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自己要被踩成人肉餅了,也不知道人群里哪個好心的大哥,一巴掌扇上來,正好抽在洛晚成的肩膀上,直接把她給甩到了牆上。
只是這股外力並不好借,在牆上撞這麼一下,並沒比摔進亂鬥的人群中好多少。
洛晚成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散架了,頭也暈乎乎的,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人群吵吵鬧鬧的聲音,聽在她耳中全成了嗡嗡的蜂鳴聲。
而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讓她心慌的是,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強行抽離她的身體。
夏日薄薄的衣物,已被她身下緩緩流出來的溫體浸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甜的味道。
下身那黏膩膩的感覺,讓洛晚成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她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被染成了跟鮮血一樣艷麗的顏色,她手邊,躺著宋念知中午塞給她的那支早早孕,她還沒來得及用,就已被她身體裡流出來的鮮血染紅。
原本想要確定的東西,不用再確定了。
她懷孕了。
懷了郁修展的孩子。
可所有初為人母的興奮激動忐忑不安和幸福期待,在這一刻全都被失去的痛苦取代。
洛晚成怎麼也沒想到,作為婦產科醫生,她這雙手迎接了無數的新生命,卻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心澀過。
已經痛到麻木的她甚至覺得身體上的那點疼痛遠不及錐心的疼痛來的強烈。
心痛到無法呼吸的她,無力的握著拳頭,一下一下的砸在她心口的位置上。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淚水如決堤般湧出,漸漸模糊的視線里,似乎出現了郁修展的身影。
為了不讓他看見自己越發洶湧的眼淚,洛晚成慢慢的闔上了眼睛。
她不敢看他。
不敢看他眼底的傷痛,更不敢看他眼中的溫柔和心疼。
明明他是那麼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明明為了順利的懷上他的種,他倆共同努力了那麼多的日夜,眼見著就有收穫了……
可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她對不起他。
更對不起這個悄聲無息的來了,又悄聲無息的走了的小寶貝。哪怕他現在還只是一顆受精卵。
「……對不起……」洛晚成蒼白無血色的唇囁嚅著,終於不堪疼痛的折磨,暈了過去。
看著倒在血泊里的洛晚成,郁修展只覺得自己腦子裡有一根弦嘣的一下就斷了。
他只是來接洛晚成下班回家的,可現在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早上出門時還活蹦亂跳的小女人,現在卻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里?
此時此刻他也明白了,為什麼當初看到宋念知倒在血泊里時,宗暢會是那副魂不守舍六神無主的鬼樣子了。
只是那時有洛晚成冷靜的指揮宗暢,現在又有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做?
他只覺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似乎在這一瞬間都慢了下來。
他渾身僵硬的走到她跟前,顫抖著伸出手,卻不敢碰她。
她現在看上去就像個脆弱的一碰就會碎的玻璃娃娃。
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曾見慣了個各種大場面的他,面對各種緊急狀況都能面不改色妥善處理,此時卻手無足措的像個傻子,連個擁抱都不敢給她。
郁修展從未像此刻這樣惱怒自己為什麼不是個醫生。
如果他是醫生……
對!
醫生!護士!
這裡是醫院!
「醫生!護士!」
這一聲吼出來,原本鬧哄哄的走廊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哎呀!洛醫生!」看到洛晚成身下的血,護士長十分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最先做出反應,「快!輪床!」
畢竟在婦產科工作,這樣的畫面見過太多次了,可以說已經到了一種麻木的程度了。
只是這次的對象是洛晚成,她心裡多少就有了些惋惜。
可惋惜歸惋惜,也不能耽誤人命。
洛晚成這麼年輕,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懷。可要是耽誤了救治,身子毀了,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
邊數著洛晚成的心跳脈搏,邊喊道:「快準備手術室!去叫肖主任過來!」
「都別圍著看熱鬧了!前面的人都散了都散了!讓輪床過來!讓一讓!」
看著虛弱的洛晚成,郁修展俊朗的臉上漸漸蒙上一層冰霜,語氣里透著濃濃的不耐煩和怒意,「手術室在幾樓?」
「婦產科的手術室在樓上。」
護士長話音未落,郁修展就把人抱了起來,快速的朝著樓上跑去。
他不能再等了。
每多等一秒,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再等下去,他只怕自己要殺人。
那些吵吵鬧鬧的人,還有圍觀看熱鬧的,但凡是跟洛晚成這次意外沾邊兒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看著洛晚成被推進手術室,直到面前的門緊緊的關上,郁修展才掏出手機,撥通了洛成昀的電話。
電話接通,他只說了五個字:「晚晚出事兒了!」
……
很快,仁濟醫院婦產科手術室門外就被只有在電視裡才能看見的大佬占領。
詭異的氣氛安靜又沉重。
同時樓下的婦產科病區被老郁、老洛和洛成昀的三路人給包圍了。
意外發生時在場的所有人,在事發時的監控錄像掉出來之前,誰也不准離開。
先前鬧哄哄的走廊上,此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空氣中的低氣壓,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一道纖細的人影光明正大的走進洛晚成的辦公室,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又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某知名社交軟體曝出一頭條:
奪子大戰,疑似醫生違規操作
……
手術很快就結束了,洛晚成被推出來時,臉色蒼白的幾乎和醫院的被褥融為一體。
郁修展看著虛弱的她,眼眶都紅了。
上前,握著她冰涼的手,在她蒼白無血色唇上印了一下,「晚晚,我在,我在這兒,你別怕。」
跟在輪床邊上,一步一步的朝病房走去,將郁、洛兩家的長輩和肖主任扔在了手術室外頭。
手術結果,不重要了。
孩子……還會有的!
他現在,只要她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