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濟醫院,搶救室外的走廊上,籠罩著一股緊張的氣氛,持續的低氣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洛晚成作為醫生推著昏迷中的宋念知進手術室已經一個小時了,除了行色匆匆的護士偶爾會推開手術室的大門,那扇大門便一直緊閉著。
門框上寫著「搶救中」三個大字的紅燈也一直亮,絲毫沒有要熄滅的意思。
宗暢一臉木然的靠在雪白的牆壁上,眼神空洞的看著手術室的門,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刺眼的鮮紅,那是宋念知的血的顏色。
唇角叼著的那根未點燃的香菸,跟他身上的襯衣一樣皺巴巴的。
白色的襯衣上的血漬已經乾涸,可他依舊能夠聞到那不斷衝擊著他心臟的血腥味。
他抱起血泊中的宋念知時,空氣中的血腥味讓他恐慌。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抱起她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抱著她上救護車的。
他只知道,自己要是不動作快一點的話,他們的孩子就沒了。
他不傻,自然知道不斷的從宋念知身下流出的血液意味著什麼。
他從未見過那麼虛弱的宋念知,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掉,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
出了一個月的任務,原本想著任務結束回來就叫她出來好好談一談的,關於他倆的以後。
卻沒想到他和她回以這種方式見面。
他更沒想到,她真的懷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這一切,差點就毀了!
如果這個孩子沒了,宋念知會怎麼樣,他們以後會怎麼樣,宗暢連想都不敢想。
還好,他及時的出現了。
不然就以宋念知的脾氣,不管孩子保不保得住,都不會讓他知道!
「媽的!」煩躁的耙了耙一頭短寸,宗暢一腳踹在了手術室的門上。
看著門上凹進去的那個大坑,郁修展輕嘆一聲,按住了宗暢的肩膀:「冷靜一點,晚晚不會讓她們母子有事的。」
「媽的,裡頭躺著的是我的女人和我的種,你讓我怎麼冷靜?」宗暢像條發瘋中的狗,逮著誰咬誰。
他所有的耐性早已在這不知不覺間流逝的一個小時裡消耗殆盡了,如果再不見到宋念知,他真的要拆醫院了!
郁修展臉色一沉,指了指手術室的大門,「那你丫的就把門給炸了,衝進去守著就有用了?」
宗暢一愣,下一秒就捧著臉蹲在了地上,沙啞的聲音透過指縫穿了出來:「我他媽就是混蛋!要不是我讓她懷孕,她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
郁修展:「……」
一時間,他竟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兩人面前的電梯門打開,鼻青臉腫卻一身白大褂的俞敬祁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顯然,他已經被宗暢揍過一頓了。
「你特麼的還敢來?」宗暢噌的一下就跳了起來,一把揪住了俞敬祁的衣領,將他狠狠的摔在牆上:「挨打沒夠是不是?你當老子跟你說的話都是鬧著玩的是不?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視線落在手術室的大門上,俞敬祁沒有推開宗暢,十分歉意的道:「你不是想知道念知的情況嗎?我可以進去裡面……」
是,他說的沒錯。
他是仁濟高薪聘請的人才,自然有資格進入手術室。
可宗暢需要嗎?
「念知也是你叫的?你配麼?」一把將人扔到一邊,宗暢擋在了手術室門前,「不需要你假惺惺裝好人,你給我離她遠一點我就謝謝你了!」
對於自己給宋念知造成的傷害,俞敬祁是十分內疚的。他看著防備著他的宗暢,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眼下似乎沒有人需要他的歉意和內疚。
手撐著地面站起來,他黯然的走到了角落裡。
不管怎麼樣,宋念知也算是他的朋友。
他總得第一時間知道她沒事才行。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手術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推開,同時門框上的紅燈熄滅。
「洛醫生讓我出來通知家屬,母子平安。」小護士的視線在宗暢和郁修展臉上來回幾遍,說了這一麼一句後,轉身又回手術室去了。
宗暢在聽到「母子平安」四個字後,七上八下懸著的心終於回到原位,鬆了一口氣的他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似的,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他雙手捧著臉,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從眼眶中流出,順著指縫滑落。
「沒事兒就好!」將宗暢從地上拽起來,郁修展一臉歉意的看著他,「這事兒……怪我疏忽!」
「怪得著你嗎?」宗暢搓了搓頹廢的臉,橫了郁修展一眼,「她懷的是我的種,要怪也是怪我!」
他的話音未落,手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一臉疲色的洛晚成穿著一身手術衣從裡頭走了出來,好不客氣的就把手裡頭的一摞單據甩在了宗暢臉上。
瞪著他不復往日俊朗,甚至還有些狼狽的臉,洛晚成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算你有自知之明!」
縮了縮脖子,宗暢怕被洛晚成揍,趕緊彎腰手忙腳亂的撿起落了一地的單據。
最上面的b超單上的診斷瞬間映入他的眼帘:宮內單胎,孕8周。
看著b超映像上那個小小的黑點,宗暢眼眶一熱,握著檢查單的手都抖了起來。
這是他的種啊!
頑強的活下來了!
「出息!」洛晚成冷哼了一聲,「繳費去!」
吸了吸鼻子,被喜悅沖昏頭腦的宗暢,也不管郁修展樂意不樂意,直接就給了洛晚成一個大大的擁抱。
雖然理解宗暢的心情,可郁修展還是差點把眼珠子登出來。不過好在宗暢只是抱了那麼一下,就鬆開了。
伸長脖子往手術室裡面看,宗暢激動的像個毛頭小伙子似的,「她呢?」
「別忘了賠我們手術室的門。」洛晚成答非所問的說了這麼一句,轉身朝著俞敬祁走了過去。
俞敬祁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洛晚成,眼中滿是歉意。
「對不——」
「啪」
對不起三個字,還沒說完,洛晚成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甩在了俞敬祁被宗暢揍過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