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姜爻大驚,連忙拉著路星月退後,兩人神經緊繃地注視著那個探著頭的女人,下意識地擺出了防衛的姿勢;但他們很快又發現,那個女人不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反倒依舊保持著探頭的動作,死死地盯著兩人,怎麼看怎麼詭異。
「……」路星月觀察了片刻,隨即再次小心地從腰間摸出了焰火光珠,朝著女人的方向扔了過去。
『啪嗒……』
光珠清脆的落地聲迴蕩在狹小的密道之中,晦暗不明的前方便立即被熒熒光芒所照亮,兩人隨即便發現前方的所謂「朱漆大門」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門,只是一副壁畫而已;那個探著頭的女人也不是真正的人影,而是壁畫上所繪的畫像罷了。
只見那壁畫上的女子身著古代服飾,高額細目,烏髮高盤,神情似笑非笑,從壁畫的門後悄悄探出半個身子,像是在窺視著門外的來客,也像是在誘導著來客們來到門後,一探究竟。
姜爻盯著眼前的女人畫像看了片刻,不禁有點脊背發寒,他連忙移開視線,朝著密道四周張望著,但意外地發現周圍竟然沒有其他通路,眼前儼然是一道死胡同。
「奇怪,沒路了?」姜爻走到壁畫前觀察著,果然發現密道盡頭的這副壁畫載體就是一堵石牆,而左右兩邊則是冰冷的石壁,沒有任何出口。
「不可能啊,明明是這個方向……」路星月不死心,跟著上前使勁推了推這幢畫著壁畫的石牆,卻發現石牆紋絲不動,頓時臉色也有些難看。
「會不會走錯路了?」姜爻問道。
「不會,我們一路走來也沒有發現岔口,沒理由走錯的。」路星月說著,有些急躁地在兩旁的牆壁上摸索著什麼,像是在尋找暗門;而姜爻倒是從最初的震驚中冷靜了下來,他再次將視線投向面前那張詭異的壁畫,腦海中忽然划過了一些某些似曾相識的畫面。
「『婦人啟門圖』?」
姜爻注視著眼前壁畫中的朱門婦女,突然嘀咕了一句。
「嗯?你剛才說什麼?」路星月轉過頭,有些驚訝地看向姜爻。
「唔……我師父曾經告訴過我,古代墓葬中有一種裝飾題材,這種題材的壁畫的畫面基本要素為雙扇大門,一半緊閉,一扇半開,門後探出一位啟門的女性,將狹小的墓室空間通過暗示無限擴大,是古代墓中常見的題材。」姜爻說道。「而現在我們面前的這副壁畫,似乎正符合此類壁畫的特徵。」
「古墓的裝飾壁畫……?可是這裡是九泉城寨的『皇城』啊,哪來的古墓?」路星月質疑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這壁畫暗示著空間的擴大,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壁畫後別有洞天呢?」姜爻思忖著,再次走上前,借著焰火光珠的光芒,仔細觀察起了眼前這副詭異的壁畫。
壁畫所用的油彩相當鮮艷,朱紅的大門映襯著婦人明黃的長衫,再加上刻畫得細緻入微的人物表情,使得整個壁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那婦人就將推開朱門,將賓客迎入其中。姜爻的視線來回掃過壁畫,很快,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見壁畫上下光滑的油彩表面反射著焰火光珠的光芒,而唯一與眾不同的,卻是壁畫上那婦人的右眼,漆黑一片,沒有反射出任何的微光。
這個右眼好奇怪,難不成裡面……別有乾坤?
姜爻抬起手,似乎想摸向婦人的右眼,但又瞬間剎住了手,在不了解此處結構的現在,貿然觸碰的話,萬一觸發什麼機關可就麻煩了。而正當姜爻猶豫不決之時,一陣細微的響聲卻忽然從婦人右眼處傳了出來。
『咔噠……』
不好!
姜爻一驚,連忙退後數步,但出乎意料的是,壁畫中非但沒有躥出什麼機關,反而開始轟鳴著向後退去,只見那壁畫上的朱紅大門竟然真的如石門一般徐徐打開,將門後一條長長的甬道展現在兩人面前。
「這是……暗門!?你是怎麼打開的?」路星月目瞪口呆。
「這……我也……」姜爻語塞,說實話,剛才的他真的是什麼都沒幹。
「不過不管怎麼樣,找到路了就好,我們快走吧!」路星月原本有些陰鬱的臉色頓時又興奮了起來,急忙就要進入,卻被姜爻一把拖住。
「喂喂你先別急著進啊,萬一裡面有機關怎麼辦?」
姜爻被路星月如此莽撞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他感覺自從路星月看到了自己拿出的『星璇盤』之後,整個人似乎都有些不對勁,一種急躁充斥著他的左右,連他那一貫冷靜機靈的頭腦似乎也被那股急躁給衝散了,這種情況著實反常。
「可是、現在不走的話,難道就要僵在這裡嗎?」路星月收住了腳步,但依然難掩臉上的焦急。
「也不是,但……如果有能探路的東西就好了……」姜爻嘀咕著,他想到曾經的自己能用「電光石」……或者應該說是用「雷冥石」分離出一部分精神力,幻化成符咒進行探路,只是在「雷冥石」已經破碎的現今,又能用什麼辦法分離精神力呢?
話說回來,精神力其實是身體能量的一種,而自己體內的妖力也算是身體能量,如果能分用妖力具象化成探路符咒,是不是也能進行感知?
都到這種時候了,不如就試試吧……
想到這裡,姜爻心中頓時有了計較。他回憶著當初用「雷冥石」幻化探路符咒時的狀態,輕輕深吸一口氣,憑著感覺調動起體內的能量海洋,小心地從中引流,就好比在一個碩大的水庫牆壁上,鑿了一個小小的豁口,引領著小溪一般的能量流,灌輸於右手之中。
漸漸地,一股淡淡的紫光從姜爻的手掌中逐漸浮現,而隨著紫光的越聚越多,一道人型符咒開始凝聚成形,並隨著姜爻手中的動作朝著前方石門之後飄然而出。
成功了!果然可行!
門後情形的感知隨著探路符咒的前行不斷進入姜爻的意識,連一旁的路星月見狀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竟然是稀有的感知系妖力?給你『注靈』的,到底是什麼妖?」路星月看著遠去的探路符咒,滿臉不可思議。「而且……你之前不是說不會『妖力具象』嗎?」
「唔……我也就學你隨便試了下『妖力具象』,想不到成功了……」姜爻含糊地應付著,順便把路星月前一個問題給忽略了過去。雖然當初靈御台沒有明說,但對於自己是接受了『凶獸之力』的「無色體質」之人的事,姜爻覺得還是不要隨便透露為好。
不過話說回來……「感知」?這也是『凶獸之力』的能力之一嗎?但我在接受注靈之前好像就能做到類似的事了,這究竟是……?
姜爻想了想,依然沒有絲毫頭緒,所幸路星月此時一心只關注著門後的情況,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什麼。姜爻稍稍鬆了口氣,在判明門附近確實沒有機關後,他輕輕地俯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跨入了石門之內。
「這條甬道暫時安全,我們走吧。」姜爻回過頭,對著路星月打了個手勢,而後者也終於從短暫的驚訝後恢復了冷靜,從腰間掏出另一枚焰火光珠作為照明,隨著姜爻一起走了進去。
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但兩人不知道的是,就在焰火光珠的光芒徹底消失在甬道深處之時,那道壁畫大門卻開始慢慢自動合攏。
『嘎……砰——!』
壁畫大門終於恢復了原狀,而與先前不同的是,壁畫上的那個婦人卻早已換了一張臉。
原本平和的微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咧開嘴,陰森猙獰的冷笑。
-----------------------------
「呱咯咯??」
蛙黽忽然停下了腳步,晃悠著偽裝成馬腹模樣的「豬腦袋」,有些茫然地左看右看。
「好奇怪啊,怎麼會……?」
「又怎麼啦?」慵懶的女聲從後方傳來,只見一名撫媚少婦大搖大擺地踱步走上前,順便一手一個,把邊上那兩名被打暈的守衛扔進了這條『皇城』小巷的角落。
「饕餮大人……那個……我感覺『招魂幡』的氣息……好像,好像……」蛙黽支支吾吾著,不斷瞄著「少婦」的臉色,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好像什麼?別告訴我你迷路了。」「少婦」不耐煩地眉毛一揚,看得蛙黽不由一陣心驚膽戰。
「呱咯咯!不、不是迷路,就、就是……『招魂幡』的感知……好像一下子斷了……」蛙黽的視線東瞟西瞟,心虛地不敢看向對面這名「少婦」,只是對方顯然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斷了?呵呵,當初是誰向我保證說一定能找到人的?」「少婦」的臉上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只是話語中的壓力卻令蛙黽冷汗直流。「你,該不會在耍我玩吧?」
「饕、饕餮大人!蛙黽絕對、絕對沒有騙您!呱咯咯!」蛙黽嚇得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就差給跪下了。「蛙黽之前真的感知到『招魂幡』就在前面這幢小破樓里,但……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
「也就是說,感知被阻隔了嗎?」偽裝成少婦的饕餮抬起頭,望向前方這幢古怪的副樓,似乎若有所思。「這裡能產生空間阻隔的地方只有一個,他們該不會真的跑進了那個『最不該去的地方』了吧……」
「『最不該去的地方』?蛙黽不明白,呱咯咯……」蛙黽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這『九泉寨城』之所以被冠了『九泉』二字,就是因為它是建在某個有去無回的魔窟——『九泉泉眼』舊址之上的,而這個泉眼舊址的位置恰好就在『皇城』之內。」饕餮說著,臉色似乎有些陰沉。
「要是他們真進了『九泉泉眼』,那即便是我也救不了。這小子……淨給我來事……」
饕餮嘀咕著,忽然又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從前方收回了視線,朝著邊上淡淡一瞥。
「哼,不過現在嘛,得先解決點麻煩事。」
饕餮轉過身,目光掠過那些紛紛從角落中走出的佝僂身影,徑直聚焦在了不遠處穹頂上那名冷冷俯視著自己的長袍男子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喲,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司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