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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裡躺了兩天,感覺骨頭都酥了,跟張新說好後,我就開車去了寨子。
寨子……人好像變多了,年輕人都回來了。
哥哥還是沒回來,說好的嫂子也不見蹤影,我就知道,他肯定是騙媽媽的。
唐念一家也回來了,他們家整天人來人往的,打麻將的,打牌的,每天都有很多人。
家裡今年又種了蘿蔔,看不過眼,我也只能是去了水井洗蘿蔔。
大伯母來洗菜了,帶著些許嘲笑的眼神:「優妹妹,這個洗菜冷不冷哦,你到屋裡烤火去麼,喊你媽他們自己洗,要種那麼多,硬是冷死個人。」
「不冷,倒是伯伯你,還要親自來洗菜,浪麼不喊念念姐來幫到洗菜麼?」許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大伯母的表情,不太好看。
哼,我管他好不好看。
「就一點菜,又不要好久時間,一下就洗完了,哎,春玉,你明天是又要賣蘿蔔去哦?」大伯母搓洗著大蒜的根部,「曉你那麼攢勁做搞什麼哈,坤坤到外頭打工,優妹妹也嫁人了,哪要那麼老火,你看你這個手,一點肉的沒得。」
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等著媽媽說話。
媽媽嘆了口氣:「坤坤打工是到打工,也沒存下來錢,優優倒是不怎麼要管,學費生活費都是她自己掙的嘞。」
「你坤坤確實是難搞,那年那個病就搞紮實了,你那個賬還的差不多了吧?」大伯母開始揪蒜鬍子了。
「都還有好幾萬沒還,今年也沒搞得什麼錢,慢慢還麼、」媽媽把旁邊的水桶挪了個位置,「妹妹讓一下,這個渾水倒出去下。」
「還一點是一點嘞。」大伯母又將話題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優妹妹你轉來,你屋那個張新怎麼沒送你來麼?」
我勾起唇角,說:「張新啊,到忙上班,還要兩天才忙完,不像城妹兒哥和念念姐,這麼早就回來陪你們過年了。」
在村里,越晚回來過年的人證明越忙,賺的錢也越多。
「忙點好,忙點才有錢賺,我洗好了,我先走了啊。」大伯母端著洗菜盆走了。
等她走遠後,媽媽又往那邊看了一眼,發現確實是走遠了,才說:「你浪和你伯伯那麼講話麼。」
「嚯,准她講,就不許我講,媽你是好雙標,她和你什麼關係,我和你什麼關係,你還幫她說話,她嘴裡就沒得一句好聽的,也就你,不懟她,你看我們寨子裡頭哪個沒和她懟過。」用力的擦洗著蘿蔔,越洗越生氣,把蘿蔔往大鐵盆里一扔,水花濺開:「不洗了,你自己洗,氣死了。」
「她畢竟是你伯伯,比你長一輩,你這樣講話她到時候傳出去,人家講你閒話。」媽媽把鐵盆往她那邊扯了一點,又說:「你不洗了就回去搞飯去。」
「不去!」
我又蹲了下去,開始洗蘿蔔:「我又沒吃人家一口飯一口水的,要她講哦,自個兒屋裡事情都沒扯清,管我閒事,那是不是那個牛屙耙屎她都要去聞下味嘗下鹹淡。」
「你,」媽媽被我的話梗住了,「我不和你講,你後頭就曉得了,趕快洗,洗完了回去做飯,肚子都餓了。」
我們都沒在說話,估計我有一肚子氣,媽媽肚子裡的氣也是不少的,洗蘿蔔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蘿蔔洗完,手凍得通紅,我趕緊拿了護手霜擦上,又給媽媽也擦了一些,兩個人才去灶屋烤火。
張新發了消息,說是讓我明天中午去城裡接他。心裡有氣的我看誰都不順眼,恐怕連狗從我眼前過路都得挨兩腳,自然是沒有回消息。
呸,什麼玩意兒。
晃了晃腦袋,看見媽媽在翻豆腐,就說:「你冬天莫種蘿蔔咯,錢賺不到幾個,人也受不住,種點葉子菜算了咯。」
「葉子菜過不了冬啊,妹妹。」
「那你種點不要洗的菜莫搞不得。」我用火鉗刨著火坑裡的灰,把大顆的石頭都挑出來放進垃圾鏟裡面。
媽媽把椅子換了個方向,繼續翻豆腐,偶爾還吹兩下:「不要洗的菜也有啊,到田裡頭那個白菜就是麼,都凍棱了,就蘿蔔還好搞些,你下長沙的錢就是種蘿蔔種出來的啦,沒得這個蘿蔔,你上大學都是個問題哦。」
如果不靠聲樂的話,我是能上二本的,但一本是絕對上不了的,所以這話,我沒法反駁。
「那現在不是上了麼,你們還那麼攢勁搞什麼……」
媽媽已經把火坑轉了個遍,就剩我坐的這一方的豆腐還沒翻了:「移個位,要給你哥哥攢彩禮錢麼,還有賬沒還完啦……」
「還欠到有好多麼?」我眉眼低垂,把凳子換了個方位坐著,想著到底要不要幫著還一些。
「我想下哦,二舅那邊有兩萬,你三個舅公一家借了一萬,二爺爺家也借到有一萬,老司城四外公屋的那個舅舅,也借了一萬,那就是七萬塊錢。」
7萬塊,我是可以拿出來的,但是這錢,要怎麼拿出去,是個問題。
「這些事情不要你管,你好好讀書就行,到時候出來找個工作,養活你個兒就差不多了。」媽媽從椅子上下來,拿了帕子擦擦被腳踩過的地方,「你和張新要注意點,莫到上學時候搞個孩兒出來,曉得沒?」
笑死,我壓根就不會給他生。
「曉得哦,我明天也上街去,你喊爸爸開三輪車,你坐我車子去咯?」我起身進了後面的房間,拿了電飯煲內膽,準備煮晚飯。
「我們上街三點多鐘就去,早狠了,你還是到屋裡吃過早飯再去咯?」媽媽又開始掐大蒜的黃葉了,這也是明天要帶去城裡賣的。
三點,和夏天賣豇豆一樣,可又和夏天不同,冬天是冷的,冷進骨子的冷。
我的頭又開始疼了,騰出一隻手按揉著太陽穴,說:「三點就三點嘛,又不是起不來,你到時候喊我就行。」
說完,我沒再管他說了什麼,徑直進了堂屋,從袋子裡舀了米,借著天光翻找幾下,把壞掉的米挑出去,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哪怕我戴了圍巾,還是能感覺到風從縫隙襲擊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