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那位曾少爺可真是夠風流的啊,當著您的面就——」
「訂一張回北京的機票。」殷時修淡淡打斷了助理的抱怨。
「老闆?」
殷時修靠在皮座椅上,慢慢闔上眼,說了句,
「是時候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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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四日。
倫敦時間上午九點,北京時間下午三點。
蘇小萌在倫敦大學參加口譯大賽。
她的腳傷好的差不多了,穿了雙略大些,腳底墊的也比較柔軟的鞋子。
穿著清麗的小西裝,胸前別了朵精緻的小鳥形狀的胸針。
長而卷的頭髮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五官精緻,化了淡淡的妝,面帶笑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顯得特別高昂。
年輕有朝氣,大抵就是這樣一個狀態。
口譯大賽一共有四個賽程,全英國各高校,近一百名在校學生參加。
這是英國最具專業水準的大學生口譯大賽,但大賽的宗旨不在於比出一個什麼樣的成績,而在於優秀的口譯專業學生在口譯能力上的一種展示。
因此,參與評委的還有現任國家翻譯局以及聯合國當任的翻譯譯員。
針對表現特別優異的學生,他們自然也會給他們更多的機會,讓他們接觸到最頂端的學術環境。
dick沒有對蘇小萌抱有多大的期望,原本報以厚望的寒檀,卻在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後提出了退學申請。
學校沒有理由強制一個學生必須留在大學裡就讀。
因此,寒檀離開了校園,之後也再未出現過。
儘管沒對蘇小萌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蘇小萌的前兩個環節的比賽,dick都有關注。
可以說,在她應有的水平範圍內,已然發揮到了最好。
很冷靜,也很淡定,沒有任何初次參加學術性比賽時的忐忑和緊張。
認真思考,泰然答題,盡力之餘,小有突破。
蘇小萌的狀態比dick預想中要好太多。
原以為經日前那場震驚全球的恐怖事件會對蘇小萌的心理,精神都產生難以恢復的影響……
卻不料,她以一副比任何人都更精神的面貌出現在比賽場上,和所有參賽者一樣,把自己的語言能力,專業素養毫無遺漏的展露出來。
她的表現固然稱得上出色,可那些本就優秀,基礎比蘇小萌更好的學生,在兩輪過後,更是展露了不遑多讓的優異成績。
巴斯大學參賽的學生當中,除了沈大衛以微小的差距沒能進入第三輪外,其餘的學生都順利晉級到大賽的第三個環節——
自命題演講,而後用三種不同的語言回答評委針對演講內容提出的問題。
回答問題有時間限制。
這個環節可以說是四個賽程里最難的一個環節,但占分比例卻不大。
蘇小萌平靜的坐在選手等候席。
沈大衛偷偷跑了過來給她加油,她笑著應了聲。
殷時修去了北京,鋪下去的網,他要收了。
蘇小萌知道,是那些做了惡事的人,要遭到報應了。
「next,sue su.」
(下一個,蘇小萌。
蘇小萌起身,抬頭挺胸,大步走進參賽場上。
她猶記得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她還懷著小寶,參加巴斯大學的面試。
當時也是有一段自命題的演講,進入考場前,她緊張的直哆嗦,手裡捏著那張演講稿,怎麼都不捨得放開。
最後表現不算差,但結束後,心下卻是極其的不淡定。
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能這麼泰然的站在如此權威的評委們面前,以巴斯大學的學生身份,用一口流利的外語發表自己的演講——
the last moment in my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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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北京,下午三點的天,陰沉的可怕。
天空中黑壓壓的烏雲像是隨時都能壓下來一般。
今天是郭彤第一次正式開庭受審的日子。
從被拘留到認罪到開庭受審,不過也就小十天,可以說沒有任何人願意給郭彤更多一秒的時間。
郭彤穿著最樸素最單薄的單衣,她被押著進了法院。
她呆怔著坐在被告席上,接受著人民檢察官對她所犯下的一條條罪孽進行布告。
座位上零星坐著的是蘇季芳,郭健平,還有郭彤的弟弟郭帥。
他們的哭聲引來坐在最上位的法官,連續多次的「肅靜」提醒。
蘇季芳哭的最為傷心,郭建平時不時用手抹上一把臉,擦去滑落在臉上的那幾滴渾濁的眼淚。
而此時的郭帥呢?
他漲紅著臉,幾番衝動的想要打斷檢察官對郭彤的指控。
在一旁保安的一再提醒下,他才死死咬牙忍著。
郭彤對檢察官給予的指控,完完全全的供認不諱,她就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多餘的情緒。
她只是淡淡定定的坐在被告席位上,任時間一秒一秒的從她心頭划過。
她在等,等一個她早已知道,卻無力改變的解決。
判決下來,光一條故意殺人罪就最後郭彤上無期徒刑,再加上搶奪他人孩子占為己有等其他罪名一一成立後……
死刑。
這兩個字像一個巨大的黑色牢籠,一下子籠罩在了郭家人的頭上!
蘇季芳當場暈厥了過去……
郭彤那呆若木偶似的表情在察覺到母親暈厥後有了一絲微動。
她轉身回頭,含著淚水的目光帶著萬分歉疚,深深的看了一眼母親……
嘴巴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就這麼被執法人員帶了下去。
死刑……
這一刻,郭彤的心其實是踏實了的。
她早知自己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又不是傻瓜,故意殺人罪會是個什麼刑罰?
即便法官大人願意對她從輕處理,可殷時修沒那麼好心。
只怕,一個「死」也不會解半分殷時修心口的憤恨。
這一刻,郭彤的心也是鬆了的……
也許,她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她這樣要強的性子,她這樣的脾氣,這樣容不得別人比自己好半點兒的心態……
早容不得她過的幸福, 容不得她過的快樂。
這一刻,郭彤也才恍然明白,這世上有多少豪門,就有多少人會加入豪門。
而這世上縱然有千千萬萬女人,能當上豪門太太,能享受的起那般優渥的生活……
她郭彤沒這個能耐和福分。
一入豪門深似海,她用死亡作為代價,認清了自己,認清了那個自己一心想要掌控的丈夫,也認清了……所謂的豪門。
郭彤終是消失於法院。
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仿佛才是她最終的歸屬。
這,是代價。
到了最後的最後,那零星座位上只有她的父母兄弟,她的丈夫……始終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