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世幻辰 第268章 蒼茫落幕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終歸平靜。

    妮可單膝跪地，一絲冷風吹過，撩動額頭上微亂的發梢，單手拄著太陽法杖，臉色慘白，嘴角掛著一絲血跡，周圍涌動的魔法元素也逐漸退去。

    小白緩步來到薩鷗近前，雙眸中並沒有得勝的喜悅，而是略顯傷感。不僅是薩鷗，小白也始終把妮可當成摯友，不願看到今天的結果。

    妮可神情落寞，卻顯得很淡然，仿佛一切早已預料。暗淡的眼神望向周圍，又看了看身後殘存寥寥數千人的隊伍已被神聖守護者大軍團團包圍，自知再無回天之力，戰鬥結束了！

    手一松，將灝靈法杖從白皙的手上滑落，仰起依舊高貴的頭，對著天空一陣冷笑，笑的是那樣蒼白無力，其中的絕望、痛苦、無助、求而不得，已不言而喻。

    良久後，看向薩鷗，妮可的眼中此時已經沒有了仇恨，也沒有了殺戮，更多的是一份如釋重負。

    「我輸了，一切都結束了。我好累，終於可以休息了。」

    原本以為妮可不會這樣輕易認輸，會像以前一樣寧死不屈，戰鬥到最後一刻，卻沒想到就這樣放棄了，薩鷗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

    薩鷗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空中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驚雷閃現，徑直劈向妮可。

    來的如此突然，就連距離妮可幾米遠的薩鷗也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阻擋。

    眼看驚雷就要擊中妮可，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乳白色光芒從妮可身後飛來，一襲白衣的女孩身影，眨眼間便飄飛到妮可頭頂。

    飛來替妮可擋住這一擊的人正是艾爾莎，原來艾爾莎憑藉自己對妮可的了解，早已預料到戰敗後妮可會有什麼舉動，因此悄無聲息的接近妮可，隨時準備救她。

    這道極其強橫的驚雷，在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情況下，應聲擊中艾爾莎，儘管艾爾莎早有準備，提前釋放了防禦魔法，卻依舊沒能抵擋住控魔師強大的魔法侵襲，也印證了妮可必死的決心。

    「啊！」一聲柔弱又悽厲的慘叫，艾爾莎仿佛被五雷轟頂，整個人在一瞬間失去了知覺，飄蕩的白色裙擺裹挾著僵硬的身體，從空中墜落。

    「艾爾莎！」

    妮可、薩鷗、米羅幾乎同時大喊著狂奔向艾爾莎。

    距離最近的妮可第一個來到艾爾莎近前，淚如雨下的晃動著艾爾莎毫無意識的身體，不停的呼喊，「艾爾莎，你醒醒，你為什麼這麼傻，要擋在我面前，這是我應得的下場，我就該自己承受這一切的！」

    米羅狂奔而至，推開妮可，一把將艾爾莎抱在懷裡，輕聲呼喚著愛人，「艾爾莎，你怎麼樣了，別嚇我。」

    「現在你高興了，都是你幹的好事！」薩鷗也跑過來，見艾爾莎奄奄一息，一把抓起妮可咆哮著。

    「薩鷗，放開公主殿下，如果公主殿下少一根頭髮，奧斯坦帝國絕不會放過你，還有你的公會！」說話的人是奧斯坦帝國的使臣，見黑曜十字軍戰敗，擔心妮可受傷，帝國的人悄悄靠近戰場，靜待著一切的結束，也在默默保護公主殿下。

    此時，除了痛哭流涕，妮可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淚水划過她絕美的臉頰，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妮可敗了，敗的徹徹底底，敗的無可挽回，敗的幾乎一無所有，就連她最好的朋友艾爾莎，也因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一切，都是對妮可的懲罰，也可以說是一種喚醒。

    「不要怪她！」一個無比微弱，輕柔的聲音突然隨風飄來。

    艾爾莎緩緩睜開眼睛，毫無血色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如水的雙眸看著妮可。

    第一次放下公主的尊嚴，俯下身子，妮可幾乎爬向艾爾莎，「艾爾莎，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我錯了，只要你活下來，我什麼都聽你的，不在跟薩鷗為敵，不在為難你們，哪怕讓我放棄公主的身份，哪怕讓我去死，我都願意，只要你活下來，你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朋友，如果連你也失去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妮可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艾爾莎雖然極其虛弱，連呼吸都很困難，但依舊露出了欣慰的笑，「我沒事，你忘了，我是神牧師，專門救人，又怎麼會救不了自己。」說罷，體表周圍鼓盪著一圈乳白色光暈，將艾爾莎包圍，慘白的臉上，恢復了一絲紅潤，微弱的氣息也逐漸均勻。

    這就是神牧師的強大之處，只要神聖之力還在，哪怕僅有一息尚存，也能起死回生。

    雖然艾爾莎的性命保住了，但妮可深知，自己抱著必死決心釋放的驚雷，威力有多麼強大，哪怕是已經成為虔誠侍者的艾爾莎，承受這一擊也必將命懸一線，能保住性命實屬萬幸，想要痊癒，恐怕要恢復好長時間。

    眾人見艾爾莎性命無礙，這才長出了口氣。

    「你先帶艾爾莎回屏障要塞，請聖域派神牧師幫忙療傷，這裡交給我吧。」薩鷗對米羅說。

    雙方的這場大戰結局已定，黑曜十字軍絕不可能扭轉敗局，米羅也能放心帶艾爾莎離去，便沒有推辭，抱起艾爾莎，駕紅葉急速向屏障要塞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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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艾爾莎遠去的背影，妮可久久不能平靜，始終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任憑淚水肆意流淌。這淚水中，可能不只有對艾爾莎的歉意，還有悔恨和面對失敗的絕望。

    戰鬥結束，各國觀戰團、和評議會當即趕赴戰場，準備叫停這場已無懸念的戰鬥。

    最先衝過來的自然是奧斯坦帝國的使團，為首的男子率數千帝國戰士衝到妮可身邊拉開陣仗，以防薩鷗等人再下殺手。

    帝國軍隊進入戰場，讓原本恢復平靜的戰場再次劍拔弩張。

    為防止雙方再起干戈，將事態擴大，金邁斯和隨行的數千貼身侍衛，也衝到戰場中央，當即喝止雙方，「都給我住手，黑曜十字軍和神聖守護者的戰鬥已經結束，按照事先約定，黑曜十字軍戰敗，神聖守護者不得屠戮對方人馬，帝國也不能隨意干涉公會之間的戰爭，如果有一方敢擅自動手，高山王國絕不會坐視不理。」

    「金邁斯陛下說的沒錯，我們聖域也一定會嚴懲率先動手的一方。」安吉爾率領自己的禁軍女武士團緊隨其後，也來到戰場。

    和評議會、哈爾克聯邦、海祭司帝國、灼日教廷相繼趕到，和評議會和灼日教廷與高山王國和聖域意見相同，嚴禁雙方再有摩擦，哈爾克聯邦和海祭司帝國，雖然嘴上也跟著附和，其實心裡十分希望帝國出手滅了神聖守護者，這樣等於幫僱傭軍聯盟掃清了宿敵。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妮可，戰與和，此刻全憑妮可一人之意。

    但妮可卻始終癱坐在地上，神情低迷，一言不發。戰場上一片沉寂，草木皆兵，哪怕有一絲風吹草動，可能都會引發多方混戰。

    薩鷗很清楚，如果現在不說點什麼，阻止這種緊張的氣氛，也許後果會很嚴重。

    想到這，薩鷗望向妮可，儘量放大了聲音說，「公主殿下，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連艾爾莎也危在旦夕，希望您能履行之前的承諾，避免讓更多的人無故犧牲。」

    沉默了很久，妮可終於站了起來，卻沒有多說一句話，召喚異彩幻蝶，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默默離去。

    雖然不知道妮可這樣做意欲何為，卻讓所有不想開戰的人長出了口氣，因為大家都知道，只要妮可在，就等於戰爭沒有完全結束，隨時可能因為她的一言一行再起軒然大波。

    達也自然不想將沒有意義的戰爭繼續下去，妮可一言不發的走了，他就是目前公會最高官員，於是長嘆一聲收起斷絕，仰天道，「罷了，我們認輸，我會履行之前的承諾，退回靜幽島，戰爭結束之前，黑曜十字軍不會踏出奧斯坦帝國半步。」

    話音剛落，和評議會參議員格雷格見好就收，當即宣布，「此次戰役，神聖守護者勝出，希望雙方遵守戰前承諾，一旦有違誓言，必將遭至六國聯合圍殺！」

    隨即，又看向帝國使團，「公主殿下經此大戰法力殆盡，孤身離去恐有不測，閣下此刻還是收起刀劍，快去護駕吧。」

    帝國為首的將領點了點頭，一聲令下，數千位帝國戰士整齊劃一撤出戰場。

    「薩鷗會長，既然戰鬥結束，我們也走了，銀翼是我兄弟，也是我們高山王國第一勇士，貴公會就是我們高山王國的公會，日後有任何需要，盡可以到壁壘之城找我。」

    臨行前，金邁斯國王對薩鷗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聲音高亢，其用意是讓哈爾克聯邦和海祭司帝國感受到高山王國支持神聖守護者的決心。

    「我們灼日教廷向來與高山王國同仇敵愾，貴公會之前又一直駐守在我國境內，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大主教殿下此次派我來也是想讓我送來對薩鷗、銀翼閣下的一份問候，並明確表示，會和高山王國態度統一，堅決支持神聖守護者。」灼日教廷的代表，也上前表態。

    薩鷗、銀翼雙雙抱拳致謝。

    「弟弟，祝賀你們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聖域的態度我就不多說了，我先帶人返回泰納斯，屏障要塞那邊，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派人找我。」安吉爾簡單交代幾句之後，與金邁斯和灼日教廷的代表先後離去。

    這場曠世的千古一戰，以神聖守護者的大勝就此宣告結束。

    此役，神聖守護者共計傷亡三千餘人，其中卡森和約德率領的主力騎兵隊伍幾乎全軍覆沒，大穿山甲和山地狂牛騎士從此在神聖守護者的編制中被抹除。

    洛伊無疑是此次戰役最大的贏家，經此一戰成為家喻戶曉的冰雪巨龍騎士，而他親創的獵梟騎士兵種，同樣一戰成名，成為此後在飛騎對決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黑曜十字軍參戰的一萬人中，僅存一千五百餘人。哨鷹騎士、步兵和重裝甲騎兵幾乎全軍覆沒；四名擎天巨象騎士全部陣亡；三名滅地獅鷲騎士死亡一人；十名巨鷹騎士戰死三人；傷亡最小的魔劍士團也只剩半數左右；最為可惜的是，有三位魔法師戰死；熾火雄獅騎士卡朗提臨陣脫逃下落不明，被逐出黑曜十字軍。

    雖然傷亡慘重，但魔法師、魔劍師、滅地獅鷲、巨鷹等主力兵種並未傷其筋骨，黑曜十字軍依舊是除白骷髏和神聖守護者之外，冰山大陸最強大的公會。

    會長妮可，戰後選擇不辭而別，返回帝都奧雷比亞斯，雖然短暫，卻給黑曜十字軍乃至整個冰山大陸留下了濃重的一筆，對於她的評價，後世也是眾說紛紜。

    在黑曜十字軍內部，自然將一切過錯推到妮可身上，可高瞻遠矚的達也、卡修斯等人，卻保留了妮可會長的位置，因為他們很清楚，黑曜十字軍戰敗後想迅速崛起，不至於落得騎士聯盟的下場，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繼續與神聖守護者、白骷髏分庭抗禮，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強大的後盾，奧斯坦帝國，無疑還是那個最好的選擇。只不過，達也成了妮可離開之後的代理會長，暫時主持公會一切事物。

    黑曜十字軍戰敗的消息傳到了奧雷比亞斯，阿凱亞心中惱火，卻也無可奈何。這個結局，完全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帝國再也沒有理由插手和評議會與僱傭軍聯盟的戰爭，從占盡優勢，最主動的一方，變成了六國之中在該問題上最尷尬的存在。

    阿凱亞獨自一人端坐在王位上，眉頭緊鎖，沉思了良久，終於找到了一個似乎可以挽回的辦法，「來人，傳格林公爵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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