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還是沒有說話,繼續啃著手上的餅子和牛肉。
「您夠吃嗎?如果不夠,把我這半塊也吃了吧。」薩鷗把牛肉一分為二,遞給老人。
像上次一樣,老人沒有推辭,甚至一句客氣的話也沒說,接過牛肉塞進嘴裡。
利用老人伸手接牛肉的機會,薩鷗裝作才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就問道,「大叔,您手上這戒指看起來挺有意思的,是有什麼意義嗎?」
老人終於開口了,不過卻讓薩鷗震驚,「你腳上的匕首也挺有意思。」
卿匙匕首過於精緻,一看就價值不菲,薩鷗現在這個身份,隨身攜帶太過顯眼,為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特意將匕首套在了自己的腳踝上,用褲腿蓋住,就連小九也沒注意到,沒想到竟然被他發現了。
薩鷗表情變得嚴肅了些,試探著低聲問老人,「您認得我的匕首?」
見老人沒有回答,薩鷗又說,「我覺得您跟這裡的人不太一樣。」
「彼此彼此。」
這句話讓薩鷗再次驚出一身冷汗,看來這老頭果然不是普通人,沒準是某位隱匿於世的世外高人,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麼,是敵是友。
「您。。。認識我?」遲疑了片刻,薩鷗最終決定破釜沉舟問個究竟。
老人顧左右而言他,「不是是非之人,不染是非之事,不染是非之事,遠離是非之地。」
薩鷗感到背心一陣寒意,莫名其妙的覺得這老人很可怕,因為這句話字裡行間的意思,很可能不僅知道自己的身份,還知道自己來這的目的。這世上最可怕的人莫過於他對你了如指掌,而你卻對他一無所知。
「看來您很了解我。」
老人沒有回答,薩鷗卻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搞清楚我想知道的,我是不會走的,如果前輩知道些什麼,還請示下,晚輩感激不盡。」
老人轉過頭,第一次正視薩鷗,那雙眼睛看起來是那麼的深邃,仿佛能將整個宇宙囊獲其中,更能讀懂世間萬物。
「走不走隨你。」沒想到老人的回答如此冷漠,說完便起身走了,沒有再給薩鷗說話的機會。
看著老人離去,薩鷗感到一股莫名的莊嚴和神聖,不知為何,那略顯瘦弱的背影看起來無比高大偉岸,就好像被一道聖潔的光芒包圍著。
「給我走快點,到了這還想搞事,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思緒被遠處傳來的辱罵聲拉回了現實,與老人不染世俗的態度相比,這樣的市井之言,更能讓人清醒。
定睛一看,有一隊囚犯打扮的人緩緩朝工地走來,每個人都帶著手銬和腳鐐,旁邊還有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看壓著。
看來是昨天夜裡,卡朗提和肖恩提起的兄弟會的人被押送到了這。
大概有五六百人,雖然這些人外表有些狼狽,卻不難看出,曾經都是征戰沙場的勇士,即便戴上了手銬腳鐐,一個個依舊昂首挺胸,大義凜然,一副不懼生死的模樣。
薩鷗不禁為這些人感到惋惜,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混沌的年代,他們都是可以大有作為的好男兒。
這些人被安排到了薩鷗所在工地百米外的地方幹活,手腳上的枷鎖沒有摘除,而且有更多的士兵,用更嚴厲的方式看管著,時不時的還會拳腳相加,顯然是受肖恩的指示,給予了「特殊關照。」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遠處的海面,折射在天空中,泛起血紅的波瀾。
勞工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體等待著當日的最後一頓晚餐。
「集合!」一個士兵朗聲下令。
眾人不解其意,工作都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讓大家集合?可沒人敢問,無奈的乖乖列隊站好。
士兵沒有說明緣由,只是將大家引到工地中心,那裡是一座修建了一半的高台,上下兩層已經完工。
平台的周圍,幾百位嚴陣以待的士兵整齊列隊,借著夕陽的餘暉,人群中還發現了一群比人類明顯高大的半獸人戰士。
異族,在大多數人眼中就是惡魔的存在,勞工們眼露驚恐,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小九緊跟在薩鷗身後嘀咕著,「怎麼會有異族呢?」
薩鷗也不清楚,不過卻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的看了看人群中那個高深莫測的老人。
不出意外,老人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默然,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分毫的驚訝。
三個人從對面的人群中走了出來,一個是昨晚跟肖恩和卡朗提在一起的男子,一個是卡朗提,走在最後的是帕米拉。卡朗提和帕米拉留在了台下,唯獨那男子走上了高台。
薩鷗低聲問小九,「這個人是誰?」
「士兵們都叫他恩格將軍,是這裡的總負責人。」小九說完,狐疑的爬到薩鷗耳邊問,「你不認識他?」
薩鷗心裡微微一顫,立刻反問道,「我還不知道他是這裡的總負責嗎,我的意思他在外面的身份是什麼?」
「這我哪知道。」小九想當然的回答,又拍了拍薩鷗的肩膀,不懷好意的問,「哥,你怎麼不問我後面兩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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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的話,也提醒了薩鷗,有時候自己不經意間的本能反應,的確容易將自己暴露。
薩鷗順勢回答道,「後面這兩個我知道啊,難道你有更詳細的?」
「那男的叫卡朗提,他有頭坐騎據說比龍還厲害,叫熾火雄獅,這裡的人都知道,他有意無意就要提一提他的坐騎,就是想在我們面前顯擺,你應該也知道他,可是那個女的你知道嗎?」
「這幾天總來,以前倒是沒怎麼見過。」
小九「嘿嘿」一笑,「這位美女可是我們這裡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她一來,你看大家幹活都更有力氣,不過就像你說的,之前很少來,這兩天不知道咋了,沒事就來轉轉,還老在遠處盯著我們。」
看來帕米拉的異常,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包括小九。
薩鷗應付的點了點頭,「是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錯。」
「何止,她還是位龍騎士呢,而且是黑龍騎士。又漂亮,又有實力,哪個男人不喜歡。聽說卡朗提早就對她垂涎三尺了,可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他。」
薩鷗不想再聽無關緊要的話,便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指了指台上,示意聽恩格講些什麼。
恩格洪亮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各位勞工兄弟,大家在這裡工作有幾個月了,承蒙你們不辭辛苦,工程進展的很順利,現在整個工程已經進入到最後階段。這段時間大家搶工期,都挺辛苦的,所以你們也看到了,午餐那一頓,給大家加了豐盛的牛肉大餐,也算是對你們的一種慰勞。今晚,我特地又安排了一頓精神食糧,請大家看一場比賽。」
看台下沒有歡呼,而是一片譁然,因為大家都知道在這鬼地方絕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其實就是一場拳腳較量,比試的雙方,一方是我身後,高大威武、不可戰勝,讓人類勇士望而卻步、心驚膽戰的半獸人勇士。」
恩格這番奉承的話,引來台下一陣唏噓,他卻面不改色繼續介紹,「跟無敵的半獸人勇士交手的是,帝國的叛徒,種族的敗類,今天剛剛押送到這裡的兄弟會成員。」
話音剛落,幾十位挑選出來的兄弟會成員,被押解到看台下,從身高體型看,挑選的應該都是其中出類拔萃的人。
「說人家是叛徒、敗類,這些詞用在你身上才最合適。」
「不只是他,海祭司帝國高層都是叛徒、敗類、異族的走狗!」
「要是能多幾個兄弟會這樣的英雄,我們也不至於淪落的現在的地步。」
「兄弟會加油,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教訓這幫畜生。」
人群中,嗤之以鼻的聲音不斷蔓延。
薩鷗輕嘆了一聲,心裡預感到一絲不妙。
「哥,你咋了?幹嘛嘆氣?」小九問。
「沒什麼。」薩鷗並沒有說,因為說了也無濟於事,他很清楚,這場較量不管輸贏,對兄弟會的人來說,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恩格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說一下規矩,今天不用兵器,只用拳腳,其中一方認輸或者倒下即為戰敗,打死打傷也全憑天意。半獸人每贏一場,以後每天的午餐就加一塊牛肉。」
話說到這裡,恩格故意停頓了片刻,等待著台下他期待的歡呼聲。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台下異常的安靜,甚至從人們臉上,沒有看出任何的喜悅。
「咳!」恩格咳嗽了一聲,以緩解自己的尷尬,繼續說,「如果兄弟會的人贏了。。。當然,他們是不可能贏的,我是說假如贏了,就可以免去明天的一頓毒打。而你們。。。」恩格環視台下,惡狠狠的對勞工們說,「就要給我餓一頓。」顯然,恩格的態度是為了懲罰勞工們讓自己下不來台的反應。
人們的臉上不在堅定,剛剛的正義凜然,輕易被飢腸轆轆的身體所擊垮。用這種方式打敗大家的意志,的確是很好的手段。
尤其是兄弟會的人也聽到了這樣的結果,當然也會有所顧慮。戰勝半獸人,自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並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志氣不能輸,絕不能讓半獸人打倒,可是一旦取勝,同胞們就要挨餓,到底該如何抉擇?
「真卑鄙,如果是我,寧可不吃飯也要上去教訓這幫畜生!」小九怒視著台上,咬牙切齒的說。
看了看小九,薩鷗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沒想到這小子平時看起來好吃懶做,關鍵時刻還是挺有正義感的。
一個體型壯碩的半獸人走上高台,隨手扯掉上身的皮甲,墨綠色的皮膚上滿是傷疤,手臂輕輕舞動,如岩石一樣結實的肌肉就會跌宕起伏,青筋也隨之暴起,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代表著會迸發出驚人的力量,看的台下的勞工們瞠目結舌。這樣的半獸人,是人類所能戰勝的嗎?
用手臂碰了碰身旁的小九,薩鷗問,「既然你這麼疾惡如仇,要不你替兄弟會的人去跟半獸人比試比試?」
小九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憤怒,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驚嘆,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顫顫巍巍的說,「以前我只見過狗頭人,我看也沒比我強壯多少,可這半獸人。。。這也太強壯了,這可怎麼打?」
薩鷗故意這麼說,其實並不是想嘲笑小九,而是想讓他知道,正義感每個人都有,敢於犧牲,才是真正的勇者。
兄弟會的隊伍里,走出一名壯漢,雖然跟半獸人比起來顯得還是很瘦弱,不過在人類中絕對算是魁梧的了。
拖著腳上的枷鎖,壯漢走上高台,目光堅毅如鐵,無所顧忌,仿佛身赴刑場,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薩鷗欣慰的點了點頭,只有置之死地,才能戰勝半獸人,顧慮太多,只會讓他敗的更慘,甚至可能賠上性命。至於勞工們多吃一頓少吃一頓,總不會有人餓死。
一名士兵走過來,拆除了他手腳的枷鎖。那壯漢扭了扭手腕,一臉冷然的問恩格,「你剛才說打死打傷全憑天意,也就是說,如果我在這裡打死了半獸人,也是他活該對吧。」
恩格大笑了一聲,用並不流利的獸語給身旁的半獸人翻譯。
半獸人聽後也大笑,露出兩個鋒利的獠牙。
恩格隨即說道,「沒錯,可以點到為止,也可以既決勝敗,也決生死。」
壯漢對著台下一抱拳,義憤填膺的說,「各位,能多殺一個異族,我就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讓大家挨餓,實在對不住了!」
說罷,雙臂張開,擺好架勢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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