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林景鈺本來在書庫看書,突然聽聞江夢洛的父親江定坤來了,感覺大事不妙,趕緊趕了過來,世叔江定坤沒有看到,卻見到了自家師傅,一時又驚又喜。
她跑到韓老的身前,抓住他一隻衣袖,像是生怕他跑了,激動地說道,「這幾年,您去哪了?」
韓老神情寵溺地拍拍她的腦袋瓜,說道,「師傅還能去哪,就是去找老朋友喝酒。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收過的徒弟不少,要說最貼心的,莫過於這個記名弟子。
「看,這是什麼。」
韓老手一翻,已經多了一根通體碧玉製成的洞簫,造型古撲,一看就極為不凡。
「碧游神簫?」
林景鈺一眼認出了這根洞簫的來歷,眼中透出巨大的驚喜。
這可是天下間,最著名的幾把洞簫之一。對於她這個修行音律之道的修行者來說,無異於神器。
韓老笑眯眯地說道,「喜歡嗎?它是你的了。」
「不不,師傅,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林景鈺心裡有些惶恐。
「老頭子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往回收的。」韓老將洞簫塞到她手裡。
旁邊的鐘飛揚說道,「你就收下吧,這是韓老的一片心意。」
林景鈺看著韓老,眼圈有些發紅,跪到地上,道,「多謝師傅。」
「行了。」
韓老一把將她拉起,說,「我最討厭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真要感謝我,就好好修練,什麼時候到第七境了,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林景鈺忙道,「弟子一定勤加修練,不負師傅的期望。」
隨後,她又向著旁邊的鐘飛揚行了一禮,「見過鍾大俠。」
鍾飛揚擺擺手,說道,「別叫得那麼生份,韓老對我有授藝之恩,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鍾大哥。」
林景鈺有些受寵若驚,滄溟刀鍾飛揚是名動天下的九境強者,實力比她父親還要高一個境界。她要是叫鍾大哥,那她父親以後碰到他怎麼辦?
鍾飛揚笑道,「你要是叫不出口,叫老鍾也行。」
老鍾……
林景鈺心裡衡量了一下,最後還是喊了一聲「鍾大哥。」
三人正聊天,一個人走了過來,正是書院的院長趙知愚,先行了一禮,說道,「韓前輩大駕光臨,晚輩竟然沒能前去迎接,實在是失禮。」
韓老笑著說道,「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總在意這些虛禮,不爽利。」
「前輩教訓的是。」趙知愚的態度十分恭敬。
…………
不遠處,一棵大樹下,兩道身影站立著,正關注著這邊。
其中一個長相異常俊美的男子用有些生澀的中原語言說道,「這個老者是何人?連書院的院長都對他如此客氣。」
另一人,手裡搖著一把摺扇,正是十四道主,她依舊作男裝打扮,只是眉眼之間,多了幾分脂粉氣。
她說道,「此人叫韓思齊,五十年前,就是九境巔峰。曾經指點過趙知愚,所以,趙知愚對他行半師之禮。」
俊美男子道,「他給我的感覺,不像是九境巔峰。」
十四道主道,「此人天賦卓絕,曾被譽為百年一出的天才,兼修三門,人稱劍,琴,書三絕。可惜,五十年前,敗在了魔門的一位長老手下,自那以後,就掉下了巔峰。」
俊美男子神色微動,他雖不是人族,也知道三門齊修,是何等的艱難,此人的天賦之高,確實是非常驚人。
他被勾起了好奇,問道,「傷他的,是什麼樣的人物?」
十四道主嘴角勾起,道,「一位九境盜聖。」
盜聖?
俊美男子臉色大變,失聲道,「魔門中,竟然還有九境盜聖存在?」
魔門共分九支,盜門是其中一支,在魔門中向來排名靠後,因為這一脈,修行極為不易,能成為第七境的,都是鳳毛麟角一般。
第九境盜聖,數千年來,沒也有幾個人能成就。
而一旦出現了一位九境盜聖,那就是極為恐怖的存在。在諸多流派之中,同樣是第九境,盜聖可稱得上最詭異,也最難纏的存在,沒有之一。
歷史上,有兩個朝代,就是分別被兩位盜聖給玩壞的。
這個俊美男子,來自妖族,在妖族的歷史上,同樣在一位盜聖手下吃過大虧,一支皇族差點因此而絕脈。
他想到盜聖的種種詭異之處,渾身都不自在。
要是正面戰鬥,九境的妖族,自然不懼九境的盜聖。就怕對方躲在暗中,施展各種陰謀詭計,那真是防不勝防。
十四道主把玩著手裡的摺扇,說道,「那位盜聖,自從跟韓思齊一戰後,就不知所蹤。說不定,在已經隕落在上一次五十年大限中。」
俊美男子聞言,神色一松,對啊。五十年大限,每隔五十年出現一次,九境巔峰,無一能夠倖免。
哪怕是盜聖,在這樣的劫難之下,也應該逃不掉。
很快,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自然,說起了正事,「人我已經送到了,你答應我的東西呢?」
十四道主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拋了過去,說道,「世人皆知,本座向來最講信用。」
俊美男子沒有直接去接,而是用妖力裹住,確認上面沒有毒素一類,才小心翼翼地接過,拔開瓶塞,感受著其中的龍威,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這個玉瓶里裝的,正是一滴龍族的精血。
「十四道主果然是個信人,希望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告辭。」俊美男子學著人類的樣子,拱了拱手,轉眼消失在原地。
十四道主望向韓思齊所在的方向,口中說道,「去告訴天師,東西已經送出去了,能不能取到手,就看他自己了。」
「是。」
一個很輕的聲音應道。
四周又恢復了平靜。
十四道主舉起手,很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甲,想著昨天晚上那個將指甲染紅的少女,似乎,染上顏色,也挺好看的。
「你這個鬼丫頭來這裡做什麼。」
突然,一道人影出現在她面前,正是韓思齊,「是不是又在琢磨著什麼陰謀詭計。我可警告你啊,這裡是書院,你不許亂來。否則,別怪老頭子不客氣。」
十四道主微微一笑,說道,「韓前輩是不是忘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用這樣的態度跟我說話,是不是有點不太妥當?」
韓思齊聽她一下子就提到最不願提的那件事,氣勢一滯,說道,「一碼歸一碼。欠你的人情,老頭子日後自然會還。但是,書院是我人族的根本。你們姜家已經將書院折騰成這個樣子了,難道還不放心,非要將書院拆了不成?」
大魏的皇室,正是姓姜。
韓思齊年輕時,曾在書院裡旁聽,雖不是書院的正式弟子,也視書院為半個宗門。向來對極力打壓書院的大魏皇室沒好感。
十四道主道,「我不過就是個三品的官,修為更是不值一提,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啊。」
「別給我打馬虎眼,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你嗎,一肚子壞水。說吧,來書院做什麼?」韓思齊緊緊盯著她,對這個年紀足以當他曾孫女的女子,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十四道主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唉,本以為,我跟前輩,也算是忘年之交。查到了一些盜聖的線索,想著前來告知前輩。誰知,前輩心中竟是這樣看我,罷了……」
說完,轉身要走。
韓思齊聽到盜聖二字,臉色一變,喝道,「慢。」
「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韓思齊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剛才老頭子胡說八道,十四道主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
他心裡默念,大丈夫能屈能伸。
「前輩早這樣的態度多好。」
十四道主轉過身,刷的一下,將摺扇抖開,嘴角帶笑,玉面朱唇,活脫脫一個濁世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