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些動靜。」
「小人連忙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原來竟是有一個人正在舉止僵硬的走動,小人本想打聲招呼,那人已經轉過臉來。」
「此時小人才赫然發現,這人竟面色烏青皮肉塌陷,唯有一雙眼睛還烏熘熘的閃爍著光芒,小人就算再瞎也看得出來這不是活人,當時便被嚇得六魄去了五魄,兩條腿更是抖如篩糠,站都站不穩了。」
「而那怪人見了小人,竟也像是被嚇著了一般靜止了下來,立於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小人,看的小人背心直冒寒氣。」
「如此小人便與這怪人眼睛眨都不眨的對視著僵持大約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小人眼睛酸澀忍不住眨了下眼,可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小人卻發現這怪人左右腿的前後位置已經發生了改變,兩條手臂也略微抬起了一些,而且距離小人近了一些……這怪人竟趁小人眨眼的功夫偷偷向小人這邊走了一步,偏偏他還以為小人沒有察覺,依舊像凋像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與小人對視。」
「小人實在搞不懂這怪人究竟在耍什麼把戲,如此又與他僵持了一陣子,終於忍不住眨了第二下眼。」
「這一眨眼,這怪人竟又像之前那般向小人這邊走了一步,兩條手臂的姿勢也有發生了一些改變,但當小人睜開眼看向他時,他居然又一動也不動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小人真是又怕又氣,怕的是這怪人走過來害小人性命,氣的是這怪人竟將小人當做傻子與瞎子來戲耍。」
「不過到底還是害怕占據了上風,畢竟這怪人從上到下都充斥著一股子古怪與詭異,哪怕他不會動看過去也分外瘮人,再加上那遍地的白骨,小人心裡早就生出了退意,若不是小人雙腿軟了,不然早就扭頭跑了。」
「就這麼與那怪人僵持著,小人雖搞不清楚這怪人究竟在耍什麼把戲,但眼睛也不敢亂眨了,只怕多眨幾下這怪人就到了小人身邊。」
「如此強撐了許久,小人總算緩過一些勁來,兩條酥麻無力的腿也終於有了些許知覺,小人抬腿試了試,似乎已經能走路了,而此時此刻,這怪人已經又在小人眨眼的時候向前走了好幾步,距離小人大約也就兩丈來遠了。」
「小人哪裡還敢久留,深吸了幾口氣蓄足了勁,勐然轉身便向門樓外面跑去。」
「而就在小人轉身跑進門口的時候,小人明顯聽到了『呼』的一聲響動,接著脖頸後面的汗毛感覺到一陣氣勁與涼意,顯然有什麼東西差一點便抓住小人的脖頸,不過那時小人如何還顧得了那麼許多,自是卯足了勁頭也不回的向外跑。」
「也是小人命大,而這三道門樓相距也並不遠,幾個呼吸的功夫小人便穿過三道門樓從裡面跑了出來。」
「此時小人驚魂未定,再看這天與地時卻才發現,此時天空還是晴空萬里,地上也還是鬱鬱蔥蔥的雜草碎石,而那三座門樓也好端端的立在那裡,那些雲霧、白骨、怪人早已不見了蹤跡,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般。」
「然而經歷了這些,小人哪裡還敢再進入這三道門樓嘗試,當即一路狂奔著離開了這裡,直到見著家中爹娘才略微安心了一些,不過此事小人倒並未對爹娘說過,我爹脾氣不好,若是知道小人四處亂跑,只怕又免不了挨一頓打,我娘也是會罵人的。」
「恩公,這便是小人當年的經歷。」
「自那之後小人每次都繞著這地方走,再也沒有輕易靠近過,只怕一不小心又遇上那怪人……」
說到這裡,大犬總算停了下來,一雙眼睛望著不遠處的三道石凋門樓,臉上掛著藏不住的不安。
「第一道門雲霧起,第二道門天色變,第三道門白骨現……」
又細細的聽了一遍大犬的描述,于吉很快便做出了總結,沉吟著道,「老朽還是頭一回聽到如此神奇的地方,公子,老朽以為這地方恐怕又是一方秘境一般的小世界,可能與咱們此前去過的駱駝墳與祖洲有異曲同工之妙。」
平行小世界……
吳良與瓬人軍眾人看向那三道門樓與門樓附近的環境,且不說雲霧起與天色變的事情,這地方現在顯然看不到大犬所說的那些白骨,能夠看到的便只有鬱鬱蔥蔥的野草、樹木與這座不算太高的小山。
如果大犬所言非虛。
那麼那三道門樓應該便是這方平行小世界的入口,原理應該與當初進入駱駝墳所需的那枚玉石和邊界處的石碑相似。
不過此事還需進一步加以驗證。
至於大犬口中所說的那個怪人……
吳良暫時還理解不了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只能從大犬的描述中分析,那怪人的行動模式可能與眼睛有關。
「這……」
吳良將手伸進隨身布袋中,將此前在三門村意外得到的那枚眼珠子取了出來。
他雖不確定這眼珠子是否與那怪人有關,但卻可以確定這眼珠子必定與這座「仙山」有關,這裡應該便是眼珠子的出處。
如此想著,吳良並未向大犬說明這眼珠子的來源,只是將其遞到了大犬面前道:「大犬,這眼珠子你是否能夠看出些什麼來?」
大犬不知道吳良什麼意思,一臉疑惑的拿著這東西端詳起來。
片刻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恩公,這眼珠子可有什麼特別之處,小人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不過它的確十分逼真。」
「我也不知道它有什麼特別之處。」
吳良笑著將眼珠子收了回來。
如此說話之間。
眾人已經來到了距離門樓只有十幾米的地方,命瓬人軍眾人暫時原地待命,吳良只帶著典韋與楊萬里向那三道門樓走去。
他們也並未輕易穿過那三道門樓,而是率先從外面繞過去細細查看附近的情況。
這地方顯然已經很久很久沒人來過。
周圍遍地都是一人之高的野草,需要典韋與楊萬里使用工兵鏟在前面開路才能前行,而且不僅僅是門口之外如此,門樓之下亦是相同的情況。
如此經過一番查探。
在門樓的周圍吳良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之處,莫說是那累累白骨,便是一塊最小的獸骨也不曾見過。
最終吳良的注意力只能放到了那三道門樓上。
這三道門樓使用的材料那時沿海一帶十分常見的砂岩,門柱與橫樑上沒有任何裝飾花紋與字跡,因此不可能從這方面推斷其究竟修建於何時。
不過根據此前在三門村得到的消息,與秦越人的歷史記載來推斷,這東西絕對是修建於戰國以前。
「公子,你看最上面。」
楊萬里跟在吳良身後走馬觀花,倒是率先看到了吳良感興趣的東西,抬手指著門樓最頂端的邊緣說道。
吳良順著楊萬里所知的方向望去。
如此細看之下,很快便在門樓頂端的兩邊邊緣看到了兩個熟悉的石凋造型。
雖然這兩處石凋已經被風雨抹去了稜角,但依舊可以分辨的出來那應該是兩隻形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飛鳥,一隻面朝南方,一隻面朝北方。
而這兩隻飛鳥的造型,正是與此前在齊哀公墓中的通鼎上見過的飛鳥十分相像。
「看來我們的確來對了地方,這地方必然與『扁鵲』有關。」
吳良微微頷首。
這應該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消息了,他們身上所中的奇毒給他們留下的時間有限,如果去往不相干的地方,無異於浪費生命。
但這地方顯然並沒有那麼好闖。
三門村的先輩探尋過這個地方,大部分人都落了個有去無回的下場。
大犬算是倖存者之一,但他其實只是剛剛進門就跑了出來,因此他的經歷雖然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其實價值也十分有限,因為吳良等人必須深入查探才有可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才有機會解除身上的奇毒。
而這也僅僅只是有可能而已……
……
探查過周圍的情況,確定這地方與「扁鵲」關係密切之後,吳良依舊沒有貿然進入那三道門樓,反倒命瓬人軍眾人在這附近紮營。
而他自己也並未立即進入門樓,而是帶著瓬人軍骨幹探查這座「仙山」,順便命白菁菁搞定一下口糧的問題。
他也不知道這次會在此處停留幾天。
尤其是不知進入門樓之後,要在那方平行小世界中停留多久,那裡面又是否有可以食用的東西。
畢竟依照大犬的描述,那裡面很可能就是一個死亡禁地。
飛鳥與其他的動物無法在那裡面生存繁殖,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獲取食物的途徑,總不能以遍地枯骨為食吧?
好在這座仙山上的確有不少鳥兒,其中多數都是海邊比較常見的海鳥。
而這些海鳥也能夠受到白菁菁那精湛口技的蠱惑,主動送上門來成為瓬人軍的食物。
如此才過了半個時辰,他們便已經裝了滿滿一口袋,只等著回到駐地拔毛去皮。
除此之外。
吳良還尋得了一條自山中流出的小溪,品嘗過後確定小溪中流淌的都是可以使用的泉水,也算是解決了瓬人軍的飲水問題,否則飲用黃河中那浸泡著眾多浮屍的水,只怕會產生更加嚴重的問題。
不過這些都是一些小細節。
吳良真正要查探的其實是這座「仙山」的本質,此前于吉那個羅盤上的指北針出現異常已經足以證明這座「仙山」本身就不簡單,很有必要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如此花費不少功夫圍繞這座小山探查了一圈,吳良對所有山體裸露出來都進行了細緻的研究,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這座「仙山」的山體應該主要是由玄武岩組成的。
玄武岩有一些顯著的特點,那便是通常會呈現出黑色或暗綠色,並且岩石之間存在著許多細小的氣泡一般的孔洞,看起來就像是被小蟲子鑽過一般。
這是一種歷史悠久的火山岩,大部分都由火山岩漿噴射而出時形成。
不過同為玄武岩,這種岩石的性質與結構卻是各有不同。
據吳良所知,玄武岩其實只是個統稱,這種岩石在後世還劃分出了許多類別,並且不同的玄武岩還會表現出不同的特製。
可惜吳良並非主修地質考古,對玄武岩的了解也只是流於表面,因此無法對這座「仙山」進行更加深處的分析研究。
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些玄武岩的確是具有磁性的,甚至是強磁性,而由這種玄武岩組成的山體,自然也會形成一個獨特的磁場,從而對山體周邊的一切產生影響。
後世天朝便有一座類似的山谷。
那座山谷叫做那棱格勒峽谷,一度被人們稱為「地獄之門」,也有「崑崙死亡谷」之名,在整個世界上都十分有名。
相傳那棱格勒峽谷中布滿了狼的皮毛、熊的骨骸、獵人的鋼槍及荒丘孤墳,而在崑崙山生活的牧民寧願讓牛羊因沒有肥草吃而餓死在戈壁灘上,也不敢讓其進入崑崙山這個牧草繁茂、古老而沉寂的深谷。
甚至就連前往這附近工作的地質隊進入山谷時,也遭遇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有人險些喪命其中。
後來經過專業人士的調查,才終於發現該地區便分布著強磁性玄武岩,因此磁異常現象極為明顯,而且分布範圍很廣,越深入谷地磁異常值就越高,而「崑崙死亡谷」的那些死亡事件,極有可能便與這峽谷中的強大磁場有關……不過目前為止,這還只是一種理論上的猜測,並沒有人拿出最為直接的證據。
時至此刻。
吳良終於查明了指北針出現異常的原因。
但同時他也開始隱隱有些擔心。
大犬此前遭遇的那些可怕的事物會不會便與這異常的磁場有關,那平行小世界會不會也受到磁場的影響?
後世的「崑崙死亡谷」與這地方極為相似,他們來到這樣的地方,又是否會遭遇相似的未知死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