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青羅 第一章贏落
從沒人知道,我在黑暗中抽泣,黑暗的沉重,冰冷,孤獨,像潮水般向我湧來,像海嘯般將我吞沒,止不住的是自己的淚,我曾企圖尋找到出路,但在這無盡黑暗中,路存在嗎?
······
······
黑夜攜帶著冷風呼嘯在這山峰上,一輪銀月灑落淡淡的光華,也灑落在那道身影上。像是做了一場驚夢,夢醒之後,只覺得自己被冰冷的汗水所浸透,寒冷的就如同步行在嚴寒的冰雪上,不由的瑟瑟發抖。
山峰上,有一看上去莫約十二三歲的華袍少年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一柄長劍,只是看他毫無章法的揮舞著,比起舞劍,看去卻更像是在發泄,發泄怒火而已。
風,能夠散去燥熱,卻吹不熄怒焰。
崖上,那少年一直揮舞著,全然不顧自己體弱的身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黑衣的老者,靜靜的凝望著他,或許他一直都在,只是那少年無法發現他的存在,無法了解他的想法。更難以明白,他所思的那些。
一直的看著,最後老者無法在那樣平靜的站著,他走向前,步行間沒有腳步聲,悄然之間,他握住了少年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在揮舞下去,因為那有什麼意義?
老者凝望著少年,他站在他的身後,輕聲說道:「落兒,你···還在想著昨天的事情嗎?」
被稱為『落兒』的少年,沉默以對,他低著頭,不發一言。
黑夜的冰冷凝聚在周身,老者繼續說著:「落兒,你自小便是體質虛弱,平常時候就已經是······」老者欲言又止,又繼續說道:「那,並不是你的錯。」
少年依舊沉默著,掙開了老者的手掌,他輕聲道:「流水爺爺,你······可以教我嗎?我知道,如果是您的話,一定可以的,我求過你很多次,但你從來沒有答應過我,只是這一次我真的,真的很想變強。」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心中,贏流水如此呵斥著自己,臉上浮現出些掙扎,最後,他依舊強忍著說:「我答應過『她』的,所以,我不能落兒對不起。」
聞言,少年的臉上浮現著冷笑,他冷冷笑道:「哈哈···你不願意教我,但,你為什麼不讓我自己去學?阻止我?我只是渴望修行而已,能夠保護雨兒的力量而已。你和娘,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老者安靜著看著少年的冷笑,久久,他轉過身,淡淡的說:「夜已是深了,落兒你體質虛弱,還是不要待在這孤峰上了,此處寒涼。」
話落,老者緩緩的離開了,漸漸的消失在那個喚做贏落的視線中。
少年依舊的冷笑著,道:「依舊,還是這樣嗎?娘也是這樣的,你們卻懂我嗎?」
如此的想著,少年再次僅僅握住了手中的劍柄,他仰天對著著黑夜嘶吼了一聲,揮起長劍,好似癲狂的揮舞著長劍,汗水不斷的浸濕他的衣裳,風聲拂過,越加的冰冷。
耳邊似是回想起的話語,讓手中的劍舞更快了——「哥哥,放心吧,雨兒沒事的。」
······
······
山間的小道上,老者慢行著,夜色下樹影隨著風聲搖搖,那黑色的影子,落在老者的身上。
慢慢的走著,不知道從何時,許是從一旁的叢中,出現了一道青色的人影。借著夜色的遮掩與這老者並肩的行著,而那老者似有察覺,不過卻也沒有過多的在意。
「你···為什麼不肯教他,我看那孩子不錯,資質雖然差些,但若是你的話······」
未等青色人影說完,老者滯步下來,嘴角挑著些冷笑:「我答應『芊』不會教他們兄妹任何東西,再說,我為何要教?落兒又為什麼要學?重複著無數前人苦痛的道路,在我身邊,他縱然無法成為強者,但,我可以保他一生平安,難不倒不勝過他每日徘徊在生死之間?」
「那只是你的認為,他是一個少年人,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又不是我們幽族人,何必管著這些閒事。更何苦不過我知道那是錯的,會將他推往無盡的痛苦。」
「你怎知道,那是一定的,或許會很好呢?」
老者回首凝望著這青影,看著那張藏在夜色下冷峻的中年人的面貌,說道:「我怎知道?我庸碌了一生,自然知道。」
「你老了,越來越不像以前的你了。」
「老了,才會明白。」
「隨你吧。」青影中的中年男子這樣的說了一句,而後,他的身形一陣的虛幻,轉瞬間竟然已是消失不見了。
唯有那老者,負手凝望著那黑色的天際。
······
······
「呃。」
瘋狂的揮舞著,許久後,不知道是否是累了,或者被腳邊的石子絆倒,少年倒在地上,在夜風中冰冷的汗水,沿著衣裳,浸濕著地面,渾身上下無由的顫抖著。
「我,不行了嗎?」
望著黑色的夜空,贏落的腦海中,漸漸的浮現出昨日的一切。
······
······
下幽城,一座巨大的古城,隸屬幽族的領地之一。
城中街道上,一處龐大的院前矗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寫著『修院』兩字,而正是午間時候,有一少年慢慢的走過,他看向這座『修院』神色閃過一絲落寞。不過,他低下頭,慢慢的走開。
街道上,極為的冷清,偶爾會有幾個匆忙的行人,快步的行在路上,很快的消失在眼帘之中。
街道的盡頭,慢慢的走來一個著華麗紫服的青年人,細細的看去,著青年人十分俊美,有時候『美麗』似乎不適合拿來形容一個男子,但是眼前的這青年人卻似乎是一個例外。但,細看去之時,卻也能夠看道這青年臉上帶著些病白。
冷清的街道,一瞬之間,像是只剩下了少年與那青年。
青年走到少年身前。少年贏落滯下腳步卻不知道為什麼,僅僅只是因為這青年走到身前,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似得,變得有著些驚恐不安。
「是他嗎?」
俊美的宛若女子的青年回首問話,這時候,贏落才是發現這青年身後竟還有一著赤色衣袍的孩童。
那孩童點了點頭,說道:「嗯,沒錯了,你看他胸前的戒指,應該是『攬月之戒』無疑,看來你找對了。」
聞言,青年回過首來,伸手指向少年胸前一隻被一根細繩綁住的玉白色戒指,戒上雕刻著半月的模樣,看上去十分的特別。青年隨意的說:「給我。」
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便是不凡的青年男子,為什麼會有想要胸前的這隻戒指。但他知道自他出生後便一直佩戴這個戒指了,卻並不想給任何人,即使這戒指似乎從來不顯得有多麼珍貴。
孤冷的街道上,風捲起些塵土,打在幾根街邊的雜草上,顯得很是冷清。雖然偶爾有幾個人路過這街道口上卻也是急急離開似是不願意多留。
許是他們都感受到了那青年的身上的威壓,或者,他們並不願意上前來,卻僅僅只是為了幫一個平日裡冷漠對人的少年。即使偶爾有幾個好似體內尚武血脈沸騰的少年人,似是要過來打抱不平,但是有很快便是被身旁的長輩拉走。
「給我,那不是你可以擁有的東西。」青年重複說道。
贏落退了一步,但目光凝視著青年,伸手握住胸前的戒指。
「哦,這個小孩子倒是蠻有意思的。」
贏幽身後的那身著赤色衣裳的孩童,扭過頭一直看著贏落,嘴角挑著些笑意,又看了看身前的『贏幽』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暗自想著:面對贏幽,勸你還是恭敬點好,哦,當然,這種話還是在心裡說說就好了。
「給我。」
「呃!」
青年只是在身前淡淡的說著,但是少年卻是突然圓睜起雙目,似是不可置信,額角絲絲的汗水流下,從那青年散出的威壓。
若是要形容的話,就好比野獸面前的麋鹿,即使那野獸只是隨意的嘶吼一聲,卻也讓那麋鹿不由的瑟瑟發抖恐懼無比。
汗水,貼著兩頰涓流而下,雙腿隱隱站不住,想要跪拜下來,朝那眼前之人膜拜!
「對一個小孩子而已,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吧,連我都有些不舒服了呢。」
身著赤色衣裳的孩童,暗自這樣想著,不過卻也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又退後了幾步。
「不···不······」
艱難的說著,少年狠狠的喘息著,抬起頭直視著那青年,目光鋒利的宛若刀刃。
「走開!不許你欺負哥哥!!」
街角邊,只見一小女孩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怒氣沖沖的樣子似乎很是惱怒,更是從街邊撿起了一塊石頭,狠狠的砸向那青年!
聽著那熟悉稚嫩的聲音,少年猛的直起身子,大聲呵道:「雨兒!不要過來!!這個人···這個人很厲害。」
聞言,那小女孩顯的一滯因為平時從沒見過哥哥會如此的焦急,只是下一瞬間······
石子砸到了青年的臉上,青年回過首,臉上卻看不到什麼惱怒的神色,冷冰冰的樣子,你即使仔細看去,但卻不會找到任何的情緒,更何談什麼憤怒。
街上,青年看了看那少年又看了看那女孩,輕聲道:「倒是有意思,你想要保護她嗎?」
青年伸出手掌,握向那只能的女孩,口中輕聲道:「無道之束!」
轉瞬間,沒人看的清楚一切是如何發生的,那小女孩卻是如同一支斷線的風箏般,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遠遠的被擊飛了開去,落到了遠處的街上。
青年繼而,雙手捏住了一個古怪的印訣,那個古怪的手勢落在一畔那赤衣孩童眼中的時候,卻讓他瞳孔一縮,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不過眼前的這一幕,卻是絕對真實的。
「滾開!」一瞬,天翻地覆的怒焰,少年揮拳相向。
那拳瘦弱的可能任何人都可以擊倒,但卻是他的全力和全部的憤怒了。
只是這樣的一幕,落在青年的眼中,卻顯得太過的可笑,甚至是可憐,他冷笑道:「你······也只有勇氣了,甚至這不算是勇氣,僅僅只是憤怒而已。」
伸手,如同之前那般,青年的手掌凌空握向少年,明明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青年卻似乎握住了什麼真實的事物,緊緊的握住,少年頓時動彈不得,卻是與之前的境況一般無二。
「無道···之束。」
砰,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無能為力!少年同樣遠遠的被擊飛了出去,落在街邊。
同時,也就在這時候,那青年的耳邊只覺有人喝道:「贏幽,我許你拿走『攬月之戒』卻從沒有說過你可以用這種方式吧!」
「流水爺爺!」
低聲的叫著,少年躺在街上,本就體質虛弱的他根本無法抵住渾身上下的劇痛,一時間,竟是昏卻了過去。
「族叔。」
贏幽望著身前那個滿臉怒容的老者,旁人怕是不由心中驚恐,不過他卻是泰然自若,說道:「族叔何必如此的動怒,我只不過懲戒一下這個不懂禮儀的『凡民』而已。」
「哦。」贏流水冷笑了一聲,略帶些譏諷的說道:「凡民,倒是啊,落兒自然是不像你擁有著血脈,不過血脈之力雖然厲害,但卻也未必就是能夠決定一切了。」
贏幽也是微微冷嘲一笑,道:「我何曾說過血脈能夠決定一切了。」
贏流水冷冷說著:「別忘記了,你此刻所得到的,是多少人的犧牲。」
「犧牲?」贏幽的話語,似乎在這瞬間不像之前那般,還有這那些些的恭敬之意,寒聲道:「我自然知道,此刻我所擁有,是多少人的犧牲,因為我知道,所以此刻的我才會如此。」
話聲落下,有忽起的風,浮起了地上的塵土。
身前,已經不見了贏幽的身影,贏流水頓時怒目圓睜,暗自驚訝道:「怎麼會這樣,莫不是,不好!竟是我大意了。」
一瞬間,心中百念轉動,卻也是在這轉瞬之間,遠遠被拋飛開去的街邊,少年昏迷著倒在那裡,而贏幽的身影卻是已經出現在他身側。
他伸手,往著少年的胸口疾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