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北站在那兒,透過玻璃窗看著裡面的搶救情況,突然,他轉過頭來,脖間青筋暴動,目光如炬般的攥住了顧儷清:「你剛才在裡面吵什麼?不知道爸現在不能受刺激嗎?」
顧儷清被他那吃人的眼神嚇了一跳,臉一慌,隨即就指著蔣夢怡說道:「怎麼是我在吵,還不是你這個媽媽,拼命的在那裡說話刺激爺爺!還說什麼自己跟那個野男人早就分手了,爺爺都是被她給刺激的!」
「……」蔣夢怡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淚水,此刻眼中更是充滿了不可置信,「儷清,說話要憑良心!要不是你在那裡煽風點火,我老公至於受到刺激嗎?你現在倒好,撇清責任,把什麼都推到我身上了是不是?」
「笑話,本來就是你的責任還需要我來推嗎?要不是你偷男人,大庭廣眾之下被爆出來,我爺爺能這樣嗎?剛才還在那兒大喊大叫的……」
「我有你的聲音大嗎?你生怕全醫院不知道是不是?」
「那又怎麼了,既然你不要臉敢偷男人,還怕被我說嗎?」
「你強詞奪理……」
「夠了,都不要吵了!」顧向北不耐煩的低吼出聲,「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吵,是不是非得看我爸死了你們才開心?」
顧儷清抿著紅唇,冷「哼」一聲後,在座椅上坐下。
蔣夢怡也低下頭,不說話了。
至於高貞寧,一直在角落裡縮著,聽著兩人的爭吵,眼神呆滯,心裡頭,更是前所未有過的恐慌和茫然。
現在就已經亂成這樣了,如果顧老爺子真的就這麼走了,以城又在牢裡面,她幾乎可以想像自己在顧家未來的日子會有多麼的慘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搶救室的燈熄滅了,幾個醫生一頭大汗的走了出來,先是劈頭蓋臉將幾個人指責了一番,最後才說道:「命是搶回來了,但是……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顧向北雙拳攥的緊緊的,緊咬著牙關,問道,「我爸他……」
先前顧老爺子就因為心臟和高血壓的問題住院過好幾次了,每次都是輕微中風,安全度過,這次……
「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受不了,目前只能採取保守治療,中風的情況恐怕也會越來越嚴重,你們先做好心理準備吧,如果有一些必須要交代的後事,等老爺子醒了,及早溝通安排好,免得日後會越來越不清醒……請節哀順變吧。」
……
醫生的話在顧向北的耳邊循環往復,他雙手握拳的趴在那兒,不知道過了多久,抬起頭看著身邊的三個女人,說道,「媽,大嫂,儷清,時間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憑什麼我要回去啊,我要等爺爺醒過來。」顧儷清立刻叫道。
高貞寧倒沒有什麼別的想法,顧老爺子中風,那跟死了沒什麼區別,想到家裡的兒子,還有牢裡的顧以城,點了點頭,就紅著眼圈先離開了。
蔣夢怡看著顧儷清,知道她抱著什麼想法,心裡冷哼一聲,說道,「兒子,沒關係,媽陪你在這兒一起等。」
安靜的走廊上,三人坐在那兒安靜的等著,氣氛詭異,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直到顧向北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來一看,說道,「媽,我去接個電話。」
蔣夢怡點了點頭,看著他拿起手機去了一旁的吸菸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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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郁熹媛打過來的,接通後,劈頭蓋臉的就在那邊說道:「向北,你還要不要這個老婆了?這都幾點鐘了,你怎麼還不回來,連個電話也不打過來,你知不知道,光璞都在家裡哭了好幾個小時了,她現在懷了身孕,情況還不穩定,要是再這麼哭下去,恐怕你再見她就得在醫院裡面了。你這個做丈夫的,怎麼也不知道關心關心她啊,你現在人在哪?什麼時候能回來?」
等她絮絮叨叨全部說完,顧向北這才開口說道,「爸中午在酒店裡暈倒了,剛才搶救了兩次,情況不好,我走不開。」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隨即郁熹媛的聲音再度響起,「親家公怎麼會突然暈倒啊?他沒事兒吧?」
顧向北擰著眉頭,說道,「人還沒有醒過來。」
「這樣啊。」郁熹媛嘆了口氣,「向北,你別怪媽,主要你一個電話都不打過來,媽擔心,光璞又在這兒胡思亂想的……行了,那等親家公的情況穩定了,你再回來吧,光璞這邊我會跟她說的。」
放下電話後,顧向北掏出煙,站在那兒吞雲吐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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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家。
郁熹媛放下手機,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女兒,開口解釋道,「你公公中午突然暈倒了,說是在醫院裡搶救,聽向北的語氣,好像情況挺嚴重的。」
「……」時光璞驚訝的看著郁熹媛,抿了抿唇後,說道,「那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能回來?」
郁熹媛搖搖頭,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光璞,你別胡思亂想,親家公的情況不好,親家母又……唉,向北現在肯定是分身乏術了,你做妻子的,得多體諒他,知道嗎?」
時光璞低下頭,十根手指頭無措的揪在一起,半天后才悠悠的說道,「媽,你說他會不會騙你,去找葉瀟了?」
「說什麼呢?家裡面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去找葉瀟。再說了,葉瀟現在有老公孩子的,他怎麼找?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了行不行?」
郁熹媛也是剛剛從時光璞口中得知,原來顧向北跟葉瀟還是初戀,真是造孽,怎麼關係盡扯在一起了!
「他心裡一直都放不下葉瀟,現在,知道葉瀟是我舅舅的親生女兒,他肯定……」
肯定會怎麼樣,時光璞真的沒有勝算。
雖然她很愛顧向北,但她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剛好在一個恰當的時間點接近了他,顧向北和自己結婚,多多少少還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和背景。
現在,葉瀟的真正身份爆出來了,一向自信的她也不得不害怕和擔憂起來了。
聽到時光璞的話,郁熹媛這才明白女兒擔憂的是什麼,直接脫口而出的說道:「他敢!他要是辜負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時光璞:「……」
「光璞。」郁熹媛嘆了口氣,走過去坐下,拉著女兒的手苦口婆心的說道,「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養胎,回頭我會跟向北好好聊聊的,你就放心吧。還有,你也別擔心你外婆和舅舅那邊,畢竟葉瀟是跟向北的父母有矛盾,跟向北是沒有關係的,你舅舅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對你有什麼不好的看法,總之,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知道嗎?」
時光璞怎麼可能不擔心,把葉瀟認回來做郁家的孫女兒,那她又算什麼?以後外婆,還有舅舅、舅媽他們,恐怕眼裡只會關注那個葉瀟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郁家和時家的掌上明珠,可是現在……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一時竟有些無法接受這巨大的心理落差了。
郁熹媛哪能猜到她內心這麼多的複雜想法,又安慰了幾句後,看了看時間,就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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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樓下的客廳,郁熹媛拿起手機就撥打了郁家的號碼。
接電話的是吳嬸,告訴她郁老太太一回去就歇下了,郁錦川沒有回去,問她要不要叫郁東辰或者楊曦時,郁熹媛直接開口就拒絕了。
放下電話後,想了想,還是撥通了郁錦川的號碼。
鈴聲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聽筒里,郁錦川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什麼事?」
郁熹媛心頭不由得緊張,緊捏著雙手,小心翼翼的問道:「二哥,你在哪兒呢?我有點事情想要跟你說,方便嗎現在?」
「不重要的話回頭再說吧。」說完,郁錦川直接掛斷了電話。
郁熹媛:「……」
她看著漸漸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
這個高知秋,不會把當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訴郁錦川了吧?
郁熹媛一時坐立難安,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整個人還是安靜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起包,跟傭人吩咐了幾句,就離開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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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熹媛趕到郁家的時候,剛好碰到郁聿庭回來。
「姑媽。」郁聿庭禮貌的叫了一聲,就上樓去了,吳嬸給她端上一杯花茶也下去了。
客廳里沒有人,郁熹媛一個人坐在那兒,聽著外面偶然傳來的一兩聲狗叫聲,心裡頭是越來越深的不安感。
直到外面的天色慢慢的黑了下來,快晚上6點鐘的時候,郁老太太的房間門終於打開了。
一看到郁熹媛坐在那裡,郁老太太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你怎麼來了?光璞沒事兒吧?」
郁熹媛忙笑著說道,「放心吧,媽,光璞的身子沒事,就是……心情不太好。」
郁老太太嘆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下,「我就說,當初這婚結的有點草率,攤上這樣的一對公婆,還有這樣的大嫂,真是丟人!你中午也看到了,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那麼對我的孫女兒,這私底下,還不知道欺負過多少次了呢!」
「……」郁熹媛臉上尷尬,聽到郁老太太又說道,「以後啊,別有事兒沒事兒的叫他們來見我了,我不愛見她們,聽到沒有?還有那個顧向北,有那樣丟人的爹媽,還有個那樣作奸犯科的哥哥,我覺得,他這為人你們也得多看著點兒!別到時候自個兒吃悶虧了!」
郁老太太年輕時也是部隊裡出了名的鐵娘子,為人爽快潑辣,嫉惡如仇,雖然這麼多年將性子養的溫和了些,但依然改不了說風就是雨的爆脾氣。
本來覺著顧家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今天中午這麼一鬧,再加上知道了葉瀟是自家的孫女兒,這心底自然而然就對顧家人有了想法,連帶的對顧向北的感覺也微妙了起來。
老太太是有話就說,可郁熹媛聽著就不是滋味了,偏偏又不好反駁,只好笑著說道,「媽,向北這孩子還是很踏實的,他和光璞的感情一向也很好,您就放心吧。」
郁老太太哼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郁熹媛看了一眼客廳,又說道,「媽,關於當年二哥和知秋的事情,我還是有一些不太清楚,你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郁老太太看了看女兒,本來不想說的,但是想著以後知秋要是嫁進來了,這就是一家人了,總不能還讓熹媛對這個二嫂有意見,於是便把當年的事情又都說了一遍。
最後,郁老太太又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事兒你知道就算了,別再往外說了,總之,葉瀟這個孫女兒我是要認回來的,以後啊,她就是你的侄女兒,知秋就是你的二嫂,你以後多照顧照顧她們母女倆,知道嗎?」
「……」郁熹媛眼神呆滯,半天后才點了點頭。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竟然是父親私自改了dna的鑑定書,還騙了全家人。
而那天高知秋抱著孩子來大院的時候,其實郁錦川是在家裡的,如果不是自己在外面拼命攔著並把她們給趕走了……郁熹媛眨了眨眼,心裡頭一時慌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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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附近,某醫院婦產科。
醫生給韓敏夏做了一番詳細的檢查,最後,看著她問道,「是不是做什麼劇烈運動了?」
韓敏夏小臉蒼白,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說道,「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剛才又跑了幾步路,肚子感覺有些疼。醫生,我的孩子不會有事吧?」
醫生看了一眼旁邊的郁承衍,「你是她的丈夫?」
韓敏夏沒有說話,郁承衍忙不迭點頭,「是,我是她丈夫,醫生,我老婆沒事吧?」
醫生見他一臉的焦急,慢悠悠的說道,「現在知道著急了?為什麼開始不注意?知不知道孕婦在剛懷孕的時候是很脆弱的,任何劇烈的活動都不能做,很容易引起流產!」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懷孕了。」郁承衍立刻解釋道。
醫生雙眼一眯,「你怎麼做人丈夫的,妻子懷孕了都不知道?」
郁承衍低頭,一副乖寶寶樣子:「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醫生+韓敏夏:「……」
可能是見他的態度良好,醫生低咳一聲,說道:「行了,以後注意一點就是了。至於孕婦,先住院觀察一周,等情況穩定了再回去。你,現在跟我去辦住院手續。」
「好的。」郁承衍特別聽話,起身後,剛要走,突然又回過頭來,溫柔的看著韓敏夏說道,「我先去辦住院手續,馬上就回來。」
韓敏夏看了他一眼,抿著小嘴,點頭。
郁承衍難得看到她這幅乖乖聽自己話的樣子,心裡頭一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這才跟著醫生離開了。
等兩人離開後,韓敏夏低頭看著自己依然平坦的肚子,雙手不自覺的又摸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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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郁承衍辦完手續回來了,發現韓敏夏已經躺在了床上,閉著眼睛,就好像睡著了似的。
他關好門,悄悄的抬腳走了過去,搬了把椅子在床邊放下,又坐了上去。
從眉毛,到眼睛,鼻子,嘴巴,細細的將她的五官在眼中描摹一遍,最後,伸出手,特別小心的將她的小手握在手裡,低頭親吻了一下。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最痛苦和自責的就是,當時沒有能體諒她,沒從她的角度去想問題,不知道她心底的不安和慌張,只顧著自己的意願去決定所有的事情。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們第二次發生關係後,韓敏夏竟然沒有吃避孕藥……這是不是代表著,他有機會得到她的救贖和諒解?
總之,不管如何,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錯過她和他們的孩子了。
見韓敏夏依然閉著眼睛,他鬆開她的手,低頭慢慢地傾身過去。
就在他快要碰到那張小嘴的時候,嘴唇上突然被一隻手給蓋住了,同時,韓敏夏睜開了眼睛,說道,「你想要幹嘛?」
郁承衍立刻將把身子往後,「沒有,沒幹嘛。你別激動,我什麼也沒幹。」
韓敏夏慢慢的坐起身子,郁承衍一看,忙過去扶住她的身子,又將枕頭豎著靠在她的背後,動作溫柔又細心。
韓敏夏坐好後,看著眼前的郁承衍,原先一向深幽難懂的眸子此刻仿佛充滿了流光溢彩般的激動……
她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地開口說道:「我這次回來,是想跟你談關於孩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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