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潁川訪友
不知不覺中,曹朋和龐統,已然兄弟相稱。
曹汲和黃承彥相談甚歡,開始商量具體的婚事細節。這也難怪,龐統和曹朋相處的好,與黃承彥來說,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原因?還要從他準備離開襄陽時,司馬徽的一番話。
「我開設學院,已有四載。
所收弟子中,尤以諸葛和龐統最為出色。說實話,我本不擔心孔明將來……孔明大局無雙,眼界寬廣,早晚必成大器。我所慮者,只在士元。三年前,我曾試為二人前途占蓍,所得答案乃『龍鳳呈祥『之象;然則前些日,我重又占蓍,所得答案,卻讓我大吃一驚。」
司馬徽占卜之術,可稱得上是一絕。
即便是龐德公和黃承彥,也自愧不如。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幾乎所有的文士,都或多或少的懂一些占卜之法。
黃承彥連忙問:「是什麼卦象?」
司馬徽輕聲道:「龍漢之劫.」
黃承彥,頓時面色難看。
相傳上古時,人本螻蟻,有龍鳳麒麟三族,雄霸於天地。後三族大戰,龍鳳兩族滅絕……
別奇怪,這並非是後世的洪荒小說。
事實上關於龍漢之劫,在許多道家典藏中,都存有記載。
不過在三國時,這些記載只是留存於極少數人手中,更衍生出各種相法和卜術。
司馬徽說:「孔明有臥龍之像,而龐統卻有鳳雛之名。兩人將來,成就非凡,不成想卻演變成了龍漢之劫,不死不休的卦象。當日我曾言,臥龍鳳雛之才,得一可得天下。若二者兼得,只怕是……士元若繼續留在襄陽,恐怕會有性命之憂,當及早離去,否則後果嚴重。」
黃承彥也見過諸葛孔明,對此人印象深刻。
也許,在原有的歷史中,他曾也曾的司馬徽提醒。只是那時候,他鍾意諸葛,所以便隱瞞下來。
而今,黃承彥的女兒,已隨著曹朋走了。
黃承彥雖欣賞諸葛亮,卻未必如歷史上那般看重。
他和龐德公的關係相比之下更好,兩人本是荊襄本地世族,自然比諸葛亮這個從琅琊遷移來的外地望族更親密。司馬徽的提醒,也是黃承彥最終下定決心,把龐統從荊襄帶走的主要原因。內心裡,黃承彥也希望,龐統能夠留下來,與曹朋在一起,說不定可以幫助曹朋。
現在看起來,曹朋沒有以貌取人,反而對龐統極為重視。
這也讓黃承彥了卻了一樁心事,放下心來,和曹汲認真的討論婚事細節。
而曹朋和龐統,則來到花園裡,賞梅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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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夫人的馬車,駛進一座大宅里。
前堂門階上,一個美婦人身披裘衣,正笑盈盈的侯著。
當環夫人從馬車上下來時,美婦人連忙迎上前,恭敬的喚了聲:「姐姐!」
環夫人粉靨含笑,上前拉住美婦人的手,輕聲道:「妹妹,一向可好?」
這美婦人,也姓環,正是環夫人的妹妹。當初,環夫人嫁給了曹操,而環氏則嫁給了夏侯淵。
兩姐妹平日裡關係很好,只是因為夏侯淵常年在外,環夫人隨行照拂,所以見面的機會並不多。此次,夏侯淵征伐東海郡,剿滅昌豨,擊潰劉備,又與呂虔臧霸聯手,擊潰了袁譚。
***行賞,夏侯淵拜典軍校尉,任東郡太守。
環夫人今天,就是來找夏侯淵商議事情。
「妙才可在家裡?」
「夫君一早便被元讓將軍叫走,說是要與他飲酒。
姐姐今日登門,莫非是要找妙才?我這就讓伯權找他回來,姐姐且隨我進屋,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環氏拉著環夫人,便進了大廳。
屋外,氣溫很低。
屋檐上掛著一條條冰稜子,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
大廳里,火盆子裡的炭火熊熊燃燒。環夫人坐下後,自有人奉上了粥水,而後便只剩下環氏姐妹。
「姐姐,找妙才何事?」
環夫人沉吟片刻,輕聲道:「妹妹可知,曹朋此人?」
環氏一怔,笑道:「焉能不知曹八百?這段時間,他的名字可是響亮的很。我才一回許都,便聽人提起。」
「環朗如今,便是在他手下做事。」
環朗,是環氏族人。
算起來是環夫人的族兄,現任曲陽尉。
環氏家族本就不大,這一代里,也沒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倒是環夫人和環氏身份最尊貴。
此前曹朋得李儒的建議,舉薦環朗。
故而環夫人一提此事,環氏頓時明白過來……
表面上,曹朋被罷去了官爵,如今是一介白身。可是他對海西的掌控,依然是極為強大。就如曹朋對曹操所言,這執政最重要的,是在於一個延續性,不可以朝令夕改。所以,鄧稷離開了海西,可是海西卻依然在曹朋的掌控之中。曹操賞賜給曹朋大海西三成收入,也表明了,這海西的歸屬狀況。曹操允許曹朋繼續暗中掌控海西,故而環夫人說,環朗是在曹朋手下做事。
關於大海西的歸屬問題,至少在十年內,會被曹朋掌控。
從偏荒一步步發展,的確是需要一個延續……也許,當大海西完全發展起來之後,曹操會收回海西的所有權。不過即便如此,曹朋在海西留下來的烙印,也絕不是朝夕就可以抹消。
環氏道:「是啊,說起來這個曹朋,的確是有些本事。」
「我剛才得到消息,曹朋的丈人來了。」
「哦?」
「他丈人,便是江夏名士黃彣。
曹朋所作《三字經》中的『香九齡,能溫席』,便是黃彣的族人。此前,黃彣之女隨曹朋來到許都,已有三載。這次黃彣過來,定然是為他的婚事而來……所以,我心裡有些焦躁。」
環氏奇道:「曹朋成親,這是一樁好事,姐姐何必焦躁?」
「你可知,曹朋是倉舒的啟蒙先生?」
「當然知道。」
「那你可知道,我為何要讓曹朋,做倉舒的啟蒙先生?」
環氏愕然不解的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是啊,曹朋所著《三字經》的確是很精彩,也獲得了士林認可。但若以才學而言,曹朋並不是最好。可以說,這年代的博學鴻儒,拿出來隨便一個,都比曹朋強。有的名聲甚至遠比曹朋大許多,身份和地位,更不是曹朋可以相提並論。畢竟,曹朋不過寫了兩篇蒙學教材而已。
論才智,環氏比不得環夫人。
論眼界,她更不如環夫人。
所以,當環夫人發問的時候,環氏一臉茫然。
環夫人嘆了口氣,輕聲道:「倉舒五歲了,將來會慢慢長大。
司空現在對他寵愛有加,可誰敢保證,他日後還會繼續疼愛倉舒?同樣,我現在可得司空疼愛,十年後是否能繼續保有這種疼愛?妹妹,身在司空府,我不能不為日後做一些打算。
曹朋這個人,不僅僅是才學好,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做人。
短短四年,他便編織了一張大網……在這張網裡,不僅僅是有子廉子孝這些曹氏宗親,還有典韋許褚這樣的外姓將領。他得荀彧郭嘉看重,又有孔融這些清流名士支持,早晚必一飛沖天。很多人只看他被罷官削爵,卻沒有看到,司空對他是何等看重,何等的信賴……
若有他扶持倉舒,倉舒一生無憂。
可只是一個啟蒙先生的關係,遠遠不足以讓他盡心輔佐倉舒。卞姐姐的手段,極其高明……她讓子文隨曹朋習武,也得了半個師生之誼。如此一來,倉舒將來能獲得的支持,必然會減少。
妹妹,我需要曹朋更堅定的支持。
單憑一個師生之誼,還遠遠不夠……妹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環氏似懂非懂,點點頭,旋即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姐姐,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可知道,小真一直喜歡曹朋?」
環氏本來笑呵呵的,可聽到『小真』二字,頓時拉下了臉。
環夫人嘆了口氣,沉聲道:「妹妹,我知道你還在恨小真,可你仔細想想,過去的事情,與小真有何關係?妙才重情義,以至於棄了親生骨肉,而撫養小真兄妹。小真,可有選擇?
這些年來,小真一直很痛苦。
她總覺得對不起你夫婦,所以連家都不敢回。
妹妹,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你難道還看不開嗎?」
環氏低著頭,卻沒有回答。
好半天,她頭道:「姐姐,你是想……」
「沒錯,讓妙才去提親。
只有讓曹朋徹底綁在咱們這邊,將來倉舒才能有所成就。而這件事成與不成,只看你的態度。
妹妹,我不僅僅是為倉舒一人考慮,更是為環家,為夏侯的未來考慮。」
環夫人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語。
「你仔細想想,若同意了,等妙才回來,你把我的意思告訴他。
若你不同意……算了,就當我沒有說過這件事。我家裡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等你答案。」
環夫人說罷,盈盈而起。
「姐姐……容我三思。」
環氏本想攔下環夫人,可話到嘴邊,又變了。
環夫人也知道,這種事強求不得。即便是夏侯真嫁給了曹朋,若環氏不能改變態度,終究達不到最佳的效果。她只能等待,等待環氏能想清楚這其中的道理,但願得……不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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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弟,何以知我名?」
曹府花園裡,步鸞備好了碗碟,奉上火鍋。
一頭剛宰殺的羔羊,被切成薄薄的肉片,連同蘸醬一同送來。陪著曹操賞賜的玉漿,龐統吃的是連聲讚嘆。
不過,他心裡還是疑惑,於是開口詢問。
曹朋笑而不語,忽然道:「兄長,諸葛亮已行冠禮了吧。」
「恩,去年便行了冠禮,司馬先生賜他『孔明』表字。今年,業已二十了!」
諸葛亮,已二十了嗎?
曹朋依稀記得,三國演義里說他出山輔佐劉備時,已二十六歲。也就是說,赤壁之戰,已為時不遠。想到這裡,曹朋這心中還是暗自感到一絲緊迫,於他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少。
「那單福先生可好?」
龐統啞然,向曹朋看去。
單福,就是徐庶,同時也是他的別名,知道的人並不多。
龐統這時候有點相信,曹朋之前所言絕對不是信口開河。他是真的聽說過自己,而且對自己,好像很了解。
「賢弟,也知元直乎?」
「徐元直,孟公威,崔州平,石廣元!」
龐統倒吸一口涼氣。
他今年二十二歲,還遠不是歷史上那個面見曹操,毫無懼色,能侃侃而談,獻上連環計的那個龐士元。曹朋說出一連串的名字,使得龐統心生忌憚。曹朋如何能知曉他們這些毫無名氣的人?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曹操早就把目光盯住了荊襄,所以曹朋才可能知曉清楚。
甚至,這曹朋就是那個監視荊州的人……
「賢弟,莫非曹公欲向荊襄用兵?」
曹朋大笑,「哥哥何出此言,袁紹尚未消亡,曹公怎可能用兵?
你我今日一見如故,我也不妨直言。荊襄,如今看似太平,然……十年,十年之內,必有戰事。」
龐統盯著曹朋,看了半晌後,突然道:「賢弟為何人效力?」
「我……只為蒼生效命。」
「蒼生?」
龐統沉默了。
他泯了一口酒,陷入沉思。
這次他離開荊州,隨黃承彥來到許都,一方面是想見一見曹朋,另一方面則希望能遊歷天下,尋找明主。學院裡,已學不到什麼東西。該讀的書,已讀過了,剩下的,就是增長見識,增加閱歷。而他之所以想見曹朋,已是五年前的願望。當時曹朋逃難,在羊冊鎮車馬驛偶遇龐季和司馬徽,曾言袁紹十敗,曹操十勝之論。而今,那十敗十勝,似乎已被證實,也使得龐統對曹朋充滿了好奇。他突然升起一個念頭:我何不留在許都,再觀察一番呢?
「兄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
龐統醒悟過來,笑道:「我此次離家,是為遊歷天下,增長閱歷。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做幾件事。此次離開襄陽,元直曾托我,去拜會一下他的母親……」
操!
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曹朋聞聽,不由得心生懊悔。
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忽視了一件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而今龐統提起,也使得曹朋終於想起來。徐庶……就是徐庶!徐庶好像就是潁川人,他少年時好遊俠兒,曾為人報仇,臉上塗抹白堊殺人,後披髮逃走。被官吏抓住之後,官吏問他姓名,他始終不肯回答。於是官吏把他綁到了車上,擊鼓行於街市……再後來,他被好友石韜解救,得以逃脫。從此,徐庶棄刀戟,換上疏巾單衣,折節向學。史***載,徐庶剛開始求學的時候,其他人聽說他做過賊,都不願與他接近。而徐庶則擺出卑謙姿態,每日早起打掃學堂庭院,從而得以旁聽,通曉義理……而後,他與石韜南下,繼續求學生涯。
徐庶有一老母,留在潁川老家。
歷史上,正是因為被曹操抓住了老母,徐庶才離開了劉備,歸順曹操。於是便有了後世『徐庶入曹營,一言不發』的習語。如今,徐庶人在荊州,他母親在潁川,不正是大好機會?
想到這裡,曹朋突然道:「兄長,何時去潁川?」
「你……」
「呵呵,聽說元直是潁川人,兄長既然要去拜會他的母親,豈不是要往潁川?
我正好有事,要往潁川一行。若兄長不嫌棄,咱們一同出發,我也順便去拜會一下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