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琪在枕頭上躺著,手機從一隻手放到另一隻手,直接發語音講故事:
「從前有隻羊,總是被羊群排擠,就因為它的毛不是白色,天知道它多想一身漆黑的毛變成白色,也跟其他羊一樣暢快地吃草……」
她翻了個身,聲音故意壓低,清脆的聲音變得婉轉,帶著一點點的慵懶隨意,細聽之下是輕巧巧地哄著。筆神閣 bishenge.com
故事還在繼續,她極具耐心:
「後來小黑羊就離開了羊群,走在路上的時候發現一隻小黑羊,它以為那也是因為丑被趕出來的,就上前安慰,沒想到那隻小黑羊疑惑地看著它問——你以為自己是羊?我們不是吃羊的黑豹嗎?」
故事講到這裡,對面也沒有反應,說明他真的睡著了。
安離琪深吸氣,唇角的笑意漸漸收起,眼底的光華在燈光的掩映之下越來越濃,她的頭從剛才就一陣陣疼。
但還是忍著疼哄他睡覺。
手機慢慢落在枕邊,酸澀的手臂垂下來,眼睛輕輕閉上,眼角的濕潤瞬間落了下來。
不為自己,就是沒來由地心疼他。
下午方老師過來的時候,她特意詢問了凌氏那邊的事。
方少說最近凌氏處境改善了不少,但瑣事很多,估計凌震宇也不會太省心。
她就知道,老爺子不會輕易罷手。
擁有極強控制谷欠的人怎麼可能被凌震宇一時的反擊逼退,老爺子只會變本加厲,她好擔心——
卻不敢開口問。
於是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在他眼裡做一隻歡快的百靈鳥。
手機輕聲一震,是有郵件傳來,安離琪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痕,吸吸鼻子拿起手機打開郵箱。
這段時間辛然過的很辛苦,公司那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從他發給她的每一份報表來看,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已經轉好,如果一直保持這樣態勢的話,到年底,公司市值很可能突破兩個億。
她抬手揉揉太陽穴,一點點對比著報表上的數據,最後直接點了回復鍵。
郵件回復完之後,她放下手機,對著屋頂吐出一口氣,腦袋裡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用手肘撐著床邊慢慢坐起來,還沒來得及下床,菲菲就推門進來了。
安離琪被她氣勢沖沖地嚇一跳,緊接著吐著氣抱怨:
「菲菲你每天都跟鼓起來的氣球一樣,恨不得跳著走路。」
菲菲端著沙拉果盤,一邊用牙籤紮起紅心火龍果一邊得意地笑:
「本小姐這是青春活力,我才不會浪費美好的時光,我要把每天都過得豐富多彩,蹦蹦跳跳!」
她紮起一塊火龍果送到安離琪的唇邊,順勢坐在單人沙發上:
「本小姐年輕有為,不光青春豐富多彩,就連事業也沒耽誤一點,辛然那邊的報表看過了吧?用不了多久,咱們在凌州也算是身價過億的企業家,這——多高的榮譽啊,足夠我哥把我碰到天上去!」
由於激動,她差點把懷裡的果盤扔下去。
安離琪被逗得笑起來,吞下嘴裡的火龍果,很無情地潑冷水:
「咱們倆誰也別搶功,這都是辛然一個人的努力,跟咱們沒有半毛錢關係,你給我矜持一點!」
菲菲白她一眼,語氣驟然頹廢:
「哎呀誰讓你告訴我實情,人家不要聽,這公司是咱們三個人的,軍功章里有辛然的多一半,也有咱們的點點滴滴嘛!對了嫂子,你知道公司最近接的案子是威凌的總裁辦裝修嗎?」
安離琪點頭:
「我注意到了,但沒跟凌震宇說起,我想應該是他關照咱們的。」
菲菲跟著說:
「肯定是凌哥哥,我問我哥了,凌哥哥在威凌呆了三個星期,提前把威凌集團救活了,多大的功勞啊!這麼個小案子算什麼,再大的項目他也有本事搞到,不過……」
說到這裡,菲菲語氣一頓,言語之間有些不自然:
「嫂子咱開始說的自己干,留下辛然一個人在凌州折騰,他真的很不容易,凌哥哥幫幫咱們也不錯……」
剛開始的初衷是不用別人幫忙的,現在公司開始是莫名其妙被凌浩宇套路了一把,現在又是凌震宇關照。
安離琪也不矯情,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幫了咱們,那我們就更加爭氣,爭取早點把公司做得紅紅火火,日子還長,以後總有機會往來的。」
看她這麼通透,菲菲心結當即打開,手裡的沙拉果盤往她懷裡一塞,激動的翹起二郎腿:
「我還以為你得怪我們,沒想到——嫂子你太夠意思了,咱們兄弟們就是一股繩!」
菲菲抱著果盤笑,還沒張嘴門口就想起敲門聲。
聽著門外的叫聲,兩人相視而笑,菲菲起身幾步衝到門口,打開門叫:
「奶奶,您還敲什麼門,都說了嫂子這裡不用客氣,直接進來就完了唄!」
奶奶端著一個玻璃碗,滿滿的都是裝的核桃仁,一半一半的,讓人看了莫名感動。
菲菲接過她懷裡的東西,有些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您怎麼又做這些了,都說了不要砸核桃了,手上又新劃了一道!」
奶奶笑,抬腳朝著床邊走來:
「琪琪丫頭的頭受傷了,奶奶怕她記不住琴譜,所以得給她補腦呀,我還讓奈斯買了豬腦,明天燉湯喝。」
懷裡的水果沙拉被換成了核桃,安離琪心裡的暖意直接竄到眼底,眼淚不爭氣地在眼底打轉。
對於親情,她向來覺得寡淡。
媽媽去世了,唯一的爸爸跟姐姐都沒有給過她任何的親情。
她以為這個世界上,親情這兩個字已經跟她無緣了。
沒有想到老奶奶這麼疼愛她,核桃吃了一碗又一碗,老人家自從看她頭上受傷就開始剝核桃。
冬天的核桃皮又脆又硬,老人家眼睛也不好使,手指上經常受傷,被劃得左一道右一道,今天剛剛讓方老師勸過,沒有想到現在就又剝好了。
「奶奶,我頭不疼了,您別再剝核桃了,我——我能記住琴譜,真的。」
眼裡的淚越來越沉,她低著頭,儘量不讓自己哭出來,把碗放到腿上,拉著奶奶的手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