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晚過後陳楚澤每隔幾天便會來尋她一次,時不時還會給海棠帶些小玩意兒,有時是胭脂水粉,有時是手帕香囊,有時是詩詞歌賦,還有會給海棠送些吃食糕點
只不過海棠都不愛吃,統統送給了秦姨,秦姨又將食物留給了張墨元,而張墨元自然而然的會將這些送給他的摯愛沈清歡。
秦姨看著陳楚澤送來的食物自然開心,每每陳楚澤來都想要留他吃個便飯。
只是這不是張墨元平時為沈清歡做的事情嗎?
怎的陳楚澤開始效仿張墨元了?
這個學人精!
秋海棠坐在銅鏡前,仔細端詳著梳妝檯上陳楚澤送來的小玩意兒,不由得一陣唏噓,「喂!我是妖啊,送這些有什麼用嗎?又不能增進修為,華麗而不樸實,沒一個實用的!」
香囊,不會用,扔了。
胭脂,不會用,扔了。
詩詞歌賦,不識字,扔了。
絹絲手帕,用不上,扔了。
…
晚間太陽剛落山張墨元便拿著他的專屬麻袋上山覓食去了,張墨元前腳剛走,後腳便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海棠丫頭!海棠丫頭!海棠丫」
這動靜,這嗓門,一定是秦姨沒錯了,我回過頭,不等秦姨動手,我便先行一步打開了房門,來者正是秦姨。
秦姨笑到「海棠丫頭,陳楚澤那孩子來看你了,一路上風塵僕僕的趕過來,你快去看看,別讓人等久了!」,看著秦姨的嘴角快掛到耳邊了,海棠無奈的一聲長嘆!
她走出房門頓了頓便停了下來,她半靠在二樓的圍欄杆上探出身去看向陳楚澤,這時的陳楚澤還穿著執勤時的甲衣。
海棠喃喃自語,也不知這個呆子尋我又是給我送什麼來了
陳楚澤看見我,面上漏出了掩飾不住的喜悅大聲道:「表妹,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我親手給你雕的雀兒,快下來看看喜歡嗎?」
雀兒?是鳥嗎?
這倒是個新鮮玩意兒,得去看看。
海棠不緊不慢的下樓走到陳楚澤跟前,瞅著他從懷中拿出的暗紅色木雕說「這是你做的?」
陳楚澤:「對,是我為你做的,送表妹的東西哪能借他人的手,從選材到雕刻鳥身都是我親力親為,這用的是檀木做雕,檀木本身自帶清香,木質輕巧,我想你肯定會喜歡的。」
海棠本不想接他的木雕,可陳楚澤盛情難卻,叫她不忍心駁了他的好意,於是便快速接下那木雕。
接來木雕的時候她瞧見陳楚澤的手上滿是細小的劃痕,想來是沒撒謊,確實是他親手做的,只是為了個小小的木雕傷了滿手是不是代價有些大了!
海棠瞧著陳楚澤的憨憨模樣,又聯想起他在鎮門前執勤的樣子,那時候可是兇悍得很!
與如今的態度是天壤之別,
真是奇了怪了,
海棠忍不住疑惑的問道「陳兄,你送我這些幹嘛?」
陳楚澤吞吞吐吐說道:
「表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還可以為你做的更多」
海棠「啊?」
陳楚澤「表妹你別誤會,是這樣的,就是在我們這裡,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就會想要去對她好,去愛護她,保護她,我送你這些不是為了圖你回報我,我只是希望能多見見你,能看你笑,能看你為我而笑」
海棠心想,喂,我是妖哎,一個不高興是要吃人的,你不怕我一口吃了你啊?
可轉念一想,這個人也是好意,送我的東西雖然沒什麼用但我也沒必要打擊他:「啊?可是你送的那些東西我用不上啊,我不識字,更不懂那些詩詞歌賦,胭脂水粉,女紅刺繡我就更不會了,送給需要它的人吧,送我怪浪費的!」
陳楚澤:「表妹,那是我疏忽了,竟還不知表妹不識字,表妹如果不介意我教你識文斷字怎麼樣?」
教我識文斷字,有什麼用?能提升修為嗎?能解開我身上的水神印?
如果不能那我寧願不要「不要,識文斷字有何用處?秦姨也不識字啊,秦姨還告訴我女子無才便是德呢!」
陳楚澤「表妹,識文斷字可以書寫心中的煩悶苦惱,無人時可用文字傾訴內心的愁緒,還可以寫信,信件可寄往天涯海角,現如今世道不好,教書先生的課更是一課難求,就連沈清歡的字也是大元哥教的,你真的不要學嗎?」
海棠「寫信?可是為什麼要寫信?」
陳楚澤「打個比方,兩人若是相隔太遠或者是不方便見面的情況下,那這個時候就可以用寫信來表達心中的思念之情。」
海棠「所以寫信就是見不著面的意思?」
陳楚澤「額可以這麼理解。」
海棠「那你我二人的距離算遠嗎?」
陳楚澤「不算太近」
海棠偷偷壞笑,哦?那我豈不是不用再見陳楚澤了?
如此甚好!
若是寫信可讓這個人遠離我,莫在擾我修行,那這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
海棠「那既然一課難求,你便教教我吧,等我學會之後,你我二人若是不能相見之時,我便給你寫信。」
學會了第一個就給你寫,隔幾日便給你寫一次,就是叫你見不到我,我海棠果然機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楚澤「表妹,你笑什麼?」
海棠「嗯?我笑了嗎?」
陳楚澤「你笑了,笑得很開心!」
海棠「一想到可以給你寫信,我就覺得這字非學不可!怎麼能不開心!」
陳楚澤:「那是我來教你,還是你去我家教你那個,你別誤會表妹,只是我家有練字的書房,研磨書寫比較方便」
陳楚澤眼見我來了興趣便陳勝追擊
海棠「依你,我都可以!」
陳楚澤總算是投其所好了一回,海棠收下小鳥木雕匆匆送走了陳楚澤。
這木雕小鳥倒是有趣的緊,巴掌大的小鳥雕刻的栩栩如生。翅膀處的羽毛紋理清晰,輕輕點了點小鳥的翅膀下一秒好像就要飛起來似的。
將小鳥木雕帶回房中她微微吹了一口粉色的靈力,那木鳥便活了過來,沿著屋內飛行了一周緩緩落在了那銅鏡之上。
海棠:「從今天起,我,便是你的主人了,知道了嗎?」
那木鳥閃了閃翅膀像是在回應我一般。
海棠給那木鳥取名,阿坤。
晚間天色陰沉,不見五指,修煉之時海棠只覺胸前一陣寒意刺骨,對著銅鏡照了一番,只見那水神印處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以水神印記為中心,印記周邊已結了一層藍色的薄冰,沿著脈絡向四周延伸,像是綻放的花朵…想來是那二位仙君在召喚我了。若不及時應身怕是要被凍成冰人了
水神印處涼的徹骨,像是被烈火灼燒般的痛感,不得不說這水神印果然厲害
海棠尋著水神印的指引一路向南,御風而行,如履平地,半個時辰的路片刻功夫便到了,到底還是保命要緊,她當然不敢懈怠
這個地方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四面乾涸的湖底顯露在月色中,中間是一座巍峨高樓,海棠一眼認出這是麒麟鎮的棲鳳樓。
那此地想來便是鏡湖了。
此時海棠正處於鏡湖湖底的正中央,不知為何,水神印雖指引她來到此處,但是卻久久不見那二位仙君。
鏡湖常年乾涸,湖底裂痕縱橫交錯,裂縫深不見底,海棠正四處張望時,乾涸的湖底裂縫中閃耀著刺眼的藍色光芒,刺的她眼睛都睜不開。
出於本能她伸出手想要遮住那道刺眼的藍光,隨後藍光一閃,伴隨而來的是腳底的失重,片刻後一個身形不穩摔在了地上。
再回神時,海棠發現自己已不在鏡湖。
她的周圍一片漆黑,海棠凝起神識只覺得自己身處一處虛無的空間,四周皆是凹凸不平的石壁不由喃喃自語道
「這是在何處?」
「鏡湖湖底。」
聽著熟悉的聲音傳來,諦聽和馮夷二人便從黑暗中一一現身,轉眼便出現在海棠的身後,那諦聽仙君抬手一揮,幻化出無數閃耀著藍色光芒的蝴蝶,那蝴蝶像是有靈性一般向黑暗中飛去,照亮著每個漆黑的角落,每一隻都隨著蝴蝶的落處,成為諦聽仙君的眼睛,感知這四周的環境。
諦聽仙君:「這鏡湖底下竟然別有洞天,只是這穴洞裡的主人斂了氣息,查到此處便沒了頭緒,若不是這小鱔精帶路,實在叫我一番好找,走吧,海棠小妖」
只見諦聽仙君長袖一揮,一條嬰兒般大的黃鱔被扔在了地上,頭頂是赤紅色的水滴印記,駭人無比。
海棠不由好奇的問道:「這是泥龍王嗎?」
諦聽:「並不是,這只是泥龍王的徒子徒孫,這小鱔精嘴硬得很,死也不肯說出泥龍王的下落,真想尋到那泥龍王還得費一番功夫」
海棠這時想起了秦姨與她說過的話,原來秦姨說的泥龍王是真的
原來真的有守護神,可守護神跟這黃鱔有何關聯?
難道泥龍王是這泥中精怪,是鱔精?
只不過這小黃鱔已經死了,她無處可問!
二位仙人再此
海棠也不敢多言
她與諦聽馮夷二人隨藍色的蝴蝶探索
洞內陰風陣陣,每個洞壁的拐角處都有一座石雕燭台懸於兩旁,台身纏繞著形態各異似蛇似鱔的石雕,猶如鬼魅一般,各個張著血盆大口,瞋目呲牙,駭人萬分,那獠牙像是要吃人似的,看一眼便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是一個神秘且陰森的穴洞,不知道它那無限的漆黑里隱藏著什麼恐怖的秘密。
三人走過,一股詭異的風吹來,身後燭台身上的石雕,眼睛竟泛起了幽幽青光,那似蛇似鱔的石雕外皮一點一點的脫落,隨後成群的活了過來,在無人的角落裡緩緩蠕動,游下了燭台,漸漸消失在黑暗的角落裡,無人察覺
馮夷:「小妖,怕嗎?」
廢話,性命交付於別人手上換誰誰不怕?海棠答:「有二位仙人在此,海棠不怕,只是二位仙人莫不是找到了了什麼線索?」
諦聽:「是有線索,不出意外此處便是那泥龍王的老巢,這幾日我二人收斂氣息明察暗訪偶然間捉到了那隻鱔精,只是那鱔精嘴硬得很,什麼也不肯說。」
馮夷接道:「不說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說了還能讓他苟延殘喘些時日。這些鱔精鎖了方圓百里的靈脈,斷了天地間的聯繫,讓此地乾旱少雨,害人不淺,簡直死不足惜!」
海棠憤憤不平道「沒錯,死不足惜,二位仙人來訪實乃我蒼穹大幸,這一回,蒼穹有救了,只是不知二位仙人喚我何事啊?」我戰力不行,修為不夠,人也不夠機靈,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總不能盼著我去降服那泥龍王吧?
諦聽:「那泥龍王修為不淺,我二人靠的太近怕是會打草驚蛇,所以我二人斂了仙息在鏡湖外設下結界準備來個瓮中捉鱉至於這穴洞內的結構我二人這些時日大體已替你摸索了大半,我的水靈蝶也只能伴你到此,剩下的就靠你了,海棠」
尋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做誘餌?
海棠眉頭一緊:「所以泥龍王需要我去引他出來?可我的修為太淺鐵定不是那泥龍王的對手!還請仙人饒我一命!」說罷便學起了員外府邸中的那位女子,整個人往馮夷身上貼,都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海棠用盡渾身解數使出了這美人計,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馮夷怒道:「小妖放肆!你可想好了!若是不去,你就隨那泥龍王葬身在此處吧!」
馮夷不知念了什麼咒語,一時間胸口刺骨的寒意席捲而來。
隨著馮夷的劍指咒起,海棠的心臟瞬間驟停,眼睜睜看著水神印處的寒冰蔓延至全身封住了她的身形,而她無力抗衡
海棠得身體,四肢都是冰冷的,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意識模糊,窒息,恐懼,冰冷
海棠得靈魂像是出出竅一樣,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靈魂離體
原來,這就是瀕臨死亡的感覺
早知如此,這美人計,不用也罷
她絕望的的看向諦聽,心裡默念,救救我,仙君!
諦聽仿佛聽見了她的心聲一般,抬起右手,凝結起仙力強硬的按下了馮夷捏咒的劍指:「馮夷君,這裡交給我吧,外邊的結界還需要鎮守維持,別誤了大事!」
馮夷看海棠一眼,不在言語,隱了身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諦聽仙君,我的救星。
此時海棠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久久不能回神,她大口的喘著粗氣,收起為數不多的機靈單膝跪在諦聽跟前:「仙君饒命,海棠願意去找到泥龍王,海棠願意為二位仙君效犬馬之勞,死而後已,懇請仙君給海棠一次機會,海棠願全心全意侍奉追隨仙君,任憑仙君吩咐,望仙君成全!」
什麼虛榮,什麼尊嚴,什麼驕傲,她全都不要了,她太怕死了
說罷諦聽溫柔的扶她起身柔柔問道
諦聽:「此話當真?」
生死關頭,她哪裡還敢猶豫,生怕仙君反悔,一道劍指將她原地賜死。
海棠「若違此誓,死無全屍!」
諦聽嘆息的摸了摸海棠的頭道:「你這小妖太過乖巧了,那馮夷不過是嚇唬嚇唬你罷了,你別害怕,也別怪他,他不會傷害你的!他是個很好,很盡責的神仙,只是這大旱多久了你可知道?」
她滿臉淚橫帶著哭腔連連點頭:「大旱五年,歷歷在目!」
諦聽:「這五年死了不少人,剛剛你也經歷了一次瀕臨死亡的痛苦,而那些死去村民經歷的痛苦不比你少你可明白?馮夷仙君他也只是想早日解決了這旱情,不免心急了些,你莫怪他。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在這鏡湖外,
我與馮夷仙君早已設下奔雷聖印,在這奔雷聖印內,奔雷聖印可壓制界內一切靈物修為,而你身上有這水神印記,這水神印與奔雷聖印息息相關,它不但不會壓制你的修為,反而會助你一臂之力,你大可不必害怕,明白嗎?」
海棠眨巴著撲靈撲靈的大眼睛聽著諦聽與她講述的奔雷聖印,心裡不免多了幾分底氣,長長的睫毛斷了根折到了眼睛,她下意識伸手揉了揉眼睛。
睜開眼時,一朵藍色的海棠花綻放在諦聽的手掌之中,海棠微微一愣!
諦聽:「像不像?水做的海棠。」
她看著諦聽手中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詫異道「仙君道行如此高深,竟能看穿我的真身!」
諦聽:「我乃諦聽,可通過,聽,辨別世間萬物,前程往事,甚至是人心
只是我二人需在外鎮守結界奔雷聖印,此番你一人孤身涉險,是我二人對你不住,今夜你若能平安歸來,我授你御水仙決如何?」
能得仙君相助,修為必定會精進不少,這御水仙決是水系法術,若能修得一二,也不枉走這險境一遭。
海棠不由喜從中來,早已把死亡帶給她的的陰影忘得一乾二淨。
諦聽:「等你平安歸來,我親自教你!」
海棠「你為什麼要教我,你是仙人,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妖。」
諦聽「當做補償吧,你很有天分。」
諦聽:「外面的結界還得需要我和馮夷二人維持,先走一步,你保護好自己!」
海棠「好!」
海棠正要離開,諦聽卻叫住了她,
諦聽:「等等,這隻水靈蝶你帶著,把它藏好了,應付不來即刻抽身,若是遇到危險不能抽身,喚出這水靈蝶,靈蝶自會來尋我。」諦聽抬手幻化出一隻藍色的水靈蝶,黑暗中那靈蝶閃爍著淡淡的藍色光芒,水靈蝶飛過諦聽清冷的輪廓,像有靈性一般,徑直向海棠飛來,她抬手接過,藍色的水靈蝶便停在了她的指尖。
海棠「仙君的照拂海棠銘記在心,仙君且放寬心等我的好消息!」
馮夷走了,諦聽走了,如今黑暗的穴洞內只剩下海棠一人和這隻冰涼到沒有一絲溫度的藍色水靈蝶
海棠將水靈蝶收起,抬手幻化出漫天的粉色海棠花,頓時,粉色的光亮遍布穴洞。
她隻身向穴洞深處走去,石縫間時不時吹來幾縷幽風,不自覺讓人脊背發涼,巴不得馬上離開此地
穴洞裡迴蕩著她的腳步聲,除此之外,寂靜無聲
蟋蟋蟋
什麼聲音?石縫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爬過。
不等她回神,只察覺到一陣殺氣撲面而來。
只見穴洞深處一道幽幽的青光向海棠襲來,以氣化刀,威力不凡,海棠毅然幻化出海棠劍擋下了這一擊。
緊接著又是數道青光殺氣騰騰,一道道青光宛如游龍浩浩蕩蕩沖向海棠,她凝起神識,身形融入虛影,周圍的空間都被這道道青光扭曲的模糊變形,青光落處,石頭被轟的粉碎!海棠用來照明的海棠花也被波及摧毀,此時洞穴內一片漆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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