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東臨 第二十一章密謀
東臨宗作為每一次夢莊會的東道主,因此每三年,他們的準備從來都不會馬虎。
一幢幢樓閣林立,不知已經在這多少年,看過多少次夢莊會,見過了多少青年俊傑們。他們在這裡相聚,比試,問道,分離。
從未留意,已經是多少年歲流轉了。
只見那些樓閣都有十數層之高,且用料都是堅固的硬木,樓閣之間的雕刻更是東臨宗請了神州上中州『建莊鋪』中的大師,設計,雕刻而成,耗時耗力,有些更有數百年歷史的古樓。雖然東臨宗不大,只是中小的宗門,但是因為對夢莊會盡心盡力的緣故,因此在神州上名望很高。
樓閣之間,經常能夠看到一些,年輕男女,穿著不同宗門的服飾,在那裡互相討教道術,修法。
安靜祥和,這便是夢莊會的前夕,就是不知道,在夢莊之上他們又會有什麼表現。
樓閣之間,一個穿著一件極為寬鬆的白色大襟袍,袍上繡著白色的雲朵,與青色的風。行過之時,偶爾見到幾個年輕弟子,他們也紛紛躬身尊稱他一聲:「莊主。」
雲道莊莊主,,孟莊。
這是一個略生皺紋的即便邁入蒼老的中年人,至少,從外表上看去是如此的。因此也說不上什麼英俊,若是放在人群中也不會顯眼,若不是那些弟子們知道他的身份,否則只怕真不會將這個將老之人和雲道莊莊主聯繫在一起。
目光有些漠然,他靜靜走在走廊上,人們向他投以敬畏的目光。
雲道莊,五百年前興起的大宗們,雖然他們沒有固定的宗門,遊歷天下,但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不知多少宗門受過他的幫助,恩惠。這般多年來,那六大名宗之中,唯有雲道莊名望已經有了漸漸超過道宗之勢。
這自然離不開代代莊主,前輩的勵精圖治。
「道宗···很了不起嗎。」
這個看似平凡的中年男子輕笑了一聲,當然,自然不會有人聽見,除了······
他身後還有一個青年人,看上去與江寒陌年歲相差不多,不過要和他師尊比起來的,這青年人就相當英俊了,鼻樑高挺,雙目如星,雖然也是穿著相似樣式的一件大襟,卻要好似也被這青年穿出另外一種韻味。
青年人輕聲道:「師尊,在這樓閣之間,就不便這麼說了吧,雖然這是事實。」
孟莊一聲輕笑:「彥刻說的在理,為師錯了。」
雲彥刻,在雲道莊中他的地位與劍宗江寒陌類似,是莊中的大師兄,孟莊的弟子之一。這個名字雖然不及道宗君連城,或者劍宗的江寒陌,高樓那般名盛,但是近年來,他雖然從參加過夢莊會,但是卻也有人時常傳言,他有著不遜於這些人的修行,卻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起來,師尊今日怎麼要出這樓閣,平常不是和諸位掌宗在一起論事嗎。」
孟莊一笑,說:「今日東臨宗應該會有兩家貴客到來,我去看看。」
「師尊說的可是劍宗與焚火殿。」
孟莊回頭望他,帶著讚賞的笑問:「你怎麼知道。」
雲彥刻說:「能讓師尊相迎的宗門不少,但是近日來,許多宗門都已經到場,加上夢莊會將開,唯有劍宗,焚火殿還沒有人到,算算時日,不管怎麼說,這一兩日他們也該到了,除非他們不想參加此次夢莊會,但這又不可能。」
「為什麼。」
「記得,師尊不是遇上了那幾個黑白宗弟子嗎。您讓他們去除了蓬萊仙島以外的其餘三宗,他們既然已經知道,就不可能不來。」
孟莊滿意的點了點頭。
走出了樓閣,沒有了這些亭台的遮擋,天高海闊,目光所及,能夠看到那無邊的湛藍。
風動,雲搖,天地間,只有一片清爽之意。
雲彥刻看了看天際,想起了遠處,那一片豐碩草原,心底有些愁思。
孟莊回首問:「彥刻,怎麼了。」
雲彥刻嘆息一聲:「大娘叫我抓的羊,還有一隻沒抓到。」
「······」
孟莊一滯,臉上的滿意之色也一掃而空,罵了一句:「以後回去的時候,再抓吧。」
雲彥刻道:「好的,師尊。」
忽的,只覺空氣變得微熱了些······
修行到高處的人,除非是在打坐或者休眠的時候,否則對四周自然的改變都會有一定的敏感程度,這一點,在雲道莊的修術中更加突出。
「師尊,怎麼······」
「是焚火殿的修術。」
說話之時,孟莊已經遙遙看向海灘之上的一處。
那海灘之上,有一個穿著紅色大氅的三十多歲的女子慢慢往著這樓閣之間走來,沒有東臨宗的弟子帶領,不過他們也輕車熟路。
「好美的女子。」
雲彥刻說了一句,不過他的神色清明,雙眸無邪,卻似乎不為那女子所動,好像只是客觀的說了一句實話。
孟莊看著雲彥刻,笑了一下,道:「炎謠,焚火殿主,卻不要看她外貌,這世上外表從來都是用來欺騙雙眼的,算算年歲,雖然我不太了解,但她至少也有六十歲,不過看她樣子焚火殿的修術果真也是非凡。
焚火殿眾人行來,炎謠身後自然都是焚火殿的年輕弟子,其中為首的兩個,一男一女,都是十分俊秀。
「靈,曲,見過孟莊前輩。」
走至近前,那一處亭台樓閣就在孟莊身後,炎謠回頭望向那一眾弟子,如此說道。
她身後的那一男一女帶著其餘的弟子走出,兩人躬身道:「見過孟莊前輩。」
孟莊微笑著點頭,道:「我聞神州以南的櫻洲,最出俊秀男女,今日所見,這傳言如今一見果然真切,焚謠道友的兩位高足皆是一表人才,真讓我羨慕,羨慕啊。」
那兩個青年男女自然也是笑著還禮:「哪裡,前輩過獎了。」
雖說如此,不過他們自然也是開心的,畢竟說話之人,可是雲道莊莊主,豈是誰人都能被他那般說的。
焚謠也是微笑:「兩個不成器的徒兒罷了。倒是孟莊兄的高足。才是俊秀非凡。」
雲彥刻只是靜靜行了一禮。態度恭敬。沒有可以被挑揀的地方。
焚謠與孟莊兩人。都是微笑的面對彼此。說了幾句之後。焚謠便帶著身後的弟子往著樓閣行去。
孟莊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在他身後的雲彥刻察覺到了一點壓力。
火焰。還是化作了那隻亘古凶獸。可怕無比。
是無窮無盡的雲氣。被火焰燒毀後。又不斷的湧出來。從未前進。也並不後退。
「焚謠殿主。你我的約定。可別忘記了。」
孟莊抬頭望天。說話的時候。只是焚謠卻停了下來。
風略過時······
那無形之間。雲氣散了一空。火焰被誰熄滅。
一眾後輩只覺得如釋重負。方才的瞬間。真的是十分難過。
「哦。莊主說的是何約。」
孟莊回過頭來。凝望著焚謠。然後一笑:「沒事。就是我莊中有許多美酒。焚火殿主不是和我約了。要一起喝嗎。」
那些後輩們卻頓時有些疑惑,雲彥刻下意識的看了師尊一眼,暗道:莊中修道,哪裡有什麼美酒。
那被稱為『靈』與『曲』的焚火殿弟子同樣疑惑:殿主從來惡酒,殿中侍者平常除非宴客否則連酒都不會拿出來,怎麼會有這麼一約呢。
焚謠卻忽然一笑:「美酒,是共分嗎。」
「五五之數。」
「甚好。」
隨即,孟莊轉過頭去,忽覺那湛藍天空,有明亮了數分·······
他低聲道:「這天空,一千年,是不是,該變一變,變得更好些。」
······
······
「孟莊,焚謠,他們說了些什麼嗎。」
每一座樓閣有十數層高,密密麻麻的樓群足以容乃數千人。其中某一層的最高處的走廊上,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青年,望了望那樓閣出處前的人,但是很快,他又將目光收回。
或許,他知道看的久了,會被他們發現,即便此處離的很遠。
樓閣的走廊上,不知被誰放了一張椅子,一個穿著道衣,束著一個很常見的道士髮髻的中年人坐在那。
道衣乾淨,髮髻一如既往,目光沉靜如水。
箐曜道人的靜,永遠都是那樣的,無聲,無息。
目光想要遠望,卻被樓閣的屋檐遮擋。箐曜道人乾脆的就凝望著屋檐,說:「孟莊,焚謠,都是可為你師長之人,不可直呼其名。」
青年道人眉目平凡,如他的師尊一樣,但是眉宇之間透徹道家的出塵之氣,與箐曜道人的無聲無息之靜略有不同,就是不知,誰的更好一些。
他自然便是君子謙的師兄,道宗雙壁之一的君連城,或者喚他的道號,,池余。
君連城說:「道法隨心,被『禮』所附,非道。」
「這便是你的道。」
「道,本自然,法,本萬象之中。」
「那道是束縛嗎。」
「師尊的『問』,請恕弟子無能答之。」
箐曜道人收回目光,說:「無礙,我會自己找的。」
因此,箐曜道人的目光,放在了那遙遠處的,樓閣之間的出處,那些人的身上。只見箐曜道人的神色從未變化過,但是,他的心湖裡,又會不會也曾泛起過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