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
隨著一聲粗魯的叱喝,一隻簡陋的狗盆被高高踢飛,裡面的殘羹剩飯灑了一地。
「老子讓你們值夜班,結果你們倒好,在值班室里打麻將不說,還弄了條沒斷奶的小奶狗來養,半夜三更汪汪汪汪的,吵死了!」
面對著眼前這名五大三粗的壯漢的斥責,值班室門口那四名保安唯唯諾諾地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而他們身邊那隻圓滾滾的瘌痢狗則奶聲奶氣地嚎了兩聲,見那壯漢兩眼一瞪,便老老實實地夾著尾巴閉了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那個……樊隊長啊,雖然這狗看上去小小的,但其實還挺機靈的,前兩天還趕跑了個賊,看門正合適呢。」保安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
「呵呵,好啊,那要不讓狗留下,你們滾好了?」壯漢冷笑了一聲,睥睨地瞪著保安,眾人便即不吭聲了。
「知不知道最近是什麼情況?咱們老闆收到恐嚇信了啊!要是有殺手混進咱們老闆的宅子怎麼辦?你們負責?」壯漢不滿地怒喝道。「看看你們這副德行,留你們有什麼用?你們被炒魷魚了!明天不用來了!」
「樊隊長……別啊!再給俺們一次機會吧!」
四保安一聽,臉色頓時嚇白了,而此時卻忽聽一陣油嘴滑舌的勸慰從門口傳了進來:
「哎呀~樊哥,消消氣,啊,消消氣嘛~」
壯漢愣了愣,忽然覺得手裡好像被塞了件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包中華煙,抬頭才發現自己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名相貌平平的年輕保安,正朝著他諂媚地笑著。
「嗷!嗷!」一見到那名年輕保安,先前還耷拉著腦袋的小奶狗便立即嚎了起來,但它很快便察覺到了壯漢惱怒的視線,於是只能弱弱地不出聲了。
「你是……?」壯漢望著眼前的陌生保安,眼中掠過了一絲疑惑,不過還沒等他問什麼,手上便又被塞了幾張紅色大鈔。
「樊哥啊~咱們新來的不懂規矩,這年頭啊,找個工作也不容易,您大人有大量,這次就放俺們一馬~咱們保證今後吃香的喝辣的,絕對少不了您!」
年輕保安笑著,似乎完全沒有理會那隻齜牙咧嘴的小奶狗,而壯漢的臉色也在見到了那幾張大鈔後總算好轉了許多。
「哼,還是你這小子懂規矩。」壯漢嘴角勾了勾,拍拍年輕保安的肩膀,順手把鈔票和煙揣進了兜里。「行了行了,這次就饒了你們,下次別再讓我撞見你們偷懶了啊!」
「是是是!一定一定!」四保安點頭如搗蒜,在目送壯漢離去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呼……這次太背了,差點掉飯碗。」其中一保安似乎依然心有餘悸。「話說,咱們應聘的這個葉家啊,好像最近真的挺邪門的,聽說之前那批保安不知什麼原因全都跑了,這才新招了咱們。」
「你不知道啊?這葉家上一任當家的前陣子突然莫名其妙地暴斃了!這一任他兒子才主事沒多久就收到了恐嚇信,說是要取他狗命呢!」另一名保安神秘兮兮地說道。「俺還聽說啊,這葉家表面上做正當貿易,私底下其實做著黑市買賣的生意,據說上一任老闆是因為經手了個受詛咒的冥器,才莫名其妙地被咒死了!這次他兒子攤上這事,搞不好也是詛咒的關係……」
「哎喲,難怪這裡之前的保安都嚇跑了啊……」又一名保安抖了抖肩膀,說道。「不過啊,俺聽說的版本,是這個新任的當家少爺太過風流,玩了黑幫的女人才被盯上的。」
「管他什麼原因呢,這兒給錢多,咱們老老實實守門就是了。」第四名保安說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轉頭看向值班室四周。「咦?差點忘了,剛才給咱們解圍的小兄弟呢?」
「哎?剛才還在這裡的,人呢?」眾人如夢初醒,這才發現那名陌生的年輕保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人影。
「還沒來得及謝謝那兄弟呢……嘶……說起來,他是你們的熟人嗎?」一位保安問道。
「不認識,俺還以為是你們的熟人呢?」
「不是啊,俺不認識他。」
「俺也不認識……新來的嗎?」
眾保安一臉茫然,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那隻躲在一邊的小狗正呲著牙對著值班室外,漆黑眸子中映出的那道鬼魅身影一閃而過,悄然消失在了那道通往別院樓宇的長廊深處……
……
『嗶嗶……』
隨著一聲清脆的電子鎖解碼聲,一道身著保安制服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座宏偉幽暗的樓宇大廳之中。
這是一座裝修得富麗堂皇的豪華大宅,但要進一步描述其「豪華」,就只能用「充滿浮誇的暴發戶氣息」來形容了。
只見整座大廳呈環形,直通上方的圓形穹頂;五層樓層長廊環抱著大廳疊疊而上,而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五樓中庭那扇裝飾得特別浮誇的金色拱門了,顯然這間房間便是為這棟樓宇的主人準備的;而門與長廊都被裝修成了繁複的歐式巴洛克風格,但頂上那片五彩斑斕的巨大圓形穹頂卻選用了拜占庭的樣式,只是這穹頂上畫的並非名畫的復刻,卻是一張張油畫人像,似乎是這個家族歷代的主事。
「呵呵……」
年輕保安無聲地笑了笑,視線絲毫沒有在那些價值不菲的裝飾物上停留,而是徑直往上,聚焦在了穹頂上最顯眼的那副帶著獨眼眼罩的男子肖像之上。但很快他便收回視線,環顧著四周,順手將那張從壯漢身上剛摸來的門禁卡收好,再次邁開了腳步。
監控探頭的燈光默默在黑暗之中閃爍著,但那名年輕保安卻似乎對此視若無睹,只見其以一種熟練而迂迴的路線淡然自若地穿梭於大廳中的各處擺設之間,一步步向著大廳底部的樓梯移動著,而其每走的一步,都完美地踏入了監控探頭的死角,不露半點痕跡。
銀色的月光透過穹頂中心那塊一米見方的圓形琉璃撒入整座大廳之中,點點晶瑩的流光宛如在黑夜中閃耀的夜明珠,而那年輕保安的魅影也在那光與影的交錯中無聲而動,僅僅片刻之後,男子便成功來到了通往二樓的木梯口,但正當他打算邁開腳步踏上樓梯之時,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身形猛地一頓。
只見一絲不易察覺的紅色微光在樓梯的台階上一閃而過,在那銀色月光的照耀下,一張密布的警報雷射網在台階上悄然顯現,自樓梯而上,將各個樓層的地板盡數覆蓋,縱然身手再好,也斷然沒有任何落腳之處。
「哎……真是麻煩。」
面對著此番嚴密的安保態勢,那名年輕保安似乎很是無奈,但他卻並沒有任何撤退的打算,只見他慢慢轉過身對著空曠的大廳,隨即抬起胳膊,舉手揮手之間,一條散發著淡金色微光的細長彎鉤從他的手掌間驟然成形,連帶著勾子後那有如細絲般的光索,從他的掌心中源源不斷地自動鑽出,並迅速穿梭於整座大廳;而在光索出動的同時,年輕保安的身影也隨之翩然而起,三兩步便躍至大廳半空,隨後,便就這麼懸停在了大廳中央。
月光照耀下的光索在年輕保安的腳下閃爍著蛛網般的微光,而那年輕保安就這麼如履平地般地一步步邁向五樓中庭,但就在他即將到達五樓之時,他那張一成不變的平靜臉龐卻微微凝滯了一瞬。
緊接著,異變突起。
『刷刷刷!』
三道犀利的刀光毫無徵兆地衝破五樓中庭的金拱門,朝著年輕保安的面門直飛而來!年輕保安身形一躍,堪堪躲過了那三道襲擊,刀光劃破年輕保安的臉頰,隨即轉向了他腳下的光索,伴著『啪啪』兩聲刺耳的爆響,年輕保安的身形瞬間失去了平衡,然而年輕保安面對如此局面卻不退反進,就在他即將從半空中栽下的那一霎那,一道光索再次從他的手心中躥出,一頭扎進了天頂的圓形穹頂之內,而年輕保安也在空中立即調整了姿勢,右手一扯,整個身體便沿著勾鏈直直飛向了穹頂。
『滴……滴……滴——!!』
刺耳的警報頓時迴蕩在寂靜的空間之中,整齊的腳步聲仿佛早有預謀一般剎那間衝進了大廳之內,背靠著穹頂的年輕保安平靜地俯視著下方全副武裝的保鏢,隨後又將視線移向了那名從金拱門內緩緩走出的男子身影,嘴角輕輕一勾。
「喲呵,原本以為搞定外面那隻小奶狗就行了,沒想到裡面竟然還趴了另一隻『看門狗』啊。」年輕保安注視著門內走出的那名手持刀劍,白髮如雪的青年男子,嗤笑道。
「等我把你那假面撕下來的時候,你就笑不出來了。」白髮男子盯著年輕保安臉上那張被劃破的人皮面具,言語冰冷。「你以為我們會什麼都不做地等人來行刺嗎?」
「行刺?喂喂,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呢,從一開始就對你家那個紈絝子弟的性命沒有半點興趣~」
年輕保安笑著,伸手揚了揚夾在手指間的那枚晶瑩小巧的長條形物品,而在見到那枚物品的那刻,白髮男子臉色猛然一變,他連忙轉頭看向穹頂中那副畫著獨眼男人的油畫,卻見那獨眼男臉上的眼罩赫然破了一個洞,隱藏其中的那枚珍寶早已不翼而飛。
「可惡……還回來!!」
白髮男子怒喝著,拔刀一躍而起,徑直衝向穹頂上的年輕保安,而那年輕保安則不慌不忙地再次伸手一揮,隨著其手心淡黃光芒閃過,又一道鉤索瞬間擊碎穹頂中央的琉璃,為其開闢了逃生的出口。而那白髮男子也不甘示弱,立即緊隨其後,追著年輕保鏢躥出的身影站上了樓頂。
烏雲漸漸籠罩上了天際的皎月,隱約的雷鳴伴隨著不祥的電光翻湧在濃密的雲層之下,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悄然改變。
「你逃不了了!」
屋頂上,白髮男子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伴隨著遠處直升機的轟鳴與下方圍剿的隊伍,天羅地網已然形成。
「作為人類,你的身手算是出類拔萃,但也到此為止了!把東西交出來,或者……就讓我送你去陰曹地府!」白髮男子說著,開始步步逼近。
「幹嘛那么小氣~那麼好的寶貝就被你們藏在壁畫裡也太暴殄天物了,不如就借我用用唄?」年輕保安笑著,手指間那枚晶瑩的物品開始發出絲絲綠色熒光,與天際的電閃雷鳴交相輝印。「至於陰曹地府……呵呵,我正打算去那逛逛呢,就不勞您出手了。」
『轟隆——!!』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忽然從烏雲中轟然劈落!只見上方烏雲籠罩的天際赫然被落雷撕開了道空間裂口,漆黑的裂縫中,一雙雙血紅的眼珠從裡面慢慢睜開,仿佛從幽冥深處窺伺而來的惡鬼。
「這是!?」
白髮男子大驚,而此時那年輕保安卻突然乘此時機從樓頂縱身一躍,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道如蛇舌般的細長的爪子忽然從空間裂口中鑽了出來,將那年輕保安瞬間纏住。
白髮男子回過神,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名年輕保安隨著那些爪子飛向裂縫,電閃雷鳴間,他看到了一雙金銀異瞳在年輕保安那長長的劉海後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拜拜咯,後~會~無~期~」
雷鳴與閃電再次劃破長空,刺眼的光芒過後,天空歸於沉寂,而那名年輕保安的身影已和那道空間裂縫一起,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