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睿的妻子,殷時修怎會不認得?
那女人是他讀工商管理,計算機軟體編程雙碩士時的導師。
那人,顛覆了所有看不起女人經商,做it那些人的認識,理念。
讓所有理所當然說出it行業和工商管理方面,男人會更出色這句話的人,把句子後面的句號變成問號。
在殷時修之前,她就是楊睿的導師,是楊睿的導師,卻比楊睿還小一歲。
她看不慣楊睿的一切,嬉皮笑臉,亂開玩笑,沒個正經,態度不端正,卻又被楊睿的這一切征服。
什麼師生戀,什麼要避諱,什麼不合適……
楊睿發現自己喜歡上自己導師的時候,特別的激動跑到殷時修跟前,猛地把他一抱,
「老四,哥要討老婆了!你要幫哥啊!」
第二天,學校門口直接拉開了個橫幅,楊睿一個人得意洋洋的捧著玫瑰花,大聲告白。
別說其他人,就是殷時修都看傻了,講真,當時真的特別有和這師兄拗斷關係的衝動。
想也知道,楊睿的追妻之路有多漫長……
三年,整整三年。
殷時修本來對楊睿的此番行為很不以為然,楊睿讓他幫忙,他都是裝聽不到。
直到楊睿來了句,「你幫我,我就把你劃到她名下修碩士。」
「好。」
所以,楊睿能討到老婆,殷時修也算是有功勞的。
他前期的軟體編程設計,經商理念,所有創業準備的紮實基礎,都承蒙那人指導。
年輕卻非常有能力,有想法的女人。
殷時修時常會想,如果那人沒死,再多給他一些指導,殷氏的發展會不會更加迅猛?
天妒紅顏,更妒有才華的紅顏。
楊睿口中的那個浪漫夢幻的盛大婚禮,其實一點也不盛大,甚至一點也不浪漫。
用那女人自己的話來說,
「明知沒有未來,還要許下永久,這樣的謊言,兩個人互相騙騙就好了,怎麼好意思再讓親朋好友們來見證,再找神父來主持?我遭天譴就算了,楊睿可不行啊……」
那是個非常簡單的儀式,簡單到楊睿淚流滿面的死活不答應,卻又不得不妥協。
楊睿要領證,那人也死活不肯,然後,到死,她如願了。
和旁人說起時,楊睿總是這樣簡單的兩句,她如願了……
可只有殷時修知道,她不是如願了,而是沒能如願。
那人死前,問他,
「你說,我死後,他能記得我多久?想來……是不是領個證更好些……」
可能是因為他是她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之一,也可能是因為他是她最後的一個學生,當然……
最有可能,還是因為他和楊睿,和她的關係比較親近。
最後沒敢對楊睿泄露出來的那一絲遺憾,在他面前,終於卸掉了掩飾。
楊睿給她買了一個莊園,只有一個不大的木屋子,種著一整個莊園的花,一年四季,輪流著盛開,凋落。
她的墓碑就在那莊園裡。
刻著「楊氏愛妻陸聞」……
仿佛這樣,他深愛的這個薄命女人,就不會寂寞似得。
楊睿不害怕提起陸聞,因為他從沒想過要忘記。
他的絕望和痛苦,殷時修是親眼看著的……那時,他一度以為,一個不留神,楊睿就會做傻事。
結果,當楊睿笑哈哈的嘲笑著他的擔憂時,殷時修都不知道該給點什麼反應。
「沒到死的地步,要真想著一起死,那時候就不會逼著她經歷一次又一次折磨人的化療,直接一起死就好了嘛!」
「人這一生,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沒了愛情,沒了家庭,還有事業,還有吃喝玩樂是不是?」
於是,這些年,楊睿用實際行動在詮釋著這句話。
日子照樣的過,事業更是如日中天,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該樂樂,毫不含糊。
只是,再沒有感情,再沒有女人,也再不會有家庭……
沒人想著要他再組建家庭,只要有人提,就像剛才的莉莉,他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戒指給他們看!
看,我有妻子。
可……老了怎麼辦?
這是楊睿的父母最擔心的問題。
現在人還年輕,但以後呢?老了,病了,走不動了?
楊睿回的簡直不帶絲毫猶豫,
「老了,就和陸聞住一起啊,平時都沒時間陪她,老了正好啊,要是病了……唔,真到了叫醫生的能力都沒有的那地步,我覺得……那差不多就是我和陸聞相聚的時候了。」
……
「老四?你幹嘛?」
殷時修突然站起來,嚇了楊睿一跳。
「我想去見她。」
「……」
楊睿眨眨眼,剛才他們在討論什麼來著,好像還沒討論出個什麼結果吧?
他怎麼就突然要去見人了?
「你,你去見她,然後呢?」
「我自有打算。」
「喂,透露點啊!什麼打算啊!」
這邊楊睿喊著,那邊殷時修已經開了門出去了!
「漬漬,現在的年輕人哪,真是魯莽,魯莽!」
楊睿說著,視線不經意落在主客廳旁的那個置物架上,上面有不少裱著相框的照片……
一家四口,多好啊,離什麼婚哪!也多照顧一下別人連結個婚都難如登天的感受,是不是啊?
————
殷時修開個車子, 就到了蘇小萌落腳的酒店樓下。
這一舉動,說衝動是有點衝動,說不衝動也不衝動。
想見她,這個想法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
見了她之後,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他都不再去想。
他知道,見了她,就知道該說什麼了。
車子丟給酒店的停車員,正要進去的時候,餘光瞥到了從另一個方向和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起走過來的倩影。
她穿著件短款的黑色羽絨服,穿了條水藍色牛仔褲,腳上踩著雙雪地靴……
兩人正在討論些什麼,蘇小萌眉頭輕蹙著,似是因為男人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正要反問些什麼,終於看到了站在門邊上等著她走過來的殷時修。
蘇小萌表情僵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對身邊的男人介紹道,
「我丈夫,殷時修。」
男人忙一臉恍然,而後沖殷時修伸出手,
「殷先生,您好,我是victory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姓許。」
「……」
聽到男人的介紹,殷時修看了一眼一旁的蘇小萌,她直直的看著自己,眼底波瀾不驚。
如果不知道她曾在下雪夜等了自己整整一個晚上,他恐怕會真以為,她對自己沒感情了。
手伸出去,與許律師交握,
他揚起唇,
「我殷時修的離婚案,你也敢接,勇氣可嘉。」
「……」
許律師神情僵了一下,看了一眼蘇小萌。
蘇小萌抬頭,
「許律師不僅會接,還會因為這樁離婚案,揚名立萬。」
「哦?」
殷時修視線平靜落在許律師臉上,收回手,淡淡問了句,
「victory……律師事務所取這麼個名字,是不是代表你們勝訴率很高?」
「只是一種好的寓意而已,沒有任何一家律師事務所敢說他們接受的案子只贏不輸。」
許律師還算從容,儘管心下隱隱不安,後背也滲出些涼意。
「我太太可能沒有告訴你,殷家有家規,生了孩子的媳婦兒不能出戶。」
「哈哈,殷先生,家規和國法相比……」
「自然家規優先。」
殷時修眸子一冷,瘦削的面孔依舊俊俏,唇揚著,臉上是最得體從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