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安靜的街道沸騰了,不知所措的人們相擁在床上瑟瑟發抖,有大膽的從窗口露出頭向外觀瞧,卻沒有一個人敢走出屋子。
這是一個沒有和平的時代,戰火隨時可能殃及到每一個人,因此沒人為這突如其來的動盪感到驚訝,只是在心裡默默祈禱,自己可以在戰火中苟活。
喊殺聲響徹夜空,如林的刀槍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著寒芒,期待著血液的澆灌。
密集的人群好像行軍的螞蟻,順著每一條街道蔓延,所過之處並沒有驚擾城內的百姓,只是把個個關卡、哨站和巡邏的隊伍吞噬掉,然後又快速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夢中驚醒的戰士們來不及頂盔摜甲、拿起武器,就這樣赤裸裸的被無情屠戮,甚至連殺死他們的人是誰,都還沒搞清楚。
「咚咚咚!」方平的房門被急促的敲響。
「大人,敵人衝進城了!」一個戰士在門外驚慌失措的呼喊。
方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敵人?哪來的敵人?」
「不知道是哪路人馬,反正很多,天上地下都有,現在整個光耀堡都是他們的人,東、南、北三面街區都已經失守了,現在正朝我們這殺來。」
「怎麼回事?守城的人呢?怎麼隨隨便便就讓敵人進城了?」房門打開,方平穿戴整齊,手持長槍站在門口,質問道。
「天黑視線不好,這些人穿了我們的衣服,守城的兄弟以為是圖布和大人的隊伍回來了,也沒多想就讓他們進來了,哪知道。。。」
沒等小戰士說完,方平已經衝出門外,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方平已經猜到了,肯定是中了敵人的詭計,不只是光耀堡,可能圖布和的那支隊伍也凶多吉少了。
召集來駐守在和評議會總部的幾百位戰士,方平高聲下令,「兄弟們,想必大家也聽到城裡的喊殺聲了。沒錯,敵人用計混進光耀堡,現在正在城內大肆殺戮,雖然戰局對我們極其不利,但我們也要拼死把敵人趕出光耀堡。這裡是和評議會發源地,是整個聖雪峰的核心,米羅會長出征之前把它交給我們,絕不能在我們手裡把光耀堡給弄丟了。跟著我衝出去,和敵人決一死戰!」
「保衛光耀堡!」幾百戰士異口同聲。
方平召喚來了自己的巨龍坐騎,翻身而上,率隊殺了出去。
城內已經亂成一團,火光沖天,喊殺聲四起,滿地的屍體,被人群踩踏的分辨不清模樣,不知道是敵是友,是戰士還是平民。
戰鬥激烈的街道,民宅也不免被波及,房子燃起大火,不時傳來女人孩子的哭喊聲。
光耀堡雖經歷過幾次大戰,基本都在城外進行,像今天這樣的巷戰,還是第一次,老百姓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房子被點燃就攜著全家老少四處逃竄,然而又找不到一處安全的避難之所,有人誤打誤撞跑進了戰場,或是被當場砍殺,或是淹沒在擁擠的人流中。
駐守在光耀堡的人馬接近五萬,數量上並不輸給哈爾克聯邦軍隊,奈何決定戰爭關鍵的並不單純是人馬的多少,睡夢中的神聖守護者戰士被打的猝不及防,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完全是一盤散沙,戰爭出現一面倒的局勢。
方平作為龍騎士,絕對有一人戰一軍的實力,但在狹窄的街道上,巨龍一旦放開手腳,整座城市可能都會被摧毀,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龍威之下。
如果守城的是任嘯天,也許戰爭會是另一種結果,不過恐怕城內百姓也會跟光耀堡一起覆滅。
方平天性忠厚仁慈,自然不會像任嘯天那樣,為了勝利不顧一切,也就大大限制了巨龍的實力。
龍騎士的出現,早在烏托達的計劃之內,攻城之前已經謀劃好了可能出現的所有狀況,包括對光耀堡內部的防禦工事、兵力部署,又怎會忽略方平。
巨龍一現身,便受到了空中和地面的火力壓制,無數雪鴞騎士從空中萬箭齊發,對準的都是方平。
地面部隊也組成了盾箭陣形,前方的步兵手持兩米高的巨型戰盾,以抵禦巨龍的烈焰龍息,後方弓箭手在戰盾的掩護下展開了一輪又一輪的齊射。
普通的弓箭對巨龍毫無威脅,壓制的目標也並不是巨龍,而是龍背上的騎士。
方平身處箭雨覆蓋之下,長槍飛速舞動,形成了一道密集的保護層,雖然傷不到自身,卻也很難前進半步。
不僅是方平,他身後幾百人的親衛隊,也只能躲在戰盾之後,無法展開有效的反擊。
烏托達計劃周密,有備而來,戰鬥一開始,道路兩側的房頂、院牆,幾乎所有制高點和掩體都被哈爾克聯邦軍隊搶占。
神聖守護者最精銳的獵梟騎士,原本是所有飛騎中戰力最強的存在,只要獵梟能升空助戰,完全有能力扭轉敗局,怎奈烏托達也已經制定了專門克制獵梟騎士的方法,派數量龐大的雪鴞騎士負責壓制獵梟,倉促升空的獵梟騎士根本來不及組織好有效的反擊,就被等在空中的雪鴞騎士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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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梟的特點就是團隊協作,沒有了同伴的配合,戰力與普通飛騎無異,面對以逸待勞的雪鴞騎士,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都不敢升空。
眼見戰局對己方越發不利,哈爾克聯邦的攻勢卻突然停止了。
隊伍中緩緩走出一頭體型龐大的雪狼,狼背上那位騎士,挺著筆直的腰身,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不急不慢的朝方平走來。
方平明白,對方主將有話要說,於是抬手,也叫停了神聖守護者的人馬,戰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閣下就是方平吧?久聞大名,在下哈爾克聯邦烏托達。」
「烏托達?如果我沒記錯,蒙戈瑪就是死在你手上。」方平正色道。
「哈哈哈,閣下的記性不錯,不過你少說了一位,你看看這是誰。」烏托達從身後拿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隨手扔到了方平面前。
由於是夜晚,起初方平並沒有看清,等那東西滾到自己眼前,方平才認出,原來是一顆人頭,那張帶血的臉自己再熟悉不過,竟是這段時間朝夕相處的圖布和。
這一幕讓方平大驚失色,圖布和與自己相交甚好,尤其是米羅離開之後,只留下他們兩人鎮守光耀堡,遇到任何事都會互相商議,圖布和不僅自身實力強悍,甚至在自己之上,在帶兵和管理公會方面也頗有見術,方平越發覺得,別看圖布和平時少言寡語,長相凶神惡煞,其實是一個內斂謙遜,熱情忠義之人。
如今身首異處,而且死的如此悽慘,讓方平悲痛不已,也明白了為什麼哈爾克聯邦軍隊能不費吹灰之力襲擊光耀堡,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看來戰死的不僅是圖布和,他手下的五千將士恐怕也凶多吉少。
「圖布和本是我哈爾克聯邦公民,他創辦的雪域雄鷹曾在北方部族享有盛譽,念他也算個人才,我本不想殺他,可他這個人太固執,不懂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寧死也不願意臣服,沒辦法,我只好親自解決了他,希望閣下不要步他的後塵,認清形勢,別做無畏的抵抗。」烏托達說話的時候,故意環顧四周,也是在提醒方平,光耀堡已被自己全權掌控,即便你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扭轉戰局。
方平氣的渾身顫抖,半天都沒說出話來,良久後,抬起手中長槍指點烏托達,咬牙切齒道,「圖布和是我兄弟,你殺我兄弟,還想讓我放棄抵抗?」
「我是覺得閣下並非圖布和那種魯莽匹夫,如果肯放下武器,憑您龍騎士的身份,大酋長定會委以重任,屆時,您能得到的,可不是一個公會所能比擬的。何況獸人的實力豈是人類所能抗衡的,這世界本就弱肉強食,如今獸族攜百萬不敗天兵,以勢如破竹之勢來襲,就算是不落之都壁壘之城,也在頃刻間淪陷,您覺得僅憑一個神聖守護者,還有對抗的可能嗎?面對比我們更強大的物種,選擇臣服也未必是件壞事。」
「你可知道我的身份?」方平不為所動,冷然問道。
「難道閣下除了是神聖守護者的龍騎士,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身份?」
「你可曾聽說過五千年前統治整個冰山大陸的薩亞帝國?我就是薩亞帝國榮耀騎士團的傳承守護者,我的祖先遠征中古大陸抵禦異族,後來為了鎮守異界之門,不惜永遠留在那裡,才有了今天的新薩亞帝國,也有了冰山大陸的百年興盛。你口中的百萬不敗天兵,五千年前就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何懼之有!當年先輩寧可遠走他鄉保護世界,我作為傳承守護者的一員,生來的使命就是對抗異族。」
「原來你也是薩亞帝國的人,我就說一支小小的公會,怎敢公然對抗異族,原來是背後有人撐腰。」
「爾等作為人類的一份子,竟然背宗忘祖,做異族的爪牙,占我家園,殘殺同類,還痴心妄想讓我與爾等同流合污,我方平今天誓要殺你,一為人類清理敗類,二為蒙戈瑪、圖布和報仇!」
「閣下還想抵抗?我奉勸你擦亮眼睛看看周圍,還有多少你的人馬?沒有意義的戰爭,只能增加殺戮,讓更多的戰士甚至是百姓陪你去死。」
方平本能的環顧四周,的確自己人所剩寥寥無幾,而對方的人馬一眼望去沾滿了視線之內的所有街道,就算自己不惜一切代價釋放龍息大開殺戒,也斷然搶不回光耀堡。
「大人,您是龍騎士,沒人攔得住您,您先撤吧,我們留下來掩護您。」方平身後的一位騎士隊長說道。
「說什麼鬼話呢,你們能跟光耀堡共存亡,我就可以貪生怕死,苟且偷生嗎?」
「大人,光耀堡東南北三面都被敵人占領了,我們的隊伍也被敵人衝散了,現在很多人已經從西面逃出城了,就連我們的獵梟騎士也沒見來支援,剩我們這幾百人,光耀堡肯定是守不住了,我們撤吧。」
方平眼前一黑,險些從龍背上跌落。
光耀堡是和評議會總部,也是神聖守護者的根據地,不管對於公會還是整個大陸,都是一座聖地,米羅臨行前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不到半年時間就丟了,方平覺得自己愧對米羅,愧對神聖守護者眾兄弟的信任,更愧對跟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
烏托達已經下令發起最後總攻,只要消滅了方平這支殘餘力量,就算徹底占領了光耀堡。
敵人從四面八方湧來,將方平的隊伍團團圍住,開始最後的激戰,城裡再次響起震天的喊殺聲。
別看方平這支隊伍人少,卻都是光耀堡的精銳,儘管深陷重圍,以一敵十,依舊沒有向後倒退半步,倒下一個戰士,會立刻衝上來一個填補缺口,牢牢守住最外層的防禦圈。
「大人,快下令撤退吧,要不然兄弟們誰也活不了,趁現在還有人,我們一起衝出去,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方平猶豫了,他不想做逃兵,不想苟延殘喘,但又不願看到這些如手足兄弟的戰士們為自己的固執賠上性命。
糾結了片刻,方平突然轉過頭朝身後大喊一聲,「讓開!」
戰士們對方平的命令言聽計從,沒有一個人遲疑,很快面前的人群退到兩側,騰出了一條幾米寬的空地。
眼看敵人從空隙中殺了進來,方平坐下的紅龍與騎士心意相通,發出一聲驚天怒吼,一股烈焰咆哮著從口中噴射而出,頓時,一大片敵人化成了飛灰。
「跟著我衝出去,從西門撤離光耀堡!」方平長槍指向西方,巨龍沖在最前面,不斷用龍息開路,掩護著所剩無幾的人馬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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