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師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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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進行到這一步，即使對眼前這巨型魔法陣的存在再怎麼難以置信,小隊眾人在稍事停頓後,還是決定繼續向著目標下潛。而隨著一行人逐漸接近海底，其下的景象也就越發清晰地展現於眾人面前——

    地勢平坦的海底,無數縱橫交錯的海溝或者說是海底裂谷，組成了之前迅風小隊眾人所看到的魔法陣的形狀,刺眼的金色光芒,也正是從這些深不可測的陡急凹陷裂隙中直直射出。而在黑色裂隙密集分布的中央，卻有一塊堪稱完好的地帶,像是座孤島般被四散漫射的光芒重重環繞包圍在內。

    「果然有屏障。」

    在紅頭髮的矮人哥達爾第一個撞上某道看不見的魔法壁壘後，所有人不得不再一次停了下來。邊說著,作為小隊副隊長的哥達爾邊站直身體,來回嘗試了其他數個區域,明明除了閃閃發光的海水外空無一物，他的雙腳卻仿佛已經觸底般，隨便移動到哪裡，都再無法下潛一分一毫。

    隊長曼蒂這時也伸出右手，貼合在那層肉眼完全看不見的屏障上，才在掌心釋放出一絲精神力，右手就立刻被向後反彈開了。

    「好厲害！明明只是個普通的防禦結界。」連一點點精神力都無法滲透進入，就更不用談融合同步屏障上的魔法能量，進而化解或是找出整個防禦屏障的關鍵薄弱處了。

    曼蒂美麗的臉龐上有些挫敗，這就好像在明明白白告訴著眾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道普普通通的防禦性屏障就已足夠了，添加任何多餘花巧的傷害反彈、腐蝕、毒素詛咒都不過是畫蛇添足罷了。想了下，曼蒂又開口對她身邊的妹妹吩咐道：「菲亞，你來試試。」

    兩人雖是雙胞胎，但身為妹妹的菲亞，在魔法的協同親和力方面，卻要比她更勝一籌。但令人灰心的是，不出片刻，菲亞白皙的手掌也同樣被彈開了。

    「怎麼辦？」

    目睹了這一幕，哥達爾一問，眾人都面面相覷，誰也沒料到他們此行第一個碰上的，就是這樣一道近乎無解的難題。如此龐大規模的魔法陣所支撐起的防禦屏障，妄想通過外力干預去強行突破，目前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包括哥達爾在內的小隊成員，又看了眼他們身下這個如同自然奇觀般的魔法陣其雄偉的規模，即使假設他們腳下的這層魔法屏障，和泰拉所有的大型屏障、結界、壁壘一樣，也存在著被稱為能量盲區的、某處最為薄弱的點，但考慮到目前身處海底的情況，以及避水符的使用時限問題，要在短時間內想辦法找出這個點，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隊長，你們看——」獸人科里又眼尖地率先發現情況，他指著下方散發出光芒的重重溝壑中央，唯一完好的那塊中心區域，「上面好像有房子還是什麼東西啊！」

    伴隨著科里提醒的聲音，小隊眾人凝神一看，別說還真的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金色建築物，隱沒在此刻整片光輝燦爛耀眼的海水中，就像是被一層層的黃金紗帷所遮擋，不注意的話，這些建築很容易就被忽略過去了。而在凌霄看來，雖然不少已經坍塌破敗，但這些絕不是普通的房子那麼簡單，從規模和布局推斷，更像是宮殿或者廟宇一類的建築群落。

    為什麼泰勒斯之眼的海底，不僅有巨型魔法陣存在，現在更是出現了這樣宏偉格局的建築？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纏繞在小隊成員們的心頭，可無論魔法陣也好，建築宮殿也好，想要近距離去探查尋找可能的線索或是答案，都需要穿越過眼下這層非人力所及的無形防禦屏障才行。

    一群人急得抓耳撓腮，卻又苦於毫無對策。站在凌霄右手邊的汪林奇表情同樣躍躍欲試，他伸出手肘示意地捅了捅凌霄，隨即不等他反應，就衝著小隊眾人開口道：「喂喂，你們別愁眉苦臉了，讓肖那試試唄！」

    鑑於在香料鎮那個泰勒斯之眼時的經歷，汪林奇對凌霄那絕對是屬於犯規級別的魔法協同力充滿著自信。

    「那什麼，肖那他專門研究過這些……」面對眾人投過來疑惑不信的目光，汪林奇又連忙含糊其辭地解釋了一句。之前的話一出口，他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盲目樂觀，畢竟那時凌霄只是在糊裡糊塗的情況下，化解了一枚小小儲物戒指的魔法封印，和眼前這樣規模龐大的魔法陣相較起來，完全不是在一個層面上。

    「原來是這樣，肖那，要不你試試看吧！」聽了汪林奇勉強算作解釋的話語，隊長曼蒂當即開口，說完後，她又特意體貼地補上一句，「實在不行也沒關係的。」

    她和隊伍里其他人一樣，雖然對眼前這個脾氣溫和話也不多的青年，真的能破解開這道橫亘在他們面前難以逾越的魔法屏障不抱什麼希望，但既然所有人都束手無策，與其這樣陷入僵局白白浪費時間，有人願意嘗試，那麼就不妨一試。

    被汪林奇無辜拖了出來，話也來不及說，見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了，事已至此，凌霄只能靦腆地點點頭，然後硬著頭皮上了。

    遊動到那層看不見的無形屏障之上站定，凌霄半跪下來。他的表情說不上是嚴肅還是緊張，只是在腦海中不斷回憶著先知吉吉傳授的那些關於集中意識，將體內流淌四散的精神力量一點點凝聚起來，然後緩慢釋放的關竅。一手支撐身體，片刻後，凌霄才將另一隻手謹慎地伸出——

    當發熱的指尖碰觸到那層完全隱形的魔法結界時，凌霄覺得自己就好像將手指伸進了冰冷的水裡。這種感覺很奇妙，因為他此刻明明是整個人都身處海底，可手指確實感覺到了某種水面破開一樣的波動，這股波動充滿著凜冽的寒意，簡直要把他的手指給凍結住了，可又似乎並無敵意。

    凌霄不敢馬虎，繼續凝神貫注地緩緩釋放著力量，很快，寒意便開始消退，手指周圍逐漸升溫，然後就像是沸騰的水面一般劇烈波動了起來。

    「噢，看吶——！」

    「泰勒斯在上！」

    一直在凌霄身後兩側圍觀的迅風小隊眾人，這一刻終於情不自禁地爆發出了連串歡呼聲。所有人的表情，都從最初有所保留的觀望，到震驚愕然，再轉變為目前的喜笑顏開。小隊成員們並不知道這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們只是用他們的眼睛，親眼目睹了這整個堪稱神奇的變化過程——

    當凌霄伸出手的瞬間，那道誰也不能突破絲毫的屏障，就像是不存在一樣被他的手指輕易穿過了。緊接著，似乎受到了某種阻礙，一動不動的凌霄讓所有人都跟著憋了一口氣，誰也不敢在這節骨眼弄出任何動靜。慢慢的，在凌霄的手指周圍，隱形的魔法屏障就像是被火點著的紙張一樣，以他的手指為圓心，緩慢現出了焦灼的痕跡。

    那是魔法結界在崩潰消解的證明。

    當破損的焦黑缺口逐漸擴大到所有人清晰可辨的程度時，迅風小隊的成員們都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發出了感慨或震驚的讚嘆聲。

    而屏障的缺口仍然在持續張大，現在容納單個人通過已經完全不成問題。凌霄卻感覺有些不妙，他發現自己抽不回手了，並且力量正從指尖源源不絕、失去控制地奔涌而出。那種仿佛要把他整個人都吸食乾淨的巨大吸引力，不停向下拉扯著他，臉色發白的回頭，身後的羅勒也正巧看向他——

    「洛……」凌霄下意識地想要起身，但這實在是個糟糕的決定，指尖相觸，還沒來得及握住羅勒向他伸過來的手，他整個人就因為結界裂口那猛然加強的吸力，而被拉扯得完全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

    「肖那！」

    一切只是發生在瞬間，在隊長曼蒂與眾人反應不及的驚呼聲中，凌霄整個人就已經消失在了黑黝黝的結界缺口中。因為夜晚降臨反應一直有些慢半拍的羅勒，這時臉色大變，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他渾身肌肉緊繃，沒有任何遲疑，追隨著凌霄消失的方向，縱身躍入了那道黑色裂口內部——

    「洛爾！」

    「隊長，缺口在變小！」

    咬咬牙，曼蒂此刻不用獸人科里或者其他誰的提醒，就能夠看見那道好不容易撕開的缺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自我修復、縮小。

    「快！大家進——！」

    小隊成員似乎就等著隊長曼蒂的這聲命令，當她才開口說出一個『快』字，所有人迫不及待地一個接著一個，獸人科里，大叔艾布納，紅頭髮的哥達爾，矮人三兄弟，汪林奇，菲亞，就都一一縱身跳下。

    當身形纖細的曼蒂堪堪擦著裂口收攏的邊緣下落，當無形的魔法屏障徹底修復閉合的一刻，曼蒂黑色長髮最後一截飛舞的發尾，也終於在那電光火石間完全消失了。

    ……

    下落後的迅風小隊，立刻陷入到了一片紊亂的能量渦流中。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凌霄強行撕開了那道屏障裂口的緣故，隊員們無一例外，像是接連掉進了一個扭曲的無底洞穴中，向著下方不斷跌落卻無處借力，此刻昏暗的四周，儘是由混亂失控的能量所產生的青紫色電弧與高壓風刃組成的壁壘。

    「菲亞！」

    長發狂亂的飛舞，耳畔持續不斷地響起氣流高速旋轉、嘶嘶作響的聲音與電弧交纏擊打的噼啪聲，最後進入到這片不穩定的狂暴渦流中心的隊長曼蒂，在急速下降中，勉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她大聲朝下方呼喚，同時向前揮舞著法杖，杖身發射出的明耀光球照亮了昏暗不清的四周，並且順著甬道的中心，一路燃燒著照射了下去。

    「姐姐，我沒事——！」在明亮的魔法之光中，菲亞的臉龐似乎顯得格外蒼白，她正巧抬起頭，看見了距離她頭頂上方不遠，正焦急出聲的曼蒂，於是這位靦腆害羞的姑娘，再也顧不得什麼矜持，放開了嗓子高聲回應著。

    曼蒂又施放了一個光球術。借著魔法的亮度，她變換身體的姿勢，加快了降落的速度，在終於抓住妹妹菲亞的手掌後，她朝下看去，只見其他的幾名隊員雖然手舞足蹈，同樣在持續自由落體，但因為聖光結界的庇護，周圍不斷流竄的電弧與風壓暫時還都無法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

    而且萬幸的是，這條由混沌能量形成的臨時通路並非真的是個無敵洞，隨著不斷地下落，曼蒂等人已經可以隱約看到，他們前方閃耀著一片金光的圓形出口，似乎就是這條垂直通道的盡頭。

    「我們要快點出去，這裡很不穩定，非常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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