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你還是不肯嗎?」衛識文沉痛地説,她願為他生下兒子,卻不願嫁他為妻,寧可做個低微的侍妾。//www.qΒ\\
玉奴恍如未聞,自顧繡著他的一件披風,不時還抬眼看著一邊正走得歪歪斜斜的孩子。小孩子剛走了幾步,馬上驕傲地看向娘親,不提防沒站穩,身子往前一仆,玉奴驚呼一聲,衛識文長臂一伸,把孩子把到膝上,親了幾口,溺愛之情浮於臉上。
「大人,你現在在戶部任職,往來的都是皇親國戚,多少名門閨閣想與大人聯姻。玉奴只是一青樓女子,日後同仁相娶,會讓大人臉面無光的。」玉奴細聲地説。
「唉,玉奴,你想太多了。會那樣想的人,我也不會與之為伍。你好歹也識字會文,有些見識,為何要認死理呢?」他撫著她的痛,愛惜地凝視著。
玉奴抬起眼,眼神茫然,「我只是好沒自信,以前只覺得愛你就夠了,可現在一想到要面對那些達官貴人,我就很害怕,説不定有些以前還到過杏花樓,我陪他們喝過酒呢。想起這些,我就好羞愧。」
衛識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玉奴,你要明白,我是你夫君,我不在意,別人講什麼有何用?何況你守身如玉,如污泥中的蓮花,這就令人敬仰了。你知道嗎?皇上賜你良籍時的理由是什麼,就是因為你真心愛我啊!」
她胸口一窒,痴愣地望著他,「真的嗎?」
他微笑點頭,「當然啦,如果你再不答應,我就為你辭官了。反正這輩子我沒有再娶他人的想法。」
她無法言語,只是感動地看著他,好一會,她又羞怯地低下了頭,「她回來了,是不是?」大街小巷都在傳説著皇后死而復生的奇聞,她聽了後,心就被堵得緊緊的,無法好好呼吸了,他有多愛那位高貴的女子,她是清清楚楚的。現在,他又是如何想的呢,她一點也不確定,怕有一日他對她會冷,還不如現在兩人疏離些,日後不會那麼痛了。
衛識文坦誠地看著,不迴避她的疑問。」是,她回來了,我很開心,但我現在不會再象從前那般了,因為我有的責任和義務,在我的生命中,已有了兩個最重要的人——你和孩子,」怕她亂想,他特地點明,「我承認,她在我心中仍如星星,我終生都會仰慕她,關注她,但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懂嗎,玉奴?」
沒有比這再明了的説辭了,她含著淚撲進他的懷中,「相公,不要再説了,只要你不嫌我出身不好,不嫌我丑,我就嫁,嫁幾次都可以。」
「娘子,你相公很窮,只能娶一回哦!」他遮上孩子的眼睛,密密地細吻著她,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搬離,接下來,他該想想婚禮的事了。
年過韶華,不希望時光游移飛逝,然而再捱磨,它也一股勁地走到年底。長公主府中的臘梅比往年開得早,但還沒到滿枝滿樹的地步,有些開得很飽滿,潔淨柔軟,香氣暗拂人。長公主深深地嗅了口清香,淺淺地笑著,這梅比當年宮中的梅香多了,宮中樓閣太多,花樹也多,隨意一看,分不出誰次誰深,反到在空落落地院中,只幾棵梅樹,香氣就顯出清雅來了。
「公主,賞梅嗎?」燕國公溫柔地為夫人披上一件外衣。
「嗯,駙馬,宇兒回來了嗎?」
「回啦,好象呆在書房裡。」燕國公回頭看看書房,確實有燈光。
長公主把頭倚在燕國公肩上,「昨兒,齊大人的千金過來,他瞧都沒瞧一眼。算算,這已是第十家了,也不知宇兒何時能動個凡心,讓我們抱上孫子。」
「不要急,會有那麼一天的,宇兒他現在心裡還裝著天兒呀!」燕國公説。
「可那天兒是……」長公主急了,燕國公忙捂住她的嘴,看看四下無人,才放下心來,「終歸相處兩年,一時半時忘不了的,公主,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們就不要逼他了。緣份天註定,他命中的紅鸞未動,我們急死有何用。何不這樣想,屬於宇兒的女子還在路上,我們等候就行了。」
「駙馬,你可真樂觀哦!」長公主無奈地點點頭。
「樂觀一點好呀,當初公主下嫁燕府,我害怕無法給你更好的生活,但後來想想説不定公主覺得我人好,生活好不好不在意呢,事實證明我是對的。」燕國公意味深長地説。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聽得夫君這樣的情話,一樣柔腸百轉,難得頭髮斑白時,還能讓他如此專情,她不勝嬌羞地依偎駙馬懷中,「駙馬,嫁過來後,我從沒有一日不開心。」
「那就好。」燕國公感慨萬端地説著,手微微用力,攬緊了妻子。
「我們看看宇兒去吧!」長公主怕府中下人們看見他們一把年紀還如此卿卿我我,鬆開了燕國公的手。這幾日,總管忙著打掃庭院、樓閣,採買過年時的禮品,把府中所有的下人全發動起來,在各間屋中穿梭著,誰知身後的屋內有沒有人呢。
燕國公點頭,擁著妻子的肩,向書房走去。
燈下,燕宇正在書寫著什麼,看到爹娘進來,忙用書遮住。夫婦倆對視一眼,他們的這個兒子自幼喜武不喜文,如今怎麼改性了。
燕宇恭敬地行禮,為爹娘讓坐,自已則站著。
「宇兒,在兵部還習慣嗎?」長公主慈愛地問。
「孩兒負責京城守衛軍的操練,都是從前做慣的事,還算上手,不陌生。」
「與同仁們相處呢?」
「仰著你二老的身份,哪有人會孩兒過不去。都是習武之人,沒什麼心計,孩兒與他們相處得很好了。」
「可是,宇兒,你為何終日愁眉不展呢?」長公主不舍地説。」男人以事業為重,你年紀輕輕位居大將軍,在兵部顯要位置任職,足夠讓人仰慕了。家中的事又不勞你操心,我和你爹爹身體都安好,你到底憂愁什麼呢?」
燕宇苦笑了一下,「可能我是馳騁沙場的命吧,我還是喜歡邊疆、沙漠、戈壁。在那裡,孩兒覺得無拘無束。」在這里,知道天兒在哪,卻見不得碰不得,還要裝著與她不相識,他都快要瘋了。不如遠點,知道無望,心會寬些。
因為天兒,他現在開始讀書習文,有一日,與天兒相見,也有共談的語言。可是有那一日嗎?他把她還給皇上,就是想讓她好好生活,他守住記憶就行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在兵部,總是看著後宮的方向,想像她此刻在幹嗎?現在的天兒只怕見到他也很疏離了,她只記得有位燕將軍,而不是曾與她很親近的燕大哥。
「宇兒,你總想飛,不曾想到我們二老漸漸老去,還要擔心著邊關的兒子,那日子何等難過?」長公主被他的一席話説得有些心痛。
「對不起,娘,孩兒自私了。以後,孩兒不會這樣説了。」燕宇內疚地低下了頭。
「娘生了一子一女,一個深鎖宮中,至今不曾生育,一個到現在不肯成婚,這不孝為大,無後為過,我和你爹爹可真是命苦哦!」長公主忍不住嘮叨起來。
燕宇臉繃得緊緊的,沉默著,好久,他象下定決心一樣,「這件事恕孩兒難從命,再過一年,孩兒同意納房妾室生子育女。」他不能背棄父母的期望,但又不想背棄自已的心,一年後,心中的痛輕一些,他嘗試接受一個溫良的女子,為燕家傳下後代,那以後他就能自由地飛翔了。至於妻的位置,就給天兒吧,那個痴傻很依賴他的天兒。
「你是燕大哥的誰?」
「娘子!」
「燕大哥是你的誰?」
「夫君!」
那些話依稀還在耳邊,只言説人卻已遠。燕宇痛苦地閉上眼。
「你當真願納妾?」長公主歡喜地問。
「嗯,一年後。」當自已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滿足爹娘的心愿,是他的職責。
長公主高興地拉著燕國公的手,「駙馬,宇兒同意了。」
知子莫如父,燕國公嘆息地搖頭,「公主,你我不算太老,也許我們過過二人世界也不錯,孩子們的事隨他們吧,不要逼得太緊。」兒子那痛苦的神情,看得他心悸啊。
長公主沒料到燕國公這樣説,「可……」
燕國公忙打斷,「公主,你不是愛賞梅嗎?我們再看看去。」
不是剛從那裡來嗎?長公主不解地看著燕國公,看到他對兒子心疼的表情,她噤了口,「好吧,那宇兒,你早點休息,不要累著。」
「謝謝娘,爹走好!」燕宇尊敬地把二老送到門口,坐到書案前,拿開書,重新研墨,提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他很少讀詩,這詩還是從天兒留下的書中看到的,一看便入了心境,象是他此刻的心情寫照。確是如此啊,深愛上一個人,哪怕未果,但那份情以後對任何人都不會再有了。
天兒是他的唯一。宮中的那個皇后,只是天兒的影子,屬於他的天兒永遠在他心中,想到這,他恍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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