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常歡顏正躺在第一人民醫院的vip病房裡待產。
郁家上下對她肚子裡的兩個龍鳳胎很是重視,畢竟,這可是郁家的長孫和長孫女兒。
之所以提前了預產期半個月就送到了醫院,怕的就是萬一哪天突然要生了,到時候來不及。
也因為這個,常歡顏一直沒能再去城北醫院探望母親,d大又已經開學了,常井然第一個月就被帶去了d市部隊裡進行軍訓。沒辦法,常歡顏只能每天和周護士保持聯繫,了解母親的近況。
讓她有點失望的是,自從上次發現母親的手指頭動了之後,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母親除了每天睡著就再也沒有任何甦醒過來的跡象……
10月1日,國慶節的這一天。
上午,剛吃過早飯,郁存遇離開後不久,郁老太太就在傭人的陪同下來醫院裡探望她了,一起來的還有韓禛一家三口。
常歡顏並沒有無時無刻都躺在床上,她正在陽台上伸胳膊伸腿的做著早練,如果可以的話,她其實挺想要順產的,但是進醫院的第一天,聽從了醫生的解釋和建議後,郁存遇就決定做剖腹產手術,說這樣子會比較安全。
剖腹產的手術時間定在了預產期的前一天,10月9號,也就是……8天後。
高筱瀟現在已經懷孕八個月了,見她挺著個大肚子還來醫院裡看自己,常歡顏真是感動又擔心,同樣擔心的自然是韓禛,他寸步不離的陪著高筱瀟,不管是走路,坐著,還是喝水……簡直無微不至,貼身照顧。
「歡顏,存遇她人呢?」郁老太太坐下後,沒見著大孫子,便問了一句。
「他今天局裡有事,我就讓他過去了。」常歡顏說道。
「哎呀,這都國慶節,大家都放假呢,怎麼他還去局裡啊?能有什麼事兒啊?」郁老太太皺眉。
因為沒有具體問,常歡顏就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事實上,郁存遇除了每天去局裡,其他時間都是來醫院裡陪她,晚上也是睡在裡間的休息室,對於她的要求更是有求必應,充分做到了一個丈夫所能做的……
所以,常歡顏真的已經很知足了。
尤其是昨天下午,郁存遇還帶她在醫院裡辦的產前培訓班上課。
一想到當時郁存遇一臉嚴肅的坐在那兒,拿著筆認真的記著醫生講的話,模樣一本正經……常歡顏就想笑。
教的什麼她都沒怎麼聽,反正……有他記著呢。
「奶奶,你是多久沒關心國家大事了?」韓禛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
「呃,怎麼了?」郁老太太一臉的疑惑。
韓禛乾脆拿過遙控器,將室內的液晶電視打開,「今天有外賓來d市考察,大哥他們肯定得做好備嚴工作,防止出現什麼亂子。」
郁老太太點頭,原來如此。
自從家裡這喜事兒一件接一件的辦,她真的是再也沒以前的精力去關注什麼國家大事了。
一轉頭,看到可愛的重外孫兒正坐在那兒研究著一本書,郁老太太立馬招了招手,「小白,過來。告訴太姥姥,馬上你就要有個小弟弟和小妹妹了,你開不開心啊?」
高小白過來窩在郁老太太懷裡,乖巧的點頭,「開心。」
小傢伙現在正處於長身體的時候,郁老太太才幾天不見,卻覺得他似乎又長高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也褪去許多,整個人瘦瘦的,有種小少年的精神氣,再加上乖巧可愛的西瓜頭,白嫩嫩的小臉蛋,唇紅齒白的,真是特別的漂亮。
一個不注意看到他手裡的書,郁老太太拿過來一看,「奧數習題」,呃……
「小白,這個你能看懂嗎?」郁老太太糾結,這才幾歲的孩子,就看奧數習題了,可別再把腦子給看壞了。
高小白一臉的無所謂,「哦,反正呆著也是呆著,就隨便看看。」
眾人:「……」
常歡顏挺著大肚子想要躺一會兒,剛在床上坐下,就覺得肚子猛地疼了一下。
她皺著眉,伸手捂著肚子,以為是孩子在裡面習慣性的胎動呢,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肚子又疼了一下。
這一次比之前嚴重,就好像有人拿刀在她的肚子上割了一下似的,額頭上立刻布滿了冷汗,臉色也刷白一片。
高筱瀟最先發現她的不對勁,忙問道,「歡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郁老太太聽到聲音也轉過頭來,包括韓禛和小白,表情都很緊張。
常歡顏感受著肚子裡一陣比一陣疼的厲害的感覺,有些忐忑的說道,「我……肚子疼。」
高筱瀟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會是要生了吧?」
這話也提醒了郁老太太,她立刻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快叫醫生。」
常歡顏已經疼的快暈過去了,臉上全是密密的汗,以前聽人說過,生孩子比痛經還要痛上100倍,她沒有過痛經,這麼乍然體驗起來,真是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韓禛比較冷靜,立刻走過去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等待的工夫,常歡顏沒忍住,又「嘶」的喊了一聲疼,雙手捂在肚子上,渾身都在不停的發抖。
高筱瀟只能一邊揉著她的肩膀,一邊幫她緩解,至於郁老太太,氣的拿起手機,聲嘶力竭的給郁存遇打電話,「臭小子,快,趕快來醫院,你媳婦兒要生啦。」
「……」
放下手機後,郁老太太又給楊曦打了個電話,讓他們能過來的都趕緊過來。
很快的,醫生和護士匆匆推著手術車進來。
幫忙把常歡顏抱上去躺著後,護士便推著手術車迅速坐電梯,趕往16樓的手術室。
郁老太太忙不迭就跟了上去,八十歲的人了,拄著拐杖幾乎是健步如飛的,見電梯遲遲不來,居然直接走樓梯就下去了。
高筱瀟懷著身孕,韓禛只能扶著她等電梯,便讓高小白去陪老太太,免得老人家一個沒留神再出什麼意外。
等兩人坐電梯到了樓下,發現郁老太太早已經和高小白站在那兒了,臉不紅氣不喘,簡直了。
所幸之前已經都和醫生打過了招呼,主刀醫生很快趕了過來,做了個簡單的溝通後,便說道,「羊水已經破了,胎兒情況良好,馬上準備做剖腹產手術。」
「醫生,會有……危險嗎?」郁老太太急忙問道。
醫生看了老太太一眼,一邊戴上手套,口罩,一邊回答的雲淡風輕,「危險肯定是有的,不過,我們會全力以赴的。」
這話無疑讓老太太眼前一黑,高筱瀟更是緊張的渾身都發抖了。
雖然以前她們也都有過生產的經驗,但是……常歡顏肚子裡懷的,可是一對龍鳳胎啊。
當手術室的門關上時,她還能聽到裡面傳來常歡顏聲嘶力竭的痛呼聲,一聲,高過一聲,直到……可能是打了麻醉藥,走廊上才恢復了安靜。
高筱瀟撫著心口坐回到椅子上,心跳慢慢恢復正常。
左手突然傳來了一陣溫熱的觸感,高筱瀟轉過頭,就看到韓禛目光嚴肅的看著手術室的門,薄唇緊抿,握著她手的力道也有些緊,卻始終都沒有說話。
高筱瀟知道,他這應該是第一次經歷到生孩子的事情,估計也是被震懾到了吧?
剛想要開口安慰下他,一旁,始終一言不發的高小白卻說道,「媽咪,你以前生我的時候,也哭的這麼慘嗎?」
「……」高筱瀟驚訝的轉過頭看著兒子,短短几秒鐘後,便笑著說道,「沒有。我生你的時候,特別的快,你一點兒都沒有讓我疼。」
「真的嗎?」高小白不相信地看著她。
「真的。」高筱瀟摸了摸他的頭,語氣肯定。
高小白眨了眨眼,突然伸出小手,隔著衣服放在高筱瀟的肚子上,小聲說道,「妹妹,到時候你要乖一點哦,不要讓媽咪疼,聽到沒有?」
郁老太太本來很擔憂孫媳婦兒的安慰,看到這溫暖的一幕不禁都笑了,摸了摸高小白的頭,說道,「小白真是太懂事了。」
高筱瀟也感動的不行,摟著小傢伙的肩膀,直接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兒子真乖。」
高小白臉一僵,小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色,然後……就坐在那兒不說話了。
20分鐘後,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郁老太太回頭一看,忙不迭起身,「哎呀,存遇啊你總算來了。」
高筱瀟也抬頭看了過去。
長長的走廊上,郁存遇只穿著深色襯衫和長褲就走了過來,他身材高大挺拔,因為步子邁的太快,走路就跟帶了一陣風似的,頗有氣勢壓人的感覺。
等到了跟前,他臉色緊繃,一雙眉頭更是緊緊的鎖在一起,聲音嚴肅,「奶奶,情況怎麼樣了?」
「別緊張,歡顏已經在裡面做手術了,還好我今天趕早兒過來了,瀟瀟兒和阿禛也在,所以沒疼多久就送進去了。」安慰完後,郁老太太沒忍住又小聲埋怨道,「真是的,誰知道你這兒子和閨女竟然這麼的不安分,整整提前了八天啊,非要趕在這國慶節出生!」
郁存遇:「……」
他對著韓禛點了點頭,「阿禛,今天謝了。」
「不客氣。」韓禛扯了扯唇,心裡想的卻是……看來也得把高筱瀟的住院待產時間提前了。
「對了存遇,外面天這麼冷,你怎麼就穿這麼點衣服啊。」郁老太太這時才注意到郁存遇只穿著單衣。
「哦。」郁存遇聲音淡淡的,「衣服丟在車上忘記拿了。」
郁老太太笑了笑,知道他是緊張,不然這打完電話才20分鐘就趕過來了,心底指不定有多著急呢。
走廊上再度恢復了安靜。
所有人都坐著等,只有郁存遇始終站在那兒,面對著手術室門的方向,一瞬不瞬,眼神幾近呆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韓禛的情緒已經緩和下來了,不經意抬頭看到郁存遇的樣子,嘴角戲謔地笑了笑,拿出手機對著郁存遇拍了一張。
高筱瀟:「……」
沒見過這麼不厚道的!
。
又過了20分鐘後,楊曦和郁東辰終於也匆匆的趕過來了,到了跟前兩人就火急火燎的問,「媽,存遇,歡顏她怎麼樣了?孩子生下來了沒有?」
「在剖腹產呢,估計……再一會兒就好了吧。」郁老太太這時也緩過那陣緊張勁兒了,說話也很輕鬆,「都坐下等吧。」
郁東辰點頭,帶著楊曦過去坐下。
「存遇,存遇……」楊曦見兒子一直站在那兒不動,開口連喊了幾聲,都沒反應……
她皺了下眉,只好坐在那兒繼續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里,突然傳來了「哇」的一聲嬰孩哭聲。
那聲音太嘹亮,直接透過門傳了出來,楊曦先是一愣,隨即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呀,生了生了!」
郁老太太激動的不行,拄著拐杖也起身道,「我的重孫子出來了,終於出來了!」
手術室的門很快開了,兩個護士分別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走了出來,面帶笑容的說道,「恭喜恭喜,上午10點20分左右,產婦剖腹產先後生下一對龍鳳胎,母體平安,孩子也很健康,男孩兒重七斤二兩,女孩兒重六斤五兩。」
「快,我來抱抱。」郁老太太激動的不行,將拐杖一扔,伸著雙手就過去了。
當從護士手中接過哇哇大哭的小嬰孩時,郁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臉上高興得不行,哪裡還有往日那嚴厲的形象?
楊曦則抱著孫女兒,臉上也是笑口顏開。
想讓兒子來看看,結果左看,右看,就是沒瞧見人。
直到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常歡顏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眾人才發現病床邊跟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去的郁存遇。
麻醉效果還沒有過去,常歡顏安靜地閉著雙眼,似乎是睡著了似的。
一行人也迅速圍了上去,只看了一眼,常歡顏就被護士推走了。
郁存遇直接跟著病床走進了電梯,其他人還在走廊上圍著孩子捨不得離開。
「真可愛啊我的重孫子,看看這小臉兒,簡直跟存遇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郁老太太挑著眉,逗弄著懷裡的小重孫,「長大了一定會是個帥小伙,你們說對不對啊?」
「媽,可以給我抱一下嗎?」郁東辰在旁邊眼巴巴等半天了,結果郁老太太和楊曦一人霸占著一個孩子,他連摸都摸不著。
郁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轉身,背對著他柔聲哄著孩子,邊說道,「我還沒有抱夠呢,待會兒的。」
郁東辰:「……」
楊曦也在一旁愛不釋手,「瀟瀟兒,你看我孫女兒這小嘴兒,這長睫毛,長得太像歡顏了,以後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高筱瀟點頭附和,「是啊,長大了一定跟歡顏一樣的漂亮。」
韓禛也站在一旁看著,聽到這話卻不禁嘴角一抽。
兩個孩子他都來回仔細的瞧過了,這頭上和臉上全都是毛的,長得跟孫猴子似的,真不知道哪兒好看了?
「快,給我抱抱我的孫女兒。」郁東辰這時過來了。
楊曦比郁老太太更直接,頭也不抬的就說道,「你去找媽。」
郁東辰:「……」
「東辰啊!」郁老太太剛好開口。
郁東辰一激動,忙又走了回去,「媽,可以讓我……」
「你趕緊給錦川他們打電話報報喜,就說歡顏順利生下一對龍鳳胎了。」郁老太太吩咐道。
郁東辰臉上一僵,只能拿出電話,「行。」
他站在那兒,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嘴裡不停說著,「龍鳳胎,男孩兒七斤,女孩兒六斤!」
「剖腹產,一切都順利!」
「謝謝啊謝謝!」
「滿月酒記得都來啊。」
「……」
。
郁存遇是現場所有人裡面最後一個抱到孩子的。
病房裡,常歡顏還在床上睡著,他一會兒看看常歡顏,一會兒低頭看著襁褓里的兒子和女兒,嘴角微微的彎了起來。
很神奇,早晨他離開的時候,兩個孩子都還在常歡顏的肚子裡,鼓鼓的,那麼大……這會兒,居然就已經乖順的躺在她的身邊了。
郁存遇的心情有些激動,覺得生命真是太神奇了,兩個孩子那么小,那麼脆弱,身體裡流著的……是他的骨血。
忍不住的,他伸出手,將粉色棉毯包裹著的女兒抱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動作太生疏了,小女娃癟了癟嘴,「哇」的一聲就嚎啕大哭起來。
本來已經睡著的兒子受影響,哇哇張嘴的哭了起來,兩個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病房裡好不熱鬧。
郁存遇死死的皺著眉頭,渾身僵硬,手也不敢動了,看著母親虛心請教,「媽,怎麼回事?」
「還是我來吧。」楊曦忙走了過去,從他手裡將孫女兒接了過來,來回在病房裡走著哄著。
郁老太太則過去抱起了重孫子。
兩人這麼哄了一會兒,果然就不哭了。
……
郁東辰給家裡傭人打電話,吳嬸是過來人,一點就通,知道該怎麼準備月子餐。
至於楊曦,將孫女兒哄好後,認真教著兒子怎麼抱孩子,等小女娃安靜的躺在郁存遇的臂彎後,她才說道,「存遇,歡顏這次真是太不容易了,這一陣子她要在家坐月子,你啊,就少去局裡,多在家裡陪陪她,知道嗎?」
郁存遇點了下頭,姿勢頗為彆扭的抱著女兒,見她閉上眼睛開始睡覺了,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她的小臉蛋上摸了一下。
軟軟的,像是一摸就會破似的……他都不敢使勁兒。
楊曦看著兒子這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存遇,要不要和孩子們來一張合影?」
郁存遇愣了一下,卻說道,「等歡顏醒來一起拍吧。」
「好。」楊曦剛拿出手機的手又放了回去。
看著兒子如今婚姻美滿,兒女雙全,她真的覺得很欣慰。
能從那一段失敗的感情裡面走出來,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沒想到現在……
出於這種心態,她真的對常歡顏這個兒媳婦心存感激。
。
另一邊,睿園首府。
一家三口回到家裡,把喜事都告訴了三個老人。
韓老太太早就接到了郁東辰的電話報喜,此刻,笑了笑就說道,「惠盈以後可有的嘚瑟了。」
一下子有了重孫子和重孫女兒,可不得使勁兒的嘚瑟嗎?
高筱瀟也想到了醫院裡郁老太太那開心的樣子,臉上也不禁笑了。
「媽,急什麼,瀟瀟兒不到兩月也要生了。」鍾瑜紅從廚房端著菜出來,笑眯眯的說道。
「也是。」韓老太太點了點頭,起身,移步餐廳。
眾人剛坐定,韓禛就開口說道,「媽,我決定提前一個月就送媳婦兒去醫院裡待產。」
高筱瀟:「……」
「一個月,會不會太早了?」韓老太太皺眉。
「剛才我已經問過醫生了,她說提前生產的可能性很大,有的人甚至能提前一個月就生,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等月底,我就帶媳婦兒去住院了。」韓禛一本正經的說道。
------題外話------
郁笙簫:爸爸,你抱疼我了。
郁以漠:爸爸,你都沒抱我。
郁存遇:……
常歡顏:孩子他爸太激動,來點月票壓壓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