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姩的臉色一白,杏眼眨了眨,小嘴張開又抿上,在他如鷹般銳利的目光中,她感覺度秒如年,直冒冷汗。
她覺得她定是完了,她的樣子一定破綻百出。
「你吖,你上次不是也在這裡接的我嘛。」
她閉著眼睛等待審判,卻感覺微涼的指尖碰了碰她的額頭。
「啊~」
刺痛感襲來,不禁叫了一聲。
「怎麼弄的?」
裴玄的聲音傳來。
她睜開眼睛,見他正湊近來,仔細看著她額頭上的擦傷。
他用嘴吹了吹,一陣涼風灑上來,柔柔的,很舒服。
「我不小心撞到了假山上。」
她望著他,輕輕答道。
「莽莽撞撞。」
他邊看著她的傷,邊伸手握起她的手。
「手真涼。」
他話音未落,姜姩就感覺腳下騰空,已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朝乾明殿走去。
「這麼冷的天在外面玩這麼久,也不帶個人跟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跟別人幽會去了。」
「嘿嘿」
面上嘿嘿嘿,心裡打顫顫。
「近些日子別亂跑。」
姜姩睜大眼睛問道:「兇手抓到了嗎?」
裴玄低頭,詫異的看著她:「你聽說了?」
姜姩點點頭,裴玄垂眸說道:「昨晚怕你害怕,便沒告訴你,此事你不用擔心了,皇后那邊自會查清楚。」
姜姩眨了眨微微發澀的眼睛,他這話說得對皇后充滿信任,她有些心中發酸,便推了推他,從他懷裡跳了下來,走到了前面。
「我腿又沒受傷,你總抱我做什麼。」
裴玄從背後追了上去:「不是怕你冷。」
姜姩先一步走進乾明殿,她將袖管中的蘋果往上一放,安夏看了眼睛一亮:「蘋果!」
佩蘭姑姑一聽,瞳孔猛的一縮,她轉身看到那蘋果,驚得想要趕緊上前收起來,卻見皇上已後腳跟了上來,正怔怔立在原地看著桌案上的蘋果。
似是感覺到屋內的氛圍有些奇怪,姜姩一轉身,就看到裴玄雙眼空落落的盯著那顆蘋果,好似精神已沉淪入了一個逃不出的回憶之中,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張白紙,又白又空,他的肩膀似乎在隱隱發著顫。
姜姩又看了一眼一旁滿眼驚恐的佩蘭姑姑,正納悶,就見裴玄一轉身已走去殿外。
這是咋了?
姜姩回頭驚訝的看著佩蘭,佩蘭深深吸了口,似是有所慶幸,她以為她又要看到乾明殿血流成河的情景,好歹這次,皇上似是忍住了躁動的情緒。
"他怎麼了?"
佩蘭眼看眼前一臉迷惑的小貴人,滿臉的嚴肅開口道:
「乾明殿決不能出現,便是蘋果。」
小貴人看了看蘋果,眨了眨眼睛,依舊雲裡霧裡,就見佩蘭已經上前將那蘋果收進袖管之中。
轉身朝殿外走去,留下一個不悅的背影。
安夏小聲嘀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主子呢。」
姜姩倒是不在意佩蘭,就是裴玄到底怎麼了?
逆鱗怎麼那麼多呢?
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追出去。
卻在殿門口迎面碰見了佩蘭姑姑,佩蘭滿臉陰沉:
「娘娘,聽奴婢講一個沒人敢講的故事給你聽吧?」
姜姩微微凝眉望著她。「安夏你先出去。」
「是。」
佩蘭姑姑扶著姜姩回到寢殿之內,將門窗關緊,回頭對她道:「皇上今日沒有殺你,更足以證明娘娘於他而言是特別的,所以奴婢才斗膽講一個人人避諱的故事給娘娘聽,避免日後再發生今日之事。」
姜姩全神貫注盯著眼前神色凝重的佩蘭姑姑,便見她攙扶著自己邊朝軟塌方向走去,邊說道:
「先皇曾一時興起臨幸了一位宮中的繡娘,繡娘卻因此誕下了一個皇子,但這個皇子從未受到任何人的重視,他沒有背景強大的母親,也沒得到父親的關愛,他不像其他皇子一般,有錦衣玉食供養,有華麗的宮殿住,有前呼後擁的奴才圍著。」
「他從小在兄弟們的欺壓踐踏中艱難的成長,母親是他感知愛和溫暖的唯一來源,母親教他要知足、要隱藏、要躲避、要無能、要卑微、要怯弱、要......活著。他一直都聽話的做得很好。」
「八歲那年,他被一群皇子圍堵在牆角,16歲的太子讓其頭頂蘋果當人肉靶子陪哥哥們練射箭,他的哭著被人綁了起來,好在生母聞訊趕來,立刻跪地求饒,太子便令其母頂替兒子當箭靶子,於是在他便親眼看著母親被綁在箭靶上,卑賤的頂著一隻蘋果,被太子射殺在眼前,鮮血濺了那八歲的孩子一臉,蘋果落地被鮮血附著,自此成了少年的噩夢。」
姜姩聽得幾乎渾身都在顫抖,裴玄他經歷了這些嗎?
「先皇來了,卻只是撇了一眼血泊里的女子,誇讚了太子射技精湛。」
「他遠遠看著生母嘴唇微動,流著血淚的眼睛朝他望來,似是在艱難的說些什麼,但他卻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終是沒有上前,眼看著生母緩緩合上了雙眼。」
「那一刻,他或許知道母親要說什麼?但她都要死了,還想教他懦弱下去嗎?所以他不要再聽了,他覺得她錯了。自此以後他便失去了疼痛和流淚的能力。」
「後來的事想必娘娘也有所耳聞,他再也不懦弱了,他強大的可怕,可當他殺光所有仇人之時,一切又再次枯燥起來,他時而暴躁不安,時而抑鬱難眠,確實是一個病了很久的人。」
眼淚從姜姩的臉頰滑落,她想到18歲的裴玄一箭射殺太子,並等在宮門口,問先皇:「兒臣的射技可有提升。」
那一刻,他真的是快樂的嗎?他所有的光芒早在八歲那年便消失了,這些年來,縱是凌駕於眾生之上,他的世界卻依舊是一片漆黑的。
佩蘭姑姑想了想繼續道:「娘娘,皇上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於他而言生命本是無意義的,直到你的出現,奴婢才在皇上身上看到了一絲生氣。」
姜姩睜大眼睛望著她,就見她紅著眼圈,忽然跪了下來:「皇上病很久了,娘娘救救他吧!」
姜姩趕緊躬身將佩蘭扶起來,她感覺心臟被人杵在了仙人球上,每跳一下都會刺痛難耐,她站起有些顫抖的雙腿,跌跌撞撞朝殿外奔去。
「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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