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南方的藩王、勛貴、文武重臣,隨皇帝共赴元狩郡王陵寢祭拜。
沂王朱見深帶著王妃萬氏,跟在皇帝身後。
朱文芳登基之後,向朱見深釋放了更多的善意。不僅給了朱見深君前不拜的特權,而且對萬氏生下的兩位嫡子,長子冊封沂王世子,次子封永王。
給了曾經的太子家裡兩個親王之位,至少萬貞兒是被哄高興了。萬貞兒高興了,朱見深也就跟著有點高興了。
朱文芳以皇帝之尊,向元狩郡王的靈位跪拜進香,並念了一大段祭文,並將景泰、乾聖兩朝的成就向伯父詳詳細細稟告了一番。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把元狩末年的山西士紳豪強徹底滅絕了。這次山西真的被打造得如鐵桶一般,沒有上百年,山西的敵人反撲不回來。
之所以頻繁釋放善意,實在是因為心態變了。內外強敵已經被消滅乾淨,文武百官也已經完全接受了景泰一系統治大明的現實。
至於百姓,只要不是瞎了心的,都能看到大明這二十多年來的變化。
能與『文景之治』相媲美的盛世,已經建成了大半。最重要的是,當今聖上才二十出頭,還可以再當幾十年皇帝,這個盛世還長著呢。
朱文芳作為盛世天子,心態自然就非常平和了。更何況壞人都被自己父皇當了,大明最荒唐怪誕的皇帝,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朱文芳嘮叨完,就輪到朱見深祭拜了。望著自己父親的靈位,朱見深心中徹底釋然了。這麼多年,朱見深也想明白了,當初自己這一脈丟了皇位,應該怪誰呢?
還是因為自己父親軟弱妥協啊,在明知三楊都是大奸佞的情況下,只殺了楊士奇一個兒子,然後就收手了。如果把三楊及其親信、門生,包括山西那幫帝國蛀蟲全部殺光,然後派出京營接管山西防務,就沒有後來的土木堡之變了。
三楊在永樂、洪熙朝藏的比較深,沒有顯出原形,看不出來也就罷了。但是到了宣德朝,三楊的種種棄地賣國的行為就已經很抽象了,還看不出來就已經有些說不過去了。
到了所謂的正統朝前期,三楊輔政,就成蒙蔽幼主、肆意妄為了。
這都不殺,活該被坑。
朱見深越想越覺得自己父親不冤枉,更何況自己叔叔把內戰、外戰都打贏了,也確實實現了大明的中興,那還說什麼呢。
朱見深真佩服自己叔叔,這剛登基的時候就打算好做『祖』了,當初堂弟們取名時直接使用『文』字輩,可見一開始就想好了。
朱文芳沒想這麼多,祭拜儀式結束後,便去玄武湖查看黃冊去了。帝國人口破了萬萬,按現在的架式,不用五十年,就能突破兩萬萬。
這麼多人口,如何安置?太上皇帝早就給出了方案:大航海。使勁生吧,只要太陽能夠照到的地方,全都撒滿漢人。
朱文芳做皇帝的中心任務,就是實現班彪給漢光武帝奏章里的那句話:『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
在玄武湖上小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閻禮過來請安,提出乘船游湖。
朱文芳聞言,連連擺手:「游湖就算了,來之前,父皇反覆囑咐,萬不可乘船。若是落水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閻禮又提出:「那要不在岸邊釣釣魚、賞賞景。」
這時輪到明姬公主擺手了:「那也不行,父皇常念叨:勸君莫食三月鯽,萬千魚兒在腹中。這時節,就連父皇都不釣魚的。」
這位小公主的話,有時比聖旨還管用,閻禮也不敢再提釣魚的事了,只好靜待指示。
明姬公主笑道:「哥哥,要不我們微服私訪一下?順便爬爬山看看花。」
朱文芳點點頭:「那咱們走的稍微遠一點,去棲霞山吧。太宗皇帝都去過的地方,咱們也去探訪探訪。」
「那感情好,咱們在山上住幾天,看看南京的山與咱們王府的山有何不同。」
朱文芳便向阮竹、閻禮吩咐道:「去傳令吧,帶營州衛一萬人,孝陵衛五千人,把棲霞山圍起來。」
即使皇權已經完全壓倒了各方勢力,但朱文芳還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絲毫放鬆。
到了下午,一行人來到棲霞山,先在山腳棲霞寺略逛了逛,向僧人了解了一下他們的生計。
景泰、乾聖兩朝都在極力抑佛,棲霞山香火雖旺,但僧人卻瘦。絕大部分收益,都被官府收走了。
爬到半山,遇一樵夫,朱文芳命人叫過來一起喝杯茶。
樵夫見這一行人雖衣著素雅,但為首的男女幾人氣質超逸、容貌俊美,一看就極為不凡,只得上前小心應對。
眾人席地而坐,擺些果品茶點,禮讓一番之後,朱文芳率先問道:「老伯,自景泰朝以來,你們的生計如何,日子可有變好?」
樵夫答道:「這事貴人您可問著了,托老聖人的福,我們的日子跟前朝可是完全不一樣了。」
明姬公主一時懵住了:「老聖人?」
朱文芳附在妹妹耳邊,悄聲揶揄道:「傻丫頭,老聖人就是你爹。」
明姬公主聞言都無語了,我爹看著和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有什麼區別,怎麼就老聖人了。
樵夫繼續說道:「景泰前十年,仗可沒少打。但景泰十年之後,我們可是過了十幾年太平日子了。我們種了地,只要交些田稅就可以了。雜稅不用交,還不用服徭役。
多的糧食,除了自己吃,還能賣了換錢。大前年遇上旱災,朝廷就把稅都給免了,還給發糧賑災。
我們這些貧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以前遇上災年,背井離鄉去逃難都是好的,弄不好還得賣兒賣女。」
朱文芳點點頭:「現在朝廷有安南等地的大糧倉,糧食多的吃不完。哪裡受災了,稅直接就不收了,朝廷不差這些糧食。」
樵夫笑道:「誰說不是呢,聽說安南一年產的糧食,比直隸都不少。」
猶豫了一下,樵夫又補充道:「其實就算朝廷不賑災,我們也能支撐。這些年,只要不是特別懶的人家,家家戶戶都儲存下了銀錢。多的不說,用來交幾年田稅,再買幾年的口糧,還是沒問題的。」
朱文芳點頭笑道:「那挺好,我父親常說,家裡有錢,心裡不慌。」
樵夫找到共鳴了,連連附和:「誰說不是呢,小老兒是經歷過宣德朝和元狩朝的。那時候用的還是寶鈔,銀子不讓流通,市面上銅錢又少。
想存都存不住,寶鈔就跟耍人玩一樣。同樣數量的寶鈔,今年能買十石米,您把寶鈔在家裡存一年,再拿出來,能不能買三石米都很難講。
那時候日子過的,熬一天是一天,不定什麼時候就熬不下去了。」
明姬公主笑道:「這麼說來,那老聖人還真是聖明仁厚了。」
樵夫連連點頭:「可不就是嘛,小老兒看的出來,老聖人不與民爭利,是真心對百姓好的。小老兒是永樂朝出生的,到現在經歷六個皇帝了。
也就老聖人和當今是真把百姓放在心上的。用說書先生的話就是:躬逢盛世,再現文景。」
這話把朱文芳可逗樂了,別的不說,在錢糧方面,真的跟文景差不多了。朝廷的糧倉都滿了,銅錢堆在府庫里,再過個十幾年,穿銅錢的繩子也要爛了。
又聊了半晌,朱文芳賞了樵夫十枚銀幣,命人送其離開了。
之後的日子裡,朱文芳一路南巡,一路探訪。偶有貪官污吏,則窮治之。整體上,大明已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
一年之後,朱文芳回京,將見聞整理成冊,奏於太上皇。
朱祁鈺大悅,下令大赦天下,免賦稅一年。
大明進入長治久安的盛世,父傳子,子傳孫,三代皆明君聖主。
百年之後,朱祁鈺得世祖廟號,享中興之主的美譽。景泰一脈,開枝散葉,近百親王,成為大明的柱石。
從景泰元年算起,又過三百年,大明才進入末世,群雄並起,烽火連城。
後有漢王,掌陝甘精銳,倚世祖遺德,重征天下,再造大明。
漢分東西,明分前後,得國之正,福澤之厚,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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