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天到底知道了自己和禾苗說出的多少謊言呢?禾苗以那種特有的方式給自己的紙條,青風天洞察出了嗎?麥甜心裡突然沒有一點底。「別站在門口,進來看看嘛。」陳權惡毒的從屋裡笑出聲,「這可是禾苗呆了十多年的地方。」
麥甜不出聲,推門跨了進去。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我會來。」麥甜道,她朝鐵籠子望了一眼,看到鏽跡斑斑的鐵籠子巨大無比,見裡面並沒有禾苗,麥甜臉上似乎很失望,也很憤恨,「我姐姐呢?又被你們藏到哪兒去了?哼,其實你們做的事也蠻白費力,就算禾苗還關在這兒,以我的能力,也未必就可以帶她出去。」
「說的也是,不過,教主的想法自有教主的道理。」陳權幸災樂禍地看著頗為失望的麥甜,得意地道,「教主早就料到這一切了,現在,他要我帶你去見他。」
「天哥要見我?」麥甜垂下頭,淡淡道,「也好,我也正想去見天哥,有些話,我想問問他。」
還是很熟悉這兒的一切。麥甜不得不承認。在她自己的房間裡,那時而濃時而淡的玫瑰花香,使麥甜誤認為自己從沒離開過。這種沉重的壓抑,仍然熟悉,熟悉得讓她再次恐慌。
夠了!麥甜想。
「你為什麼會去基地的後院?」青風天淡淡地問。
「因為那兒有禾苗。」
「你莫非想救她出去?」
「如果說不想,你也不會相信。」麥甜輕聲回答,「其實我早該想到:我來,也只是白搭。以天哥的為人處事,禾苗自然不會被繼續留在後院。」
青風天在黑暗中似乎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笑聲,並不真切。
「我姐姐現在還好嗎?」麥甜問,「天哥,能不能……讓我再見姐姐一面?我,我真的很想見她一面。」
「事情結束後,你可以天天見到她。」青風天道。
「天哥,我……我想問一下,禾苗的眼睛……她的眼睛還有機會看得到嗎?」麥甜輕聲問,「她的眼珠被挖掉,以現在的醫學條件,她還有機會治好嗎?」
「沒有機會了。我不想騙你。麥甜,禾苗的眼睛是在十多年前被老教主挖去的,時隔這麼久,已經不可能治了。」青風天淡淡回答。
「老教主?也就是說,禾苗連報仇的機會都不再有。」麥甜的聲音中充滿了失落。
「忘了吧,只能是忘掉。」青風天輕語,「麥甜,如果你想與禾苗有未來,那麼把我交給你的任務完成好,你們自然就能團聚。我承諾過的,一定會做到。」青風天輕聲道。玫瑰花香突然濃烈起來,麥甜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一個星期不見,我原以為你會有些想我,沒想到你還是那麼……抗拒我。」青風天嘆息道,一隻手已搭在麥甜的肩上。
麥甜用力的退出一步,甩開了青風天在她肩上的手,她走到窗戶邊上,望著黑暗的遠方,開口說道:「可是直到現在你還是沒有告訴我現在該做什麼,你的任務到底還要多久才可以完成?我不想讓姐姐等太久了。我只想,只想明天就可以把一切解決!」
「不要太急。」青風天望著麥甜的背影,眼光中有著複雜的情緒,不知是怨多些,或是依戀多些,「再等些日子,等你滲入得更深些,我自然會叫人告訴你需要做什麼。」
「那我姐姐……」
「禾苗我會好好照顧她,你不必擔心。」青風天道,「天哥答應你:只要事情一結束,立刻讓你們姐妹見面!但現在……」青風天似乎猶豫了一會兒,「現在不行,你姐姐的情緒不太穩定,我不想她影響你。」
「好罷!」麥甜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到唐須那兒。」
青風天走到麥甜身側,凝視著她,十多秒後,他終於嘆了口氣:「其實現在,你還是有事可做的。」
黑暗中麥甜愣了愣,然後道:「你說。」
「讓公孫雨晴幫你。麥甜,是時候讓公孫雨晴幫你了。通過公孫雨晴,讓唐須信任你。」青風天道,「然後再出賣我,取得唐須徹底的信任。」
突然間麥甜想破口大罵,但終於沒有。她還算冷靜:「讓公孫雨晴幫我?讓一個我曾經要殺卻沒殺得死的人幫我?天哥,我沒有信心做到。」如果這個城市中除了已經死去的禾苗還有另外一個人是麥甜不想傷害的,這個人也許只有了公孫雨晴。她不想讓公孫雨晴捲入這場是非,但好像,已經不可能。
「你能做到。」青風天卻幽幽嘆息道,「你和公孫雨晴之間的微妙,我並不是完全不知道,難道你真的以為天哥不知道?你與公孫雨晴之間的友誼,再蠢的人都看得出來:你雖曾經舉刀要殺她,可公孫雨晴仍舊很關心你,她的這種關心,是出自她內心深處對你的關心。」
公孫雨晴出自內心對她的關心?麥甜在黑暗中感覺到很冷。但她用力的挺直了背。她不能顫抖,絕不能。為什麼青風天知道公孫雨晴對自己「出自內心」的關心?難道說:青風天教已將公孫雨晴監控?
「雖然我並不知道你和公孫雨晴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我也不打算去追究。你知道我想要的結果是什麼就可以了。以唐須的精明,他必然也看出你與公孫雨晴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友情,所以公孫雨晴是你取得唐須信任的絕佳機會。」青風天道,他看著黑暗中像木樁一般的麥甜,終於道,「好罷,你走罷,不要再有救禾苗的蠢念頭。」
麥甜嗯了一聲,轉頭就走,出門之前,不知拌了什麼東西一下,發出砰的一聲響。
「陳權,拿燈送麥甜出去。」青風天在屋內道。
屋外的陳權應了聲,手裡的小手電筒就擰亮了。他看著麥甜走了出來,臉上冰冷一片。
麥甜看著陳權冷冷的臉,突然間甜甜的,純潔無比的沖他微笑起來,就像是雲層深處的月亮。直看得陳權牙齒咬得緊緊的。
冷耿析走出自選商場就發現錢包不見了!在兩分鐘之前他才付過帳的!他瞪住公孫雨晴。公孫雨晴迷惑的看著他,顯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的臉突然變得好黑,怎麼啦?」公孫雨晴問。
冷耿析摸摸後腦勺,沒出聲。他該怎麼說?告訴公孫雨晴自己的錢包丟了?在一個警察和一個天天自誇是神偷的人面前,居然在不知覺的情況下丟了錢包?!這說出來,不僅自己無地自容,只怕公孫雨晴也會無地自容到要找個地洞鑽進去。誰幹的?!冷耿析心裡的火苗在往上噌,口裡卻不敢說。這兩天公孫雨晴的情緒夠壞的了,他不願再打擊她。
「你沒事吧?」公孫雨晴擔憂地問。
「沒事,我們回去吧。」冷耿析牽住公孫雨晴的手道,「別的東西我們以後再去買。」
「可是,難得你休息一天……」公孫雨晴並不知道冷耿析現在身上連車費都沒了。
「等下次吧……」冷耿析說。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啪」的一聲,一根被人啃剩下的雞腿骨劈過空氣,從不知哪個角落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冷耿析的後腦勺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到霉時鼠也欺!冷耿析氣得幾乎要吐血時,卻聽到公孫雨晴突然興奮不己的聲音傳來:「麥甜?!」
麥甜?冷耿析的眉毛皺了起來。公孫雨晴看見一個曾經舉刀殺她的人居然比見到自己更開心,真是沒有天理。
麥甜右手舉著一根雞腿拼命般的啃著,她從後面悠悠晃晃的跺著小方步過來,口裡顯然沒有時間和公孫雨晴他們打招呼。但卻把同樣握著一隻雞腿的左手遞給了公孫雨晴。
公孫雨晴就像十世投胎的餓死鬼一樣,接過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她吃得不知多開心,以至弄得滿臉的油漬。
自從龔化被關進公安局後,公孫雨晴就再也沒有這麼開心過了。看到陽光下公孫雨晴真心的笑臉,冷耿析居然忍不住感激的看了麥甜一眼。別說是用一根雞骨頭砸他的後腦勺,只要能讓公孫雨晴開心一點,就算用石頭來砸他的後腦勺,他也願意。
吃完雞腿後,公孫雨晴將兩隻手在身上狠狠擦了兩下。
「你完全好啦?」公孫雨晴高興的看著麥甜。還好,額頭和脖子都沒有留下疤痕。
麥甜哼了一聲,將一隻冷耿析和公孫雨晴都非常熟悉的錢夾子從屁股口袋中掏了出來,遞給了一臉愕然的冷耿析。
至少有一分鐘時間,冷耿析的臉上是相當狼狽的。他內心只覺得很痛苦,因為無論這兩個神偷如何戲弄自己,他也只能默默承受,屁都不能放一個。
難道她又想自己把她給抓進公安局不成?冷耿析悲哀的想。
「謝謝你。」麥甜似乎根本不知道此刻冷耿析的尷尬,她將錢包放在冷耿析手中,真誠的說,「你真的很大方,我都不好意思太過份,所以我只買了兩個雞腿。」
公孫雨晴在一旁吃吃的笑了起來。現在,她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麥甜,你怎麼找到我的?」公孫雨晴問。
「我可沒找你。」麥甜淡笑著道,瞄了冷耿析一眼後,看住公孫雨晴道,「雖然要找你們很容易,不過,唐須這個人神通廣大得很,他知道我想見你,於是非常直接的告訴了我:你們在這。」
「唐須?」公孫雨晴看了看冷耿析,發現冷耿析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後,才放心地問:「真是奇怪,唐須不是一直抓著你不放手麼?怎麼突然間肯讓你單獨來找我們啦?」
「單獨找你們?我這樣說過嗎?」麥甜睜圓了那雙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看到公孫雨晴疑惑的表情,於是撇撇嘴,示意公孫雨晴看向左邊,「瞧,那個木樁一樣的傢伙不在那兒跟著嗎?」
冷耿析和公孫雨晴朝左看去,便看見了肖飛躍。
肖飛躍整個身體斜靠在牆上,臉上露著似有似無的笑容。
「況且,除了肖飛躍跟著,唐須還知道你和冷耿析在一塊兒,知道我沒能力殺得了你,自然不會阻止我來見你。」麥甜笑道,她滿意的看著冷耿析突然黑下的臉,得意的朝公孫雨晴眨了眨眼。
「可是,他不怕你會跑掉?」公孫雨晴的問題仍舊一籮筐,她再次看了肖飛躍一眼,「就憑肖飛躍那兩條腿,你逃跑十次都沒問題。」
「唉,像冷耿析這種人都只能生存在唐須的眼皮底下,他又怎麼會怕我跑掉?」麥甜道。故意裂開嘴笑起來。
「那你找我……」公孫雨晴偷偷看了冷耿析一眼,發現冷耿析正在因麥甜的話而生氣沒注意自己後,才望向麥甜,眼神中滿是小心翼翼的詢問,「一定有事吧?」
「當然。」麥甜不懷好意的訕笑著,眼中閃爍著月亮一樣的即朦朧又陰柔的光芒,「我要你和我一起住在唐須家中。」
「為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冷耿析突然大聲問。他緊緊盯著麥甜,似乎想以逼人的目光打消麥甜可笑又可怕的目的。
「是啊,為什麼?」公孫雨晴只是覺得奇怪。
「我只問你願不願意。」麥甜卻不理會冷耿析的憤怒及緊張,她此刻仍舊笑著,只是臉上的陰柔氣息已悄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像陽光一樣的燦爛。
「我……」
「她當然不願意!」冷耿析大聲道,他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來的一般,一步跨上前,他用力的握住了公孫雨晴的手,緊緊的不肯鬆開,一雙又驚又怒的眼睛死死釘進了麥甜的眼裡,那個張狂的樣子,就像會馬上撲上去掐斷麥甜的脖子。
但麥甜根本不理他的憤怒,甚至連望都不再望他一眼。她只看著公孫雨晴,春風滿面的笑著。
「她會願意的。」麥甜很自信的笑道。風吹過來,陽光下她微卷的短髮一根根飛揚起來,似乎充滿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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