛,喃喃自語:「十六掌高的戰馬啊真的好想看看呢」
喃喃自語間,她昏睡了過去。
即便是在昏睡中,也時不時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仿佛要把肺葉都撕裂開來似的。
李睿大著膽子撥開蚊帳,用手背去試她額頭的溫度,不由得嚇了一跳:
燙手得很人,連壓在額頭上的濕巾都冒出縷縷白氣了,這體溫,怕是得在四十度以上了!
再把耳朵貼在她胸口傾聽她咳嗽時胸腔里發出來的聲音,他猜測,她怕是患上了急性肺炎。
在這個醫學很落後的時代,肺炎這類疾病比刀劍弓箭造成的創傷還要可怕百倍。外傷看上去皮開肉綻甚至骨頭都暴露出來,確實很恐怖,但終究是有辦法治的,用熱水清洗傷口,塗上金創藥,細心的包紮好,必要的時候甚至用針線將傷口縫合,怎麼著也有幾分活命的希望。可是,像肺炎之類疾病,那基本上都是聽天由命了,一些草藥像甘草、川貝之類的,只能減輕症狀,治癒?那是做不到的。古代得了這類疾病,絕大多數情況下只能依靠自身體質硬扛,扛得過去的就能活,扛不過去就落地成盒,沒別的辦法。
這也是古代淋一場雨就可能要死人的原因。因為淋雨會導致本溫過低,免疫力降低,病毒、細菌乘虛而入,從而引發急性肺炎,真到了這一步,那完全就看命了。
本來以北宮靜的體質,並不容易患上這種要命的疾病。可奈何她在宜陽一戰中就受了內傷,到洛陽後一直帶傷作戰,又碰上淋了好幾回雨,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垮了。像她這樣的習武之人,一般不大生病,而一旦生病那就是重病,簡直要命!
他呆呆的看著她蒼白的臉龐,分明能感覺到,她的生機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打從認識她以來,她一直身穿戎裝,為保護洛陽那些曾經向涼州軍伸出過援手的洛陽老百姓而戰,殫精竭慮要護他們周全,結果卻連自己都沒能保護好。
該怎樣才能挽救她的生命?
他無法想像她在他面前死去會是怎樣的情景,光是想想他就要發瘋了!
侍女走了進來,哀聲對他說:「李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李睿起身,說:「我會的容我回去想想辦法,我一定能找到辦法救她的,一定能!」
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酒壺遞給侍女,說:「她現在體溫高得可怕,很容易對頭腦造成不可逆的傷害,濕毛巾根本就不頂用,你們拿這烈酒去,每隔半柱香的時間就用它擦拭她的額頭、脖子等部位,將體溫降下來一定要按我說的做!」
侍女答應下來,接過烈酒用毛巾蘸上,給北宮靜擦拭額頭。
這東西降溫效果比濕毛巾強太多了。
李睿聞著那濃烈的酒香,靈感突然迸發。他快步走出病房,吼了一聲:「許渾!」
召喚獸許渾應聲出現:「在!」
李睿問:「你身上的烈酒沒動吧?」
許渾說:「沒動!」
李睿明顯信不過他:「沒有偷偷喝掉?」
許渾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這可是救命的東西,誰敢喝掉!?」
這些烈酒可以用來清洗傷口,避免傷口感染髮膿,從而保住小命,這一點已經成了李睿部下的常識了。出發之前,李睿給他們每人都發了一小瓶烈酒讓他們隨身帶著,受了外傷就用它清洗傷口,軍中漢子沒有不喜歡喝兩口的,然而這等難得的美酒,竟沒有一個人敢偷偷喝兩口。他們都知道小命有多重要,這酒味道確實很好,喝著很過癮,但跟自家小命比,那點口腹之慾根本就不值一提。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他二話不說就將自己的酒瓶給拿了出來,打開給李睿看:
裡面滿噹噹的,一滴都沒少。
李睿將這個扁扁的酒瓶子要了過來,說:「給我一半,我有急用。對了,你去找李沃、李亮他們,讓他們將烈酒勻一半出來給我。」
許渾納悶:「將軍,你要這麼多烈酒幹嘛?」
李睿說:「我要用它試著配製一種良藥少將軍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種藥是否能夠配製成功了。」
許渾一聽是要用烈酒製藥救北宮靜命的,頓時凜然:「我這就去找李沃、李亮他們!」
李睿說:「去吧。順便幫我尋一些大蒜過來,越多越好!」
許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是要配製藥物嗎,弄個大蒜幹嘛?大蒜什麼時候成藥物了?
不過他沒有多問,兩腳帶風的跑去找人要酒要大蒜了。他知道自己腦子沒有李睿那麼靈活,去猜李睿的想法那純粹就是浪費時間,有那時間還不如麻溜的將李睿吩附的事情辦好!
酒挺好辦,每名親兵都帶著一小瓶嘛,大家你一點我一點,很快就給李睿湊了四五斤。但大蒜就沒那麼容易了,眼下兵荒馬亂的,洛陽周邊的野草都快給啃光了,上哪搞大蒜?
好在,這是新城,李睿此前通過宛洛古道往洛陽輸送了上萬斛谷和一些別的物資,新城近水樓台先得月,多少都留了一點下來。達奚焰一通忙活,還真給李睿找到了七八斤大蒜。
「夠不夠?」他問,「不夠我再去找,實在不行就到胡人那裡搶,說什麼也要給你湊夠數!」
李睿說:「夠了,夠了。給我找個安靜的地方,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達奚焰說:「少將軍那裡還有空房子,你到那裡去吧,也好就近照顧少將軍。」
李睿對此倒沒什麼意見,帶著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北宮靜那裡找了個房間,關起門來開始做自己的實驗。至於軍中大小事務、城防什麼的,那不是有北宮純麼?交給這位大將軍就是了,他又不擅長這些,硬要插手那也是添亂。
北宮純過來看望了一趟女兒,見北宮靜昏迷不醒,但是在用烈酒擦拭額頭後體溫降下來了一點,不由得稍稍放心了一些。他沒有打擾李睿,叮囑侍女們一定要照顧好小姐之後便將對女兒的擔心埋在心底,大步流星的前往中軍帳,準備召開軍事會議。
危難當頭,容不得一絲軟弱,他再怎麼擔心女兒的安危也只能藏在心底。不藏在心底不行,一旦讓人看出了他的憂慮、軟弱,軍心定然大受影響,到時候可就麻煩了。都說「義不守財,慈不掌兵」,想要帶好兵打好仗,必須得有一副鐵石心腸,對敵人狠,對自己人狠,對自己得更加狠,否則不要吃這碗飯。
越是危難關頭,越要剛強、決絕,絕不能暴露出半分軟弱。這很難,但再難也得做到,否則就是兵敗身死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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