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君王 第五章暴風雨中的砂礫公主

    黃豆般大小的雨珠從天空中落下，狠狠砸在車窗玻璃上，飛濺出了一片迷濛的水花。零點看書白色的雨簾就像是一層厚紗遮蔽住了天地景色，留下了一片模糊的影像。

    聽著玻璃上極有節奏的雨點敲擊聲，有點犯困的胖子伸了個懶腰，將兩腳舒服地蹺在了前排的副駕駛座上。這個極其不講和諧的姿勢，立時引來了前排狼人的衛生眼球，陳燁卻是露出極其無賴的笑容。

    悶哼一聲的凱雷抓緊了方向盤，身邊的狼人只能無奈地轉過頭去。這就是陳燁會談後得到的好處，十名由凱雷率領的狼人成為了陳燁的保鏢，換了全新的改造越野車掩去痕跡，一路護送陳燁安全的抵達港口。

    白泓的意思很明確，名義上是為了保護陳燁的安全，實際上也是防止胖子的監守自盜。而最讓胖子介意的卻是簡單的會面結束之後，一行人剛要離開時，與美洲狼人最高指導者最後的交談。

    「雖然血族與我們有協議，但我們同樣知道，雖然教廷裝著一無所知，計劃背後卻散發著他們特有的骯髒味道。狼人耿直卻不愚蠢，我知道你得到了無數的承諾與條件，包括最近有人在小巷中達成的協議。但是，我只想告誡你一件事情，再萬全的承諾與協作，都會隱藏著無法預計的危機，我不希望你把這次運輸當成是一趟平穩的旅遊。」

    自己與拉尼娜的交易竟然也被他知道了，那個丫頭的舉動，看來還是太過於招搖了。從白泓的話中，陳燁終於弄清楚了狼人的想法與念頭。他們知道這是場環環相套的陰謀，也知道十字軍和拉尼娜同樣在等待機會，但他們需要的，只是這本書被送到歐洲。只要能夠完成這個目標，那就算充當一個傻瓜去付出代價，狼人也心甘情願地接受。

    除此以外，白泓的話里透出了的危險氣息，似乎是在暗示著，這是一趟充滿危險和死亡的旅途。

    狼人、東方緋族、還有十字軍，他們究竟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在思考中漸漸感覺有些疲倦的陳燁，轉頭望著車窗外的雨簾，離開了壓抑擁擠的紐約，高速公路邊的世界顯的一片蒼茫開闊，遙遠的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灰色的雨。

    突然間，胖子曾經觸摸過諾德之書的指尖，慢慢出現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像是探進了溫暖而又柔和的水中。面對著這種詭異的變化，陳燁卻幾乎是沒有做任何抵抗的，就接受了這種讓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就像是被溫暖的水輕柔地撫摸著身體，在這片松馳與舒緩中，陳燁抵抗不住疲倦而產生了睡意，雙眼漸漸眯成了一條線。

    眼前那片由灰色雨簾構成的世界漸漸黯淡了下去，一層深沉而又令人窒息的黑暗，染黑了整個世界。耳邊節奏單調的雨滴聲突然嘈雜了起來，無數碩大的雨珠狠狠砸在胖子身上，肌膚頓時感到陣陣的隱痛。

    驚詫的胖子猛然抬起頭望著周圍的世界，原本安坐在車內的他，現在竟然坐在一片冰冷泥濘的黑色土地中。這黑色的荒野似乎延伸到了天際的盡頭，到處長滿了荊棘和雜草，承受著著雨水和狂風的蹂躪。

    雨水浸濕了陳燁的黑髮，一縷縷像雜草般披在額前，渾身濕透的胖子站在了大雨中，驚訝地觀察著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難道是自己在昏睡中又踩進了什麼人布下的幻覺結界？但胖子抓了一把自己的黑色大衣，那冰冷的水、還有整個烏雲密布的世界，又是如此真實。

    在黑色荒原的遠處，高高聳立著一座巨大無比的城堡，用遠視視野望去，可以清晰看見連綿數十里的高大石牆。這座完全依照古代戰法設計的城堡中沒有半點光亮，只有垛口後不時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這座布滿黑色巨塔和空中走廊的城市，尖銳的歌特式塔尖上插著無數旗杆，繪著狼頭紋章的青色旗幟在雨中無力地搖擺著。只有塔尖上的紅色水晶，像一隻只詭異的魔眼般，通過水晶中央的黑色晶核向空中投射光芒。

    這無數青色光芒結成了巨大的結界，無數符文在結界中央轉動，如同一層青紗般蓋住了整座城市。在這層光芒中，上下飛舞著無數身影，披著青色盔甲的飛龍載著全副武裝的騎士，在空中滑翔出優雅的軌跡。零點看書

    「龍騎士？城市型結界？！竟然還是這麼大的城市結界？」

    看著遠處不可思議的景象，胖子不知不覺間咧開了嘴巴，城市中那數十座巨塔起碼有五百米以上的高度，這些完全用黑色巨石壘成的塔身看上去無比的光潔和整齊，就算是用現代的技術也無法造得如此完美。

    而那塔尖上鑲嵌的血色晶體竟然有小汽車那麼巨大，再結合塔身上複雜的花紋，正好形成了一個整體的結界，將方圓數百公里的城市完全的保護起來。目瞪口呆的胖子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色，與如此大手筆的建築結界相比，就算亞洲血族最高評議會的老宅也只不過像是間普通民宅而已。

    突然間，胖子的腳下感受到了一絲不祥的震動，雨珠在黑土上的水窪里敲打出的漣漪，開始變成了紊亂的波紋。

    大地的震動越來越強，遠處的黑色天空中出現了無數的旗幟，繪著各式各樣標誌和圖騰的旗面下，就像是出現了一排漆黑的潮水。無數詭異的身影就像是惡魔般披掛著閃亮的盔甲，執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結成了厚實的軍陣。

    「狼人的軍旗？開玩笑嗎？」

    狼人、虎人、竟然還有翼人？？胖子看著那無數熟悉的、陌生的、完全不認識的軍旗，死命揉了揉被雨水糊住的眼睛。越來越多不知名的旗幟出現在了陣形之後，隨著整齊的步伐聲，數不過來的軍隊湧出了地平線。

    黑暗壓抑的天空突然亮了起來，數十顆巨大的赤紅光團，彗星般劃破了黑暗的雲層，就像是火焰般燒灼著黑色的天穹。發出了雷嗚般的爆炸聲，狠狠砸在青色光芒上的光團裂成了赤色的火團，向著周圍漫延擴展，結成了一片數千平方米的火海，頓時將雨點蒸發成了白色的煙霧。

    越來越多的光團像是流星雨般自黑雲中掠過，然後在結界上空炸裂，破空的呼嘯和雷鳴般的爆炸聲在空氣中不停地迴蕩。在這不斷墜落的光雨中，青色的結界努力庇護著整座城市，卻在這連綿不絕的攻擊中越來越黯淡。

    「赤焰星嗎？！！」

    驚訝地瞪著天空中流星般飛舞的光團，陳燁立刻認出了這種威力巨大無比的血術，血族最喜歡使用的破壞性炎系法術。單單一顆赤焰星就足夠夷平方圓數十米的半徑，而且如此規模的赤焰星雨，恐怕得有上千名的血族法師組成的軍團才能施放。

    果然，在不遠處出現了陳燁最為熟悉的旗幟，綴著火焰的扭曲十字紋章。

    雪亮的矛尖在黑暗中閃爍，執著五米長矛的血族重步兵身披著腥紅的披風，出現在了赤焰星飛來的方向，用黑曜石般光亮的盾牌結成了一堵連綿不斷的黑牆。在重步兵的身後，穿著黑色鱗甲的血族弓箭手，手裡緊緊握著包裹金屬葉片的長弓。這些頭盔上點綴著白色翎羽的人，靜靜地守候著用箭雨淹沒對手的那一刻。

    步兵方陣的兩側，穿著黑甲的騎兵排成了整齊的方陣，胯下同樣披著厚甲的改裝馬踩著流星步，密集的蹄聲就像是沉悶的雷鳴。

    惡龍頭骨般的頭盔下，閃動著血焰飛舞的雙瞳，漆黑的血族軍隊就像是來準備用屍山血海淹沒人世的惡魔般，悄無聲息地在暴雨中聚集。

    在數十萬士兵的腳步下，大地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士兵所形成的潮水開始漸漸加速，就像是呼嘯起來的潮水般，向對方涌去。

    就站在潮水中央的胖子，身體就像是被捆起來般，根本無法動彈。情急之下的胖子猛然抬起了頭，卻看見天空中一絲詭異的金色，從雲層中露出……漆黑密集的雨雲中，無數銀蛇般的電光不時閃現，儘管這陰鬱的雲層中透著強烈的詭異與毀滅，卻同樣是極好的藏身之所。

    三條像魔鬼魚般扁平的巨型飛船在空中緩慢地飄浮著，那漆黑光潔的外殼隨著電光的閃動，流動著奇特的光彩。在飛船外就像是有著一層透明的外殼般，擋住了雲層中飛舞的雨水。船殼上繪著銀白相間的歐洲徽章，「沉默之獅」、「九頭蛇」和「奇美拉」，這三條三千噸級的「血眼」級空中lightcruiser（輕型巡洋艦），正像忠實的護衛般排出了三角形的護衛陣形。

    在它們的中央有著一條梭形的藍色戰艦，那將近有「血眼」級數倍大小的艦體，有著極其柔和纖麗的曲線，藍寶石般晶瑩的半透明艦體下，不時掠過一絲銀色的閃光。六片有著黑色外框的藍色透明葉片，從大到小的排列在艦體兩側，就像是妖精展開的美麗翅膀。

    「砂礫公主」號，這條梵卓族最近剛剛完工的新銳空中battlecruiser（戰列巡洋艦），就像是一條優雅的藍色仙女龍般，在空中舒展著自己的飛翼。

    將近一萬八千噸的「砂礫公主」號，美麗的寶藍色艦體內，結合了戰列艦的火力和巡洋艦的速度。雖然還被歸入了bc這個級別，但那花費巨資製成的強化輕型裝甲，卻讓她比以前血族的戰列巡洋艦都來得堅固可靠，甚至可說還要勝過現役的任何一艘戰列艦。

    作為梵卓最新銳的戰艦，這條船自然成為了拉尼娜的座艦，也正好符合了梵卓長老們所追求的思想，既然身為最上位者，必需要使用別人無法比擬的物品。不過軍艦的主人似乎並不這麼想，要不是「砂礫公主」號實在美麗強悍到了讓拉尼娜也沒話說，恐怕放出越漂亮的船、越容易變成沉船言論的她，都不願意使用這麼招搖的座艦。

    在這暴風**中，歐洲的大公主正坐在兩段式艦橋上那足有七米高的御座上，看著由整塊艦橋牆壁所形成的全方向顯示屏。整個艦橋就像是完全透明的玻璃般，越來越激烈的雷雨與陰雲，清晰地出現在了四周。

    在這陰暗的天氣中，金髮用寶石發冠束起的小女孩，不停甩著手中的絹扇，顯得格外有些煩躁。換了一身整潔的黑色貴族禮服，頭髮束起的巴特茲身上再也沒有那種地痞的味道，完全是一付二十八歲沉穩的英俊貴族模樣。護衛隊長正筆挺地站在大公主身邊，手裡拿著一台umpc，全神貫注地向主人作著匯告。

    在拉尼娜的親自指揮下，整個歐洲都在高速地運作著，將歐洲教廷的一舉一動，全部寫進了報告。短短兩個月間，東歐的十字軍勢力正在狼人的猛攻下，漸漸崩壞潰散。在這看似緊張的局面下，卻可以發現相當意外的情況。

    想要增兵的騎士團卻受到樞密院和異端審判所的雙重壓制，一個喊著「嚴禁擴大戰爭規模」，另一個則打著「在非戰爭情況下，褻瀆神之領域的異民必須由我們來制裁」的旗號。無可奈何的騎士團，眼睜睜看著嚴密的防線被撕開一道道口子，而只選擇能袖手旁觀。

    「殿下，初步推斷十字軍的目的，是想藉機削弱狼人和血族的勢力。以目前的情報，我們也只能這樣猜測。」

    關掉了umpc的電源，巴特茲恭敬地低下了頭，拉尼娜卻是抬起了小巧的下巴，露出了艷麗中透著冰寒的冷笑。

    「的確，不管龍若琳想幹什麼，東西方的分裂會破壞我們這個聯盟漸漸凌駕於任何勢力之上的趨勢。狼人在這場陰謀中也付出了很多，擅自行動的冬夜等部落勢力，會讓狼人第一次嘗到內亂的味道。」

    「但是，我可不認為龍若琳將諾德之書送給狼人，然後他們死命護送這本書回歐洲，會單純只是一種意志與精神力方面的提升。諾德之書的破壞力相信每個人都清楚，如果說教會想看著狼人用這個東西來毀滅我們歐洲的血族，我認為這是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用小手托住了下巴，拉尼娜露出疑惑的神情，諾德之書在歷史上記載的功能只能用一件威力無窮的武器來形容，而如此複雜的陰謀，參與者的陰謀卻又未免過於明了了。

    「這樣最終的結果，是我們歐洲十三氏族被毀滅，狼人和十字軍可以瓜分我們的領地和人民，東方可以恢復君王統治，將我們送給他們的民主制度還有最高評議會，消滅得乾乾淨淨。」

    「正象殿下所說的，這是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但是，以龍若琳這樣的存在來說，她需要靠這種手段來毀滅東方的民主嗎？」

    拉尼娜嘲弄似地笑了，對一向弱肉強食的血族來說，本來最高評議會和長老們帶來的只是表面上的道具而已。不管嘴上說的多麼好聽，下層永遠只是上層支配控制的奴隸。只要每個人還有獨立的思考，社會階級的差異就永遠不會消失，最終依靠的還是鐵與血的手段。

    「雖然她舊有的勢力已經冰消玉解，但毀滅這種連我們自己都不信的狗屁民主，難道會需要超過八千年的時光嗎？」

    「殿下，問題的焦點，看來還是得集中在諾德之書上。」

    艦橋內突然響起了刺耳的電子音，話語被打斷的巴特茲立刻轉過頭去，立刻看見了情報士官那張略顯驚訝的面孔。

    「巴特茲大人，我艦後方有高速物體接近，識別碼為友軍。」看著面前投射屏幕上迅速閃動的消息，士官立刻按下了幾個按鈕，「屬於東方我族，編碼lha-165，是麒麟級強襲突擊艦！！！預計七分鐘後搶入我方的航線中。」

    「這幫無禮的傢伙究竟想幹什麼？！知道是殿下的座艦，不但沒有任何通訊，竟然還敢搶進我們的航線？！」

    聽到了匯報的巴特茲頓時怒吼了起來，作為起碼的空中禮儀與等級規則，下位者指揮的軍艦必須向上位者的座艦先發來識別碼，而闖入先行艦的航線這種會產生嚴重後果的行為，更是屬於極其無禮和粗野的舉動。

    「該死的東方傢伙！！！命令後部主炮戰鬥準備！」

    「大人，不用先發個警告電訊嗎？！」

    聽著火藥味十足的命令，炮術長儘管立刻開始了相應的操作，卻還是用徵詢的目光看著巴特茲。有可能搶入航線相撞只是大致的推測，而砂礫公主號所處的位置本來就是在美洲的上空，真的按規則來說，雙方都是屬於不經美洲同意的擅自闖入，如果就這麼直接一炮轟過去的話，並不是什麼容易收場的事情。

    「後部主炮發射準備，論起警告的效果，炮彈可要遠勝過通訊了。」

    無論如何，突擊艦的最高指揮官連親王都不是，拉尼娜作為歐洲最高統治者，梵卓最高貴公主的威信已經受到了傷害。巴特茲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羞辱。

    「停手，巴特，靜等五分鐘。」

    「什麼？殿下？」

    看著憤怒的貼身幕僚，美麗可愛的女孩只是用小手指了指艦橋上方的大型三維投影，然後安靜地抬頭看著那不斷閃動的屏幕。四個淺藍色方塊代表著「砂礫公主」以及三條護航血眼，而後方的那個紅色三角，則代表著那條直衝而來的東方強襲突擊艦。

    果然，沒過多久，另外三個紅色的三角出現在了投影中，就像鬼魅般在遠處遊蕩。跳出的識別信息清晰地顯示著，血眼級的空中輕型巡洋艦，隸屬於東方的軍艦。

    「讓他們過去吧，大家都在玩遊戲，忘了那見鬼的上下級規則吧。」

    「這幫陰險的傢伙。」

    冷笑的巴特茲看著那重新編成一組的四艘東方戰艦，轉頭看著艦橋右側牆壁。不多時，伴著低沉的發動機轟鳴聲，四條漆黑的艦影突然撞碎了濃密的雲層，高速從歐洲艦隊邊掠過，然後消失在了烏雲電光之中。

    「有意思，看來有人比我們更焦急，那個可愛的小胖子，要倒霉了。」

    展開了手中的絹扇，拉尼娜露出了會意的笑容，那三條血眼身上的紋章是如此地清晰，已經讓她猜到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閣下，那要不要干涉？或者是警告他？」

    「不。」做工精緻的黑色扇子，蓋住了半張白玉般粉嫩的面孔，讓人看不清拉尼娜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只有從聲音中可以察覺到那一絲陰冷，「如果他就這樣被人幹掉的話，也許，會更好。不能從地獄裡脫身的話，他就連被救贖的價值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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